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捧荷花被萧乐安保护得极好,即使他自己被雨浇得发丝凌乱,衣衫尽湿,但他采的这些荷花却仍似它们初始的样子。
祈英停下了手中动作,定眼看他,她其实不明白,这个人为什么会对自己这样用心,也许,也正是这份用心让她陷了进去,一个人对另一个人既然无意,却为何不知保持恰当的距离?
她心中气恼,面上却不显,反正都准备待看好病后就与这人分道扬镳的。
她没接他手中的荷花,继续拧着衣裳上的水,淡笑道:“多谢,但我不喜荷花。”
萧乐安眸中的神采暗了下去,却强作笑意道:“抱歉,原是见着荷花美丽,以为你会喜欢,所以摘来送你,那,英姑娘喜欢什么?”
祈英侧头看他,不知他是真的听不出来自己的拒绝还是怎的,她若真不喜荷花又怎会兴致勃勃的跟着小诺来此赏花?她只是不喜他送的荷花罢了。
但她此时见他暗淡下来的眸光,却又产生了一丝难受不忍来,她明明算不得是个心软的人,她心中轻叹了口气,在萧乐安将要把捧花的手缩回去时,笑着接过了他手中的花。
萧乐安讶异的抬头望向她,“英姑娘,你不是不喜荷花吗?不用勉强自己的。”
祈英伸出一只手在他脑门上弹了一下,“骗你的,我很喜欢,多谢你的礼物。”
萧乐安眸中神采重现,笑道:“哎,你干嘛骗我,害我难过了好一会。”
祈英见着他的笑容,握紧了手中的花,她突然很难受,对自己这么好的萧乐安,为什么不能属于自己。
她低下头,假装轻嗅着荷花的清香,以此掩饰自己的情绪。
雨停后,祈英他们与阿满她们互道再见后便回了闵神医住处。
午时因着他们回去得太晚了,几人换了衣裳便随便吃了些,因着是祈英的生辰,加之他们第一天到,晚餐弄得很是丰盛,申时未到,阿满与阿青也带着礼物上门来了,因着她们听说今日是祈英的生辰。
阿满送的是一娟帕子,别看她大大咧咧的,不想绣功很是难得,帕子上用的双面绣绣的一只调皮灵动的白猫,那白猫栩栩如生,似是活物一般。
祈英一见便想起了她母后的猫,进而想起了她记忆里的亲人,鼻头都有些发酸,她真的舍不得这段记忆,那样真实的十六年,也许,等自己真正的记忆恢复,这段记忆也会被自己遗忘。
阿满见她如此,还以为她不喜欢,道:“英姑娘,这可是我最满意的一副绣品了,若你不喜欢,待会去我家,自个挑一副。”
祈英收起了帕子,笑道:“你莫不是不舍得了?送我的便是我的了,我才不换。”
阿满听她这样说,哈哈笑道:“我是见你那个神情,还以为你不喜呢,喜欢便好。”
祈英解释道:“没有不喜,只是见着帕子上的猫,想起了我母……母亲养的猫了。”
阿满不知道她来此的目的,道:“嗐,等你回家不就见着了,有甚好想的。”
可是,祈英想着,她这辈子也许只有在梦里才能回去了吧。
阿青的礼物则非常朴实,她送了一大坛自己酿的青梅酒。
阿满取笑她,“我跟你说,英姑娘,别看阿青看上去老实得很,其实是个小酒鬼。”
阿青红了脸,笑着轻锤了两下阿满,“你就爱到处说我坏话。”
“哪有,我实话实说。”
“还实说,前几日我做事太饿多吃了一碗饭,你便同阿花她们说我能吃一大桶,别以为我不知道。”
“哎,能吃是福你不知道吗?夸你是个有福气的呢。”
“哼,我信你的歪理。”
祈英听着她们斗嘴,心情好了不少。
小诺跟萧乐安在灶房忙碌,祈英想着今日菜多,便不客气的带上阿满她们去了灶房帮忙。
她原要一起帮着动手的,但萧乐安搬了个小杌子让她坐着便好,就连阿满她们也是不让她动手的。
她哪里知道,她天生长了一副高贵不染尘埃的样子,喜欢她的人自然舍不得她受累。
到最后,也只在祈英的争取中夺得了烧火这个活计。
因着人多,菜不多时便烧好了,几人围着桌子吃菜喝酒,直到戌时,方才散场。
祈英站在大门口,直到阿满她们的身影快看不见了,才转身,准备去提热水沐浴歇息。
她去灶房时,萧乐安手中提了一桶热水从那里出来,见着是祈英,道:“水已经快打好了,英姑姑拿好换洗衣裳就可以去沐浴了。”
闵神医这处是有专门沐浴的房间的,不用搬个大澡盆到房间去洗。
祈英望了他一会,点了点头回房拿衣裳去了。
她洗好后,用巾帕子边擦着头发边往自个房间走去,正准备进门时,却被萧乐安叫住了。
她侧身望去,便见萧乐安站在几步之外的地方,手中拿着个方形的雕花盒子。
萧乐安走了过来,把盒子递给她道:“生辰礼,看看喜不喜欢。”
祈英接了过来,打开一看,里头是支上好的白玉簪子,簪头雕刻的是一朵白玉兰。
她摩挲着这支白玉簪子,料是好料,但能看出雕功还是稚嫩了一点。
她抬眸望向萧乐安,问道:“你自个雕的?”
她好似见到过一两次,见他拿个物件偷摸着雕刻。
“嗯,虽不怎么好,但希望你别嫌弃。”萧乐安花了二十多日,一有时间便会拿出来慢慢雕刻。
玉雕是个细致活,得花上许多耐心与时间,她从前记忆里收到的生辰礼物,无一不是华美珍贵价值惊人的,但一个人花上这么多心思就为了送自己一件礼物,她自然无比动容。
她突然想问个清楚明白,这个人为什么要对自己这样好,最后再问一次吧。
她静望萧乐安一阵后开口道:“萧乐安,你为何总是对我这样好?是因为我对你有救命之恩吗?”
萧乐安愣了一下,他没想到她突然会问这个问题,毕竟,自从屋顶那夜过后,祈英似乎一直不喜再提那夜的事。
他知这也许是最后说清楚的机会了,忙摇了摇头,道:“不是,我对你好,是因着我想对你好,我喜欢对你好,只因是你,因为,我喜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