进了屋,墨丹青已经和程海乔去了厨房,可能要说点姐妹间的悄悄话吧。陆时摸摸鼻子,走向俩小孩儿,陪她们玩儿乐高。乐高不复杂,适合小孩子,墨绻和墨意很聪明,已经拼好一大半了。陆时就在旁边看着,她们不问就不给意见。
没多久乐高拼完了,两孩子开心的蹦起来,跳到陆时身上。闹够了照照镜子,“啊,妈妈!”
墨丹青扭头,“自己梳。”
墨绻拿着梳子和镜子,“陆叔叔,你会不会?”
陆时接过梳子,“我试试?”
“歪了。”
“好松哦……”
“太紧了……疼……”
好难。终于按要求梳好,陆时松了一口气。
俩孩子用完就扔,跑去玩儿其他的。陆时拿着梳子,看着梳子上的断发,硬的是墨绻的,软的是墨意的。想起来上次墨丹青跟他说孩子是他的,竟然也没有觉得多难接受,也不是因为之前就怀疑,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很平静地接受了。
之前的怀疑其实只是怀疑,他并没有真的觉得孩子会是他的,只想着一定有什么隐情。当被告知孩子是他的,当拿到亲子鉴定结果,他本以为自己会难以接受。难道是因为墨丹青根本就没给他反应的时间?
之前没什么可想的,现在却觉得,墨丹青对他似乎太……他好歹是孩子的亲生爸爸,怎么好像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即便当初不是她期待的,也不是他想要的,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那就是他们两个人的事。可是,这么多年了,他还一直被她排除在外。
突然有点不是滋味……
吃完饭就开始犯困,俩小孩儿一开始还精力旺盛地在屋里跑来跑去,没多久就趴在坐在沙发中央的墨丹青身上打呼了。几个大人闲聊的声音也挡不住她们的睡意。说是聊天,负责说话的是程海乔,负责应和的是陆时,墨丹青只负责听。许是阳光太温柔,空气太香甜,周围的声音自动变成催眠曲,沙发上堆在一起的三人呼吸声此起彼伏。程海乔还在兴味盎然地聊着趣事,陆时余光看到,冲程海乔嘘的一声。程海乔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意犹未尽闭上嘴。
“睡着了也行。”程海乔很快接受自己将三个人讲睡着了的事实。
陆时看着睡着的三个,用气声道,“去拿个东西给她们盖上。”
程海乔想吐槽,又怕吵醒墨丹青,压着声音,“你可真是贤妻良母!”
陆时翻了个白眼,“快点。”
程海乔去卧室的功夫,陆时看着墨丹青的头发,她的头发和墨意的更像,很软。看起来脾气也还算不错,怎么接触下来那么固执。
“你在干嘛?”程海乔疑惑。
陆时搓了搓手,“没。”
程海乔给一大两小盖上毯子,拉着陆时到厨房,盯着他,“你不会对丹青有意思吧?”很快又自我否定,“不不,不可能。你干嘛呢刚才?”
陆时无奈,“总有人说墨绻和我长得像,我看看。”
“是吗?像吗?”程海乔走出去,想去确认一下事实,“哪里像?我怎么没看出来。”
陆时拉住她,“别吵她们睡觉了,我们先回去吧。”
程海乔想了想,行吧,在这儿也没什么能干的了。
这一觉睡得天昏地暗,醒过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只有外面的光漏进来,屋子里没有声音。墨丹青将手搁在额头,这是凌晨了?她睡了这么久?孩子呢?程海乔和陆时呢?想坐起来,身上软绵绵的,像是病了。墨丹青摸摸自己的额头,温度好像正常。摇摇晃晃站起来,原来是沙发,那应该还是晚上。走到小孩儿的卧室,开门,灯亮着,俩孩子头碰头凑在一堆写作业。
墨丹青没出声,关上门,重新躺在沙发上。她不能这么低沉下去了,日子总归还是要往前过的。
只是知道是一回事,做到是另一回事。墨丹青赖在沙发上不想动弹,没劲儿。
她曾经小心翼翼地喜欢着陆时,不敢让任何人知道,不敢靠近,生怕靠得近一点了,她就成了飞蛾扑火的蛾子,死无葬身之地。她瞒得很好,没有人知道,可她还是成了蛾子,被火灼伤了,跑到远远的地方疗伤。伤好了,有人爱她,她也想去爱那个人,和他一起过上童话里说的幸福的生活。可童话就是童话,在现实面前不堪一击。
原来七年的喜欢的确不值一提。傅竞深说喜欢她到如今,临到终选了家人。十几年的喜欢也不值一提。她墨丹青说喜欢陆时,却把它当成洪水猛兽来对待,不让别人碰,自己也不敢碰。陆时说他喜欢陈慧颖,却也能轻易接受别人的喜欢,开始新的恋情。
这世上好像没有什么是永久的。她曾经以为爱情可以,山无棱天地合,才敢与君绝;后来以为是亲情,可自从六年前那件事,和家人也再回不到从前。
现在她才终于明白,人本质上都是以自我为中心的。小时候历史老师说相信人之初性本善的人是积极的、乐观的,相信人之初性本恶的人是悲观的。她以前相信人之初性本善,现在认定了人之初性本恶。
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变得悲观了,她觉得没有,因为她一直努力地生活。只是见多了这个世界的恶意,就对人性没有了期待。亲情有条件,友情需要交换,爱情不长久。
墨丹青感觉自己的意识在往下沉。
“妈妈……”
墨绻和墨意担心地看着她,墨丹青猛然回神。
“嗯?”
“妈妈你怎么了?”墨绻要哭。
墨丹青将思绪从无边中收回,抱住俩小孩儿,“没事,妈妈做噩梦了。”真是矫情,瞎想这么多有的没的。人是群居动物,但在那之前他首先是个体,连自己都不在乎的人怎么要求别人去在乎他?感情是相互的,不管是亲情、友情还是爱情,都需要双方的付出,总不能什么都想要,却什么都不肯付出,只向对方索取,别人哪儿来的那么多可以给你?
不长久就不长久吧,大家不都是这么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