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的出租车稳稳前进。时间一秒一秒地过去。我和梁市长都屏息静气，大眼瞪小眼，四只耳朵里塞满耳塞。外人若能看见，我俩这就像一对老少傻瓜。
或者说，我俩这是在对赌一手牌呢，俩赌徒都没亮牌，只是都跟上了加注，在等掌握底细的裁判发布最后的结果。
眼见梁市长就要沉不住气，要出声了。
千钧一发时刻，和方副省长通话的耳塞里传来了他老人家洪亮的声音。
“哎啊，梁市长啊，不巧不巧啊，真是不巧得很啊，突然来了个熟人，就是拉过我们团的那位老华人司机，对对对，姓卡，看看，这姓，还真是挺卡的——老先生非要拉我出酒店喝两杯，他拉我上了他的车，说是就在不远的酒吧，一定要表示对咱祖国亲人的深情厚意。”
梁市长肯定没料到这突然的变卦，不知说什么好似的，附应说：“方书记，这也真是太巧了。”然后他转脸向我，嘴咧咧，什么也没说出来。
还好，他还想着，我们的耳机都串着呢。
老奇很机灵，这会儿，他完全没了声息，估计就静气在那头听。
凉水湖市的老书记，现在的江东省副省长，第三考察团副团长方老先生接上梁市长的话头：“是啊，我说这个巧劲呢，老梁啊，你要不要也来喝一杯？”不等梁市长说话，方副省长又赶紧自己堵上口子，“不来也好，你也很累了，还是早点回酒店休息。我刚才还在酒会上吃了些东西，老梁你没赶上吃，要不，叫个夜间外卖，吃了早点睡，我们明天见面再聊。”最后一句，带了点上级领导对下级的关心口气，也有点指示的意思。
我使劲地冲梁市长点头。我俩在黑色出租车后座间，对面坐着，我这点头都快碰到梁市长的额头。他应该明白我的意思。
梁市长对电话那头说：“好的，方省长，您要注意身体，少喝一点啊。”
方副省长连声答应，挂了电话。
梁市长和我脸对脸，他脸上充满疑问。
“老奇”，我说话，“现在，我们可以继续通话了，你都听见了？”
老奇的声音从另一耳塞里冒出来：“咦，老林子，你搞什么鬼？这怎么回事？老卡？酒吧？我说，江东省有两个方副省长？都来了？”
梁市长沉声道：“只有一个！”
老奇继续诧异道：“这就怪了！方副省长他一个人上的前面的这车啊。梁市长，老林子，这个？”
我的思路已经豁然开朗，说：“老奇，咱这条线，别断，听着说着，我和老卡大爷连连线，这简直就是一台好戏已经开锣喽！”
我按下了连线按键，拨通了老卡大爷家的电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