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英说她真是命好,半路夫妻这么好的,真不多。
到了夏天,小忠的房子大体装修好了,这时候大运也接到了一个天大的好消息:晶晶收到了大学录取通知书!
“晶晶真是争气啊!奶奶没白疼你!”大运娘高兴得直掉眼泪。
大运也哭了。这么多年,他除了给晶晶交学费,并没有给她多少陪伴。本来打算她上初中的时候就可以团聚了,结果因为成绩太好,被市里中学破格录取。这一晃八年过去了,晶晶现在也出人头地了。
“爸,你看你们俩比我还激动!我们班里考上大学的多的是了。”晶晶说。
“那是因为你们学校是重点中学,咱村里的学校几年还不出一个大学生呢。”大运脸上挂着骄傲的笑容。
到了晚上,他做了一桌子菜,又叫上田文成,大哥大嫂,一起来家里庆贺庆贺。
酒过三巡,几个人又提起大运这些年的辛苦:一个人办养鸡场,没白天没黑夜地操心受累;后来赔了钱又去工地干活,虽然是挣了些钱,可落下了腰疼的毛病。
“大运对得起秀云她家,把她小姑子的婚事办了,还给小忠买了房,上哪找这么好的后爹?”大嫂说。
“是啊,大运这些年不容易,现在该好好享福了。”田文成说。
“享什么福啊?娘七十多了,还种着几亩地,我才四十多岁,难道在家等着养老?”大运被他们一顿夸赞,都不好意思了。
“小忠的房贷让他们年轻人自己还,你付了首付,就完全对得住他了。”田文成说。
“他有能力当然是自己还,我也没必要大包大揽。但是晶晶在外面上大学还是要花钱的,她上学这些年我没照顾她,我得给她准备点值钱的嫁妆。”大运说。
“你不准备让晶晶在家招上门女婿了?”大嫂问。
“招什么女婿啊,她以后就是城市户口了,现在都是自由恋爱,我还能那么老思想?”大运说。
“就算她不招女婿,这个家宅还给她留着,这样她在咱家还有个根,你想回来养老,也有个地方住。”大嫂说。
“大嫂开明啊!”田文成说。
“虽然我上秀云家住了,可这里始终还是我的家,再说我有你们这么好的亲人,这么好的哥们儿,我哪儿舍得不回来啊!”大运又感动地举起一杯酒干了,几个人聊到很晚,才各自离去。
自从张珊公开承认小忠是自己的男朋友之后,小忠每天都觉得很幸福。张珊并不像他那么开心,因为她心里还没底。
她还没有跟小忠说,想要跟自己结婚,就需要多拿些彩礼。小忠对她体贴周到,是一个合格的男朋友,他在她面前,就像是一块透明的水晶。
“小忠,咱家房子都装修好了,你跟张珊提定婚的事了吗?”秀云问。
“她说先谈朋友,不着急。”小忠说。
“她一个女孩子能主动说要定婚吗?现在不是都流行男孩求婚吗?她是不是在等你求婚呢?”大运说。
“这样啊?那我还得买好戒指吗?”小忠说。
“你还是先问问她的意思,女孩子的心思不好猜。”秀云说。
小忠再次问到了定婚的事,这次张珊不能再继续装傻了,只好实言相告。
“如果你觉得有困难,我们就分手好了。”张珊伤心地说。
“我是真心爱你的,我理解你的难处,我会跟妈妈解释的。”小忠说。
小忠把张珊的一切情况告诉了秀云和大运,虽然也是一笔不小的额外开销,大运作为继父,也不好说什么,秀云知道小忠对张珊的痴心,也不好因为多出来的彩礼钱让他伤心,只能答应了这个条件。
“我们又要过一阵子紧巴的日子了。”秀云说,看了看大运。
“房子都买了,这点钱以后慢慢挣吧。”大运知道秀云怕他不高兴,就故作轻松地说。
