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岳出门,见两骑战马来到眼前,前面的人不认识,头戴燕翎金盔,身着团龙梭子甲,威风凛凛如同一个大将军,黄岳正在纳闷,赫然看到后面的银百花,那叫一个心花怒放!
银百花营救向举人,是今日棋局中的一着险棋,这步棋活了全盘皆活。
下山的时候,黄岳留下彭大嘴吴贤在山下等人,只是为了银百花。千军易得一将难求,银百花就是一个杀人利器,有了他来青石堰何愁大事不成?
目下是三路人马齐聚,战局顺利进行,黄岳却隐隐觉着有哪里不对。
穿盔甲的“将军”是南家姓卜的教头。游四海的一身装备甚是威风,姓卜的教头穿了前来招摇。黄岳笑道:“银兄果然神勇,游四海被你诛了?”
银百花胸前一片黑色的血迹,受了伤的,看着精神尚好。黄岳正要叫他一同前往汇合金伯年,发现面色不对,银百花脸上隐隐泛白,嘴唇青而见乌,是气血大亏之象。
不等黄岳问起,银百花引荐了卜教头,再将连败游四海千金王的事简单讲了一遍。黄岳道:“银兄来的正好。这里几个伤员必须送回道观,就请银兄帮个忙了。”
银百花眉头一皱,冷笑道:“黄二哥这是看我不起?”
“银兄虽然有点伤,可这条枪忒厉害,一定去得。”林峰笑道。旁边冷彪更是望着银百花去,连连点头。
接下来的青石堰将是一场恶战,多一个人多一份力量,何况这是名震江湖的一杆神枪!
林峰这一路人挑了西大道两路陷阵军,没有碰到一员猛将。昨日完全不一样,同时好几位军官出现,还有一位不穿军装的使刀高手,这说明青石堰已经做好防备,就是针对金伯年的到来。青石堰不仅有祝威唐龙这样的超级猛将,更有上千人马,并且是天下不二的陷阵军。
黄岳白了林峰一眼,正色对银百花道:“银兄你不能再打了,不然就要落下内伤。送人也是个要紧的事,一来这些伤者要尽快送回,二来这条路上没准还有军士巡察,务必要保证安全。再说了还有狼群。本来我只有让小五弟带了人去,那样也不稳当,正愁没人,正好银兄代劳,也是一件功劳。”
这话正中卜教头的心意,他对黄岳说:“来的路上俺劝了几遍,银兄只是不听,除了黄二哥哪个说得动他?”
浣山的狼少了很多。近来陷阵军在打狼,正阳观再世越女这些人也打了不少狼,也亏了这些狼肉,这些大肚子汉才没把正阳观的粮食吃光。黄岳知道这个情况,不然也不敢让于挽云带着重伤员走夜路。
银百花被他说得犹豫,边上林峰又道:“知道银兄伤的重,可即便在一边掠个阵也是好的,五弟去了没大用,多个银兄才是稳当。”
这话正合银百花心意。他的枪法可谓傲视中原,雄睨天下,身怀绝技却从未尽情施展一次,常年在家中自娱自乐,这次连胜游四海和千金王就像打开了一道闸门,尤其当时也没有放开手脚,不够尽兴,怎么能放过这最终一战?
暗中运气活动了一下,银百花感觉伤势还能承受,瞪眼说道:“这可是决定一战,我有伤归有伤,枪法依旧,不能打了么?”
黄岳哈哈一笑,摇头道:“银兄多虑了。这次并非大战,真的大战要等庄王爷来了,那时必定要银兄大显身手。此番攻其不备,必胜无疑,何须银兄如此拼命?孙子曰:知可以战与不可以战者胜,识众寡之用者胜。人多有人多的打法,人少有人少的筹划,银兄尽管放心。”
银百花拿他没办法,犹豫了。想到自己真正的有些外强中干,或许真像黄岳说的,再来一场恶战要落下残疾,一辈子受苦,这可咋整?
“五弟,你带银兄喝口水,歇息歇息。”黄岳不给银百花说话的机会。
林峰冲黄岳直瞪眼,黄岳将他一扯,再冲冷彪一使眼色,三个人来一旁商议。
“兄弟你要明白个道理:大丈夫一人做事一人当。本来这便是我们兄弟与庄王爷的恩怨,现在江湖朋友倾力帮忙,银兄能这样也就够了。这些朋友的命都由我等做主,不能不为人家着想。”黄岳对林峰发泄着不满。
冷彪说道:“黄二哥你可想过:青石堰不是普通的地方,那是对方的巢穴。王爷在那里既有兵又有高手,还有个城堡,万一义侠与我等被人缠住或者伤了,总有要个守护之人才行,于挽云行么?不到万不得已,就不用银兄弟去动手。”
“打仗历来是兵行险着,见勇者胜,见智者胜,不求完备。”黄岳道。
冷彪摇头。黄岳也不说话,只是望着冷彪。俩人互相盯着,以心互通,结果冷彪败了,低下头。
一切尽在不言中。银百花不去则罢,去了你让他不动手看着,说鬼话么?
