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暂而细微的刺痛过后,第一根针扎入了祈英头上的某个穴位,之后是第二根第三根,直到扎下了九根后,闵神医方才停了下来。
他对祈英道:“两盏茶后我会把针拔下来,你保持如今的动作不要大幅度的动,知道吗?”
祈英轻点了下头,闵神医轻声细语道:“别担心,待七日过后你很快就能恢复记忆了,我先出去一会,过会再进来。”
祈英不敢说话,轻点了下头,闵神医笑了笑,出去了。
一个人呆坐时便会觉得时间无比漫长,就如此时的祈英,她不知自己坐了多久,不能动,只能自个乱想着发呆。
她想起了许多事,想父皇母后,皇兄皇姐,想母后的狮子猫,想皇宫的梅园,想安御厨做的糕点,也想起了萧乐安。
她不知自己失去的记忆到底是什么,会否会改变自己如今的人生,很有些迷惘。
突然,她眼前一黑,心里正惊诧时又恢复了正常,刚放下心来,脑中又传来眩晕感,接着她脑海中出现了一个画面,她被一个少年抱着从悬崖往下摔落,风呼啸在耳旁,她与少年快速的往下坠落,她想看清那少年,却是怎么都看不清楚,她想知道得多一点,却怎么都想不起来。
她的头剧烈的刺痛起来,白了面色,沁出了冷汗,忍不住痛哼出声,立时有脚步声往她这处而来。
闵神医与萧乐安他们很快出现在门口,萧乐安急得要冲过来,被纪无忧一把拉住了。
闵神医走过去对着祈英的头部穴位做了一番按摩,祈英才觉好了许多,只人还有些晕眩。
萧乐安见她面色好了不少,才放下心来。
他问身旁的小诺,“不是说只会头晕恶心吗?怎么会这样。”
小诺也不知为何会这样,摇了摇头。
闵神医听到了萧乐安的话,回头道:“她因是想起了一些什么,大脑受到了刺激,按说不可能这样快的,一般都要等我行完七日针后慢慢恢复的。”
祈英的不适感慢慢消失了,闵神医观她面色,方问道:“英姑娘,你刚刚是不是想起了什么?”
祈英点点头不敢说话,这个样子莫名有些可爱,闵神医笑道:“可以说话的,别太大声就可。”
祈英控诉般看他一眼,意思是怎么不早说,她缓缓开口道:“确实脑海中出现了一些画面,只是些个片段,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
闵神医点点头,“看来已经开始慢慢恢复了,等到淤血完全化开,便能想起一切来,说起来,你还是我治的病人中第一个第一次行针便恢复些许记忆的人。”
时间到了后,闵神医拔下了她头上的金针,萧乐安一直未离开,跟着闵神医留在了这处。
见祈英头上的针全部拔了下来,赶忙走过去倒了杯茶递给祈英。
闵神医打趣道:“怎么不见你小子给我倒上一杯呢。”
萧乐安耳尖发烫,伸手欲要倒茶给闵神医,却被闵神医拦下了。
闵神医收好针欲往外走,回头见萧乐安还在对祈英嘘寒问暖,无奈道:“乐安,你不同我走吗?”
萧乐安不解的望向他,“我为何要同你走?”
“昨日不是同你说过吗?”
萧乐安想起他昨日未尽之言,他道:“我觉着自己很好啊。”
闵神医蹙眉,“行了,先跟我出来,让英姑娘歇息会吧。”
萧乐安想到祈英这会确实有些不舒服,便依依不舍的跟着闵神医离开了。
祈英揉着颞颥,她这会还有些晕,口干恶心,但刚刚闵神医的话她也听进心里了,萧乐安看上去好好的,他能有什么毛病呢?
闵神医带萧乐安进了自己房间,让萧乐安盘腿坐于榻上,自己坐于他身后送入内力,虽则萧乐安不知他要做何,但还是乖乖配合。
不知过了多久,闵神医脸色苍白的收回了手。
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站起身出门去找纪无忧了。
萧乐安挠了挠头,这人说给自己看病,却一句话不说就离开了,难道,自己得了不治之症?
他心情沉重,那他得乘着活着时对英姑娘更好些,得抽空回趟老家把家产夺回来,那是爹娘辛苦打拼下来的,到时候交给英姑娘,她这辈子起码也衣食无忧了。
对了,最该做的是先去趟望都把婚事退了,这样对祈家小姐也好,自己也能毫无负担的去喜欢英姑娘了。
纪无忧此时正在屋后的连廊上站着看过往的船只,见着闵神医面色不甚好的往他这处而来,问道:“辞光,怎的了?”
闵辞光行至他近前道:“乐安的问题很大,他体内有两股真气,这两股原不因该出现在同一人体内的,其中一股如今被压制,但谁知道日后会不会爆发呢。”
纪无忧不甚在意道:“两股就两股,这不是更好,日后便于他多学些功夫。”
闵辞光叹了口气道:“关键是他另一股真气准确来说是邪气更好,非常之霸道,天生就是个练邪功的好料子。”
纪无忧听他如此一说,也正色起来,“可有解决之法?乐安是个好孩子,若有一日被那股邪气支配,若是默默无闻还好,但你说他天生是个练邪功的好料子,怕只怕,到时正道武林不能容他。”
闵辞光背着手望向河面,“如今只希望那股邪气能被他另一股真气永远压制,所以我虽知他失了段记忆亦不敢为他行针,因着不知那段记忆是什么,万一是极痛苦的,刺激到他……”
余下他虽未言,纪无忧自然明了。若那股邪气占了上风,萧乐安恐会成为一个杀戮工具,到时候正道武林肯定会想尽办法绞杀他。
纪无忧眉头皱得死紧,那么乖巧的少年他怎舍得他有个那种结局,无论如何都想他能好好活着。
他问闵辞光,“若如今废了他一身功力可行?做个普通人也好。”
闵辞光摇了摇头,“咱们体内真气,学的功夫都是正统的,若现在废他功力只会加速他被邪气控制,如今之计,只有找内力深厚者每隔两三月输送内力与他,让他的真气一直保持充沛状态,方好压制那股邪气。”
纪无忧拍了一下连廊上的木拦,道:“那还等什么,我不就是个现成的。”说完大步往屋里走去,想要去找萧乐安。
闵辞光急忙跟在后面,边走边道:“你可想好了,输他一次内力起码会让你损失两成功力。”
纪无忧头也未回,“我都一大把年纪了,而他岁月正好。”
闵辞光又叹息了一番,快步追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