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我若答错了呢?”
实在意外,倒不是不敢查探,而是老头的态度一下变得强硬,似有后手的样子?
丁贵自然要确认一下,是否低估了对方。
但还别说,才问完,便发觉,老头好像施法开始或已完成。
因为,自己竟已感到有微风拂面,甚至,能看见极微的草䋈离地飘起……应当是其驭气术在施展吧。
虽不是飞沙走石,狂风呼嚎的场景,但有这些动静,也足够表明,对方的确是修炼之魂!
当然,这点动静实在不算什么,自己的意念小手随便一抓,也能比此动静大!
只不过,现在可不是讲究动静大小的时候,而是形迹越轻微,才越是高明的施法。
“若答错了,自然表明公子的承诺未能兑现,有负于老夫!”
老头高声道,不再压抑暴脾气。
倒像是有了法术撑腰,颇显自信。
不过,趁其嚣张之际,自己的意念小手也不闲着,感知到,其背后的左手已握拳。
而拳内,居然空无一物!
想玩心理之术吗,还是准备耍诈?
“有负于你,又能如何?”
丁贵岂能被对方吓住,马上针锋相对道。
一时间,也不愿急着告知所探结果,乃空拳。
“哼,若有负,对老夫而言,只是上了一次当而已,微不足道,明天或忘。对公子而言,也只不过是失了一次信而已,无足轻重,何须挂心。当然了,就算以后可能会因此道心有缺,道业难成又算得什么!想来,公子也不会在乎吧。”
“你……好大胆!”
想不到,老头竟如此恶毒。
经他一提,自己还真挂了心,若不好好处理此事,确有一丁点可能,会记在心底,留一污迹。
虽不至于像说得那么严重,但当面被喂“苍蝇”,已不可忍受!
老头当真找死!亏自己还曾想拜师!
“怎么,可探出来了?是否要老夫将拳头,递到你眼前,便能探知藏物了?”
老头却对丁贵的愤怒视若罔闻,只刺激道。
什么乱七八糟的,什么递到眼前……
丁贵一时乱了主意,望着老头阴沉目光,实在不愿再压抑怒气了……动手吧,还搞什么猜物的小把戏,直接暴力征服多解气。
看他还敢嚣张不!
可不待果决起来,又忽然想通对方用意所在。
想来,老头哪是对“隔墙探物之术”不再上心,而是想法有变,不再相信自己会此类法术。其递到眼前之语,不就是意指自己有过手拿挡板之举,然后才凭触感摸出骷髅板的吗?这样自然无法适用形迹之论,对方感觉不到法术近身也理所当然了。
不过,自己还道出了是“黑”木板。
颜色可摸不出来,对方不会忘了吧?
罢了,自己该得的已得到,对方怎么误解,已不重要。
既然老家伙又开始自以为是,那便让其知道自己的厉害——并非只有暴力一途!
是的,瞬间,丁贵灵光一现,便生出一个主意。
“准备好了吗?我要施展隔墙探物之术了。”
心中有了计较,便自信提醒道。
见老头稍愣,然后马上又露出冷笑,便知自己所猜不错。
那便好。
眼见对方郑重起来,微风再拂,似准备就绪。
不待对方回应,一个意念小手便已调出脑洞。
但与刚才探查不同的是,该小手已附上了一撮碎心粉。
而且,碎心粉被分散于小手之表,暴露于外,几乎以蚂蚁爬行的速度驭向老头体表。
由于二人相对而坐,几乎不足半丈之距,小手才向前稍移,至无形的中界附近,便感受到一股明显的阻滞之感!
这,果然,接触到了气墙?
那得有三尺厚了吧。
几乎瞬间认定如此!
以碎心粉打头的想法,虽是方才的灵光一现,其实,却早已尝试过,还击伤了那壮汉的双手——对,孙老实的双手,终于想起此鬼的名字了——正是在此片草地上发生。
此阻滞,夸张点说,就像原本在平地奔跑,轻盈松快,然后一下转到泥地奔跑,变得举步维艰……差异很明显。
所以,这意味着,终于能感知到他人的法力痕迹了吗?
当然!
气墙虽不是直接法力,但好歹也是老头法力的间接表现形式。至少,不久前的自己,绝对一无所觉!正是受老头形迹之论的启发,自己才意识到,意念小手虽无形无迹,但只要附以碎心粉之形,岂不就代表意念小手的“形”,那便能够符合形迹之论了!
