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房梁上下来后,傅炎铮又重新回到前厅,在书房桌子上又看到了那本手抄的《道德经》。他想起花想容方才说的这本书籍是当年灭门之祸遗留下来的,便随手将书拿了起来,翻开看了一下,只见纸张焦黄,似是被水浸泡过许多字迹已经晕开变得模糊不清,宛如道士做法画的黄符一般。
又翻了几页,只见其中一页折了一角,好像是当年有人读到此处留下了的记号。傅炎铮细细看了一下那页内容,忽然看到几句话:“知人者智,自知者明。胜人者有力,自胜者强。知足者富。强行者有志。”
傅炎铮记起当日将自己赶出军营的时候张云旌曾说过这是父亲当年常念的句子,让自己牢记这句话。这一刻他仿佛穿越到了二十多年前,他看到了体型魁伟的呼延赞正坐在书桌前手捧着这本书静静观看,他的身形如山峰一般结实挺拔。
傅炎铮收回思绪,将这本书揣进了怀中。又去井边看了一眼,井中光亮全无,显然二人已经走远。井壁光滑难以攀爬,那二人是如何从这光滑的井中上来的?若以花想容的武功,施展壁虎游墙上来原也不难,但他出来时分明还提着灯笼,显然是慢慢从容走上来的。
傅炎铮又想了片刻,随即想明白了。这井底密道中定是藏了梯子,花想容出来的时候将梯子搭在了井壁上,回去的时候又将梯子取下放在回密道里。这井口小肚大,若是贸然下井,脚下没有支撑一个不慎便会跌个骨断筋折。这样一来足可以阻止绝大数人通过密道这头进入。
傅炎铮又在院中转了一圈,确定自己该找的地方都已经找过了,确实并无回天功的线索,便翻过墙头,出了院子。
傅炎铮怕人认得自己,又怕遇到灵剑派的几人,不敢多在城中逗留。徘徊了一日,只觉得如大海捞针般盲目寻找,只怕是此生也寻不到回天功了。渐渐得便觉有些丧气,寻思着若是寻不到回天功,便索性寻个安身之处,安安稳稳得过上几十年。反正自己现在的武功,对付几个强盗山贼也已足够。
这一日正要出城而去,路过东市,忽听前方传来喝骂之声,傅炎铮远远站住,朝声音传来之处看去。只见一个男子,正对着一个二十岁上下的年轻妇人拳打脚踢,边打边骂道:“你这贱货,整日里哭丧着脸,老子的财运都被你这丧门星给冲了。我真是倒了八辈子霉,竟让你那死鬼老爹用你在我这里骗去十五两银子。如今你竟然又带了一个小丧门星来。”
男子越说越怒,打得也越来越凶,起初那妇人始终一声不吭,待男子说到最后,妇人突然抬起头来,直视着男子,口中说道:“你若有种,便将我姐弟二人一起打死!”
傅炎铮这时看见了那妇人的容貌,只见他面容白皙,眉目清秀,略有几分姿色。面上已带了些伤痕,也许是离得远,看不太真切。傅炎铮依稀觉得这妇人竟与柯如月有几分相似,不由得对她生出一丝怜悯来。
那女子虽在挨打,但神情依旧倔强,目光中甚至还带着些鄙夷。看他挨打的样子,傅炎铮突然想起了自己被师父打的时候也是这般神情,似乎用这样的神情激怒对方便是她所能做的最有力的报复。
傅炎铮越看越怒,不由自主得朝那二人走去,口中喊道:“住手!”
那二人闻声都是一愣,双双看向傅炎铮。男子阴阳怪气得说道:“你为何多管闲事,可是看上了这小贱 人?你拿三十两银子来,我把这小贱 人送你如何?”
傅炎铮也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帮这妇人,闻言便在身上摸索着,只摸出几块散碎银子。
男子见状冷笑一声说道:“没钱还想学人家风流快活!”说罢又抓住那妇人的头发,骂道:“小贱 人,你咋不找个有钱点儿的来!你这白嫩的身子卖个三十两不过分吧!”说着便伸手去扯妇人的衣服,要将妇人的身体露出来。
妇人连忙遮挡,这一挡更激怒了男子,男子转身找来一根木棍便要朝妇人打去。
傅炎铮怒不可遏,冲上前去,一把抓住男子的手腕,抬膝撞向男子小腹。那男子只是一市井之徒,并不会武功,面对傅炎铮的幻兽流沙拳,哪里抵挡得住。顿时被撞得面容扭曲,捂着腹部跌到在地上。
傅炎铮抡棍就向他打去,将心中累积的怒气都向他宣泄,直打得那男子滚地哀嚎,求饶不断。正打得过瘾解气,那妇人突然抓住傅炎铮的手说道:“公子莫打了,他毕竟是我的丈夫,丈夫打妻子原本是再正常不过的。只指望他挨了打后长了记性,能好好待我便好。”
傅炎铮恶狠狠道:“你若再敢打她,我就宰了你。”
那男子被打得没了脾气,只得连声答道:“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傅炎铮将身上几块碎银子尽数掷在地上说道:“这些钱你拿去治伤。”
那男子连忙捡起地上的钱,一瘸一拐连滚带爬的去了,妇人对着傅炎铮敛衽一拜,也跟着去了。
傅炎铮心情略好,转身离去。走了一程,忽听身后一个苍老的声音说道:“少侠慢走!”
傅炎铮回头看去,只见一花甲老者缓步朝傅炎铮走来。傅炎铮问道:“老人家可是在叫我?”
老者说道:“正是。我见少侠任侠尚义,想请少侠共饮一杯,不知少侠能否赏脸?”
此时傅炎铮突然觉得这老者自己似乎见过,但在哪里见过又想不起来。见对方做文士打扮,便尽量文雅的拱手说道:“晚辈正觉得饥渴,老人家雪中送炭,却之不恭。”
老者喜道:“少侠请稍候。”说罢向着路边的一辆马车招了招手,那车夫随即将车子赶了过来。老者在那车夫身边耳语了几句,然后对着傅炎铮说道:“少侠请上车。”
傅炎铮虽觉这老者行事神秘,但似乎并无恶意,犹豫了一下便上了马车。那老者正要上车,但终究年老体衰,腿脚无力。一只脚刚踏上马车,便站立不稳向后倒去。
傅炎铮连忙伸手将老者拉住,又下车将老者搀上马车坐稳了,自己才又上了车。那老者对傅炎铮点点头以示谢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