本来除了装修房子和晶晶上学的花费,大运手里还能有个剩余,现在不但没了剩余,还得欠债。但是既然小忠喜欢张珊,他也不能反对,只是结婚时还得花钱。本来想着以后不会出去辛苦打工了,现在看来,明年还得出去。
秀云觉得挺开心的。要不是大运这些年辛苦养家,又给小忠买房,她一个人真不知道怎么挑这么重的担子。红英说她真是命好,半路夫妻这么好的,真不多。这一点秀云觉得也是,她想着等结婚的债都还完了,以后就不让大运这么辛苦了。
“小忠啊,以后你得对你叔好点,要不是他为咱们这个家出力,妈一个人可完不成你的任务。”私下里,秀云对小忠说。
“妈,我知道叔叔心好,我以后会孝顺他的。”小忠说。
小忠是个实诚孩子,他心里明白大运的好,只是嘴巴不会说好听的。
小忠终于和张珊定了婚,结婚的日子也定了。张珊的母亲看小忠一表人才,又稳重踏实,也就放心了。
张珊的彩礼是留给她继父的儿子结婚用的,虽然他连对象都没有。不管怎么样,继父这关是过了,张珊的母亲也为女儿高兴,但她还是不同意跟女儿一起住。
“哪有带着妈妈一起嫁人的?你幸福就好。”妈妈说。
“可是你跟他在一起幸福吗?”张珊说,她知道妈妈隐忍了很多不为人知的委屈。
“你不用担心我,我这个煎饼果子摊,现在够我们生活了。再等几年,他能领退休金了,日子就好过些了。”妈妈说。
“可是哥哥结婚还不知道得多少钱呢。”张珊说。
“他能不能找到对象都还两说,你就别操心这些了。跟小忠好好处,你有个好归宿,妈就放心了。”妈妈说。
这个秋天是硕果累累的,晶晶去读大学了,小忠也定了婚,虽然还有些债务,但大事已定,秀云和大运还是很开心。
秋艳也为小忠找到这么漂亮的媳妇开心。虽然秋艳也有了自己的小家,但她始终觉得小忠是最亲的人。这个只比她小几岁的侄子,是她从小看大的。
小忠的性格跟哥哥很像,诚实、内向,但是张珊却能说会道,小忠在她面前唯唯诺诺,就像当年哥哥在嫂子面前一样。但是嫂子是个内向稳重的人,不像张珊那么活泼好动,她有点奇怪,张珊是怎么看上小忠的。
当然并不是说小忠配不上她,小忠是挺帅气的,只是看上去太老实,完全跟张珊是两个极端。也许是互补吧?秋艳心想,不像我和程军,两个人性格太相似,其实也不好。如果程军能忍让些,或者我更柔顺些,也许我们两个就不会像现在一样冷战了。
最高兴的还是小忠,他追了张珊那么久,现在终于如愿以偿了。而另一个当事人张珊,心情有点复杂,她到现在也不确定,自己是不是爱着小忠。
张珊曾经有一个初恋,可能是那一次她爱得太用力了,现在才失去了激情。陈皓然,你在哪儿呢?你还记得我吗?张珊内心里呼唤着他的名字,从前的一幕一幕,仿佛就在昨天。
陈皓然是她的中学校友,比她高两个年级,他们谈了三年的恋爱,最后因为家境不好,没能入了张珊继父的法眼。
陈皓然走了,分手后他带着伤心远走他乡,再也没有跟张珊联系过。
“我不能让你为难,但是珊珊,你要记得,这世上再没有一个人,比我更爱你。”这是他留给她的最后一句话,然后是深情的吻别。
张珊看着他的背景消失在初春的冷风冰雨中,她的泪拼命地流,她体会到什么叫心痛。
原来心痛不是形容词,而是真的,一揪一揪的痛。他走远了,她蹲在地上,嚎啕大哭,把这些年受过的所有委屈都哭了出来,那一刻她觉得,她再也不会恋爱了。
后来,她就遇到了小忠,他像冬日的暖阳,有一种让人无法拒绝的温暖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