“冷兄的话有理。”黄岳转头看着林峰,红脸立马换成了黑脸,“四弟你可知道,没缘由为了保险起见将银百花累死。今日若是让银百花去,大哥不骂你,不骂我才怪了!我这一定也是大哥的意思。”
不敢说冷彪不对,牺牲一下自己的兄弟还是没问题。
“都是你对。”林峰那叫一个无语。一样的话,别人对自己不对,甚么鸟事!
黄岳厚了脸皮,对林峰笑道:“既然我对,那就同去说服银百花。”
十里沟并非一条又深又长的沟壑,里面住着传说中的千年老妖精的那种地方,只是水沟多。这里的溪水清澈见底,里面成群结队的小鱼小虾悠哉悠哉地游着,细细观来,时而会有一条鱼虾猛地扑向同伴,用头撞到同伴的尾巴上,同伴忽然遭到攻击,惶恐着向外奔逃,顿时一大窝子抱头鼠窜,引发一场大乱。它们很快便都明白过来,然后你撞我一头,我扫你一尾巴,颇似一群嬉闹的孩童。
这里是青石堰向北的门户,有陷阵军在各路口盘查。说来凑巧,这时天色黄昏,分散的军士们正集中到了一起,眼见得人人疲惫,就想着回去吃饭,群雄正好出现了。
只是群雄的先头部队,人依然不少,军士急忙喝止,群雄全然不搭理,边走边散开来,直散到两侧,隐约有包抄之势。军士见到不对,一连串大声命令道:“站住!”,“停到!”……
头领见势不对,只说了句“摆阵型”,就见一条大汉来到眼前,面无表情说道:“你是首领。”
从来百姓对官兵都是笑脸说话,这人却一脸冷峻,头领心头一凛,壮胆喝道:“尔等何人?给军爷站好了!”将手中枪一抖,对准来人的胸膛。
大汉说道:“中原义侠金伯年在此,放下兵器饶你一命。”声音不大,军士们却心中大震,顿感大难来临。
头领手上直打颤。就怕这个人来,果然还是来了。会不会有假?
面前的大汉身躯雄武,面相忠厚,腰中刀鞘粗大,不是金伯年还有谁人?头领张张嘴,可是金伯年一脸冰冷,并无半分情感,说话又有何用?
“陷阵军只有战死,无偷生之理。”头领一脸悲壮。
事情已然无解,投降回去死,不投降立马死,那还是不能缴枪,家里还有一家子人呢。
金伯年点头,眼中露出一丝敬意,说道:“遗言道来。”
头领哈哈一笑,立刻冷冷说道:“军爷可不指望你,只想到让庄王爷发个抚慰银子而已。”
“是条汉子,报上姓名。”金伯年道。
“死则死了,何必多言?”头领慷慨激昂,蔑视地看向金伯年。你真他娘的啰嗦!
金伯年道:“记住你了。庄王有你,足以自豪。”
对这样忠心之人,金伯年没有出手,只将手按住刀鞘,头领奋力一枪刺出,枪尖中途就脖子一凉,瞪着大眼睛扑倒在地。
“动手。”金伯年一声号令,用手为头领合上双目。
两队军士冲向群雄,很快就全部扑倒在地,其余的直接丢兵器降了。群雄中人或者叹气,或者摇头,于挽云最可怜这些军士,心里直怪大哥二哥太残忍。这多年来,他连打个野兽,杀个鸡都要忏悔一番,今日杀了这么多人,一个劲长吁短叹。
还是有人开心。一个灰衣人手提哨棒,伸着两根手指,对同伴兴奋道:“我都杀了两个,真的过瘾!可惜了的,人带不走。”
一边说,一边手里翻动着尸体,再一边用心欣赏,如同摆弄着一件珍贵物品。
“你还上瘾了,让你一辈子干这个。”同伴是时十二,也没有穿麻衣,换了一件常人的衣服。
黄岳不认识俩人,过来问:“你俩莫非是盗墓的?”
灰衣人看到黄岳就站起来,一脸崇敬说道:“多亏黄二哥让小人来过了瘾。小人俩是赶尸的,师父可是鼎鼎大名……”
黄岳赶紧挥手让他打住,赶尸匠还鼎鼎大名,简直是有辱斯文。不过还好,赶尸匠毕竟不是盗墓贼,不然传出去太不好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