可这反馈——阻滞感,毕竟,是在体外,冥地环境中,还从未有过的感受,太神奇了。
不对,其实,这种感受似曾相识。自己施展读心术,在他人脑洞中触碰到的“念头”阻滞,不正与此感受相似吗?只不过,气墙的阻滞感更加明显一点,而且是意念小手被包围其中,不同于意念小手包裹念头的情形。对了,更准确、更相似的体会也有,还能更简单,只须以手指缓缓移到某一水面,然后,穿透水面。这样便能感受到,手指在空中和在水面上的不同阻滞,对比十分清晰。
不过,形迹之论也表明法力感知,是双向的——
即自己能感受到意念小手被阻滞,那么老头同样能感受到气墙被侵扰!
只消看老头得意笑脸便知,他正想看自己的笑话呢!
那得让他失望了,自己敢自信提醒,便表明已胸有成竹。
实施起来,也相当简单。
只消待意念小手完全进入外层气墙后,再将所有碎心粉收进小手之内。瞬间办到,便感知到,意念小手外的一切阻滞全部消隐,当是互无感知。而小手再迅速直赴老头背后,穿透其左手,便见空无……不对!其拳头中居然已多出一个洁白的小骷髅头!
当真是只老狐狸!
这多出的小骷髅头,明显是防着自己在其气墙未成时,当先感知到吧。
丁贵心中暗骂一句,便将意念小手缓缓退回,进入气墙外层时,再释放出碎心粉。这般麻烦,自然是给对方造成一个假象——自己的隔墙探物之术,一直只在气墙外表查探,只不过,出现了一瞬的消失而已。相比于碎心粉的移动速度,这一瞬,可完全不值一提了。
“你左拳是……空的……”
退出气墙阻滞,意念小手才将碎心粉收回脑洞,丁贵便朗声道。
只是,故意吊着尾音。
“哈哈哈,老夫还以为,公子当真能隔墙探物,原来就这点本领,连我的加厚气墙都未能穿透,那可实在令人不耻。亏先前,老夫还疑心重重,未敢轻动,哼……”
老头一听,马上开怀大笑道,似“胜券”在握。
不过,丁贵故意如此“引导”,只为看清对方嘴脸,岂能演砸?
不待对方借题发挥,口出恶语,便打断道:
“道友别急,听我把话说完便是。空的……自然不可能,里面其实有一个洁白的……小骷髅头!对也不对?”
“什么……你……不可能!”
老头脸色陡变,几乎尖叫起来。
然后半天无话,似大受其创!
也对,故意让其感知到法力形迹,又故意没有穿透气墙查探,对方一定以为法力被阻,查探不成功。眼见对方由喜到挫,脸色反转极大,总算是找回了被嘲笑的场子,丁贵这才心满意足,轻声调侃道:
“难道,我探的不对吗?要不,再来一次?“
老头哪还看不出丁贵故意如此。
虽不甘心,但终是真诚道:
“唉,不必了,公子手段高超,远非老夫能揣摩。既然你我承诺已清,老夫也无颜再问其详,便先行一步。告辞了!”
这么干脆?
要做点什么吗?
不过,才听语毕,便见老头原地飘了起来,仍呈坐姿,然后双手勉强作了个揖,便迅速飘离,隐没于密林中。
观其脸色,的确有赧。
而视其驭气飞行速度,也就相当于普通人鬼的一半之快。
“保重!”
丁贵终于什么都没做,只在其身后喊了一声,老头应当能听见。
怎么说呢,现在想来,这个老头的脾气,的确有点“古怪”。
除了被抢夺本命法器时,颇显紧张,有所屈服,其他时候,对方一直显得油盐不进。客观一定要说,应当称是,不卑不亢,颇具风骨,也让自己很头疼,却有点敬重。毕竟,自己实在难以做到对方的程度,相反,曾经,还多以求情、撒谎、卖惨、哭丧等手段来摆脱困境。仅此一点,同为修炼之辈,自己的确不如太多!
而且,对方的尘世文化,对承诺及誓言看得极重,不敢轻许。虽没有发誓,但其对诺言的重视程度,倒与誓言也不差什么了。而自己从没想过这些,承诺、誓言都信手拈来,这一定不是什么好事情。以后,得注意了!
还有,二人直到分别,也没互询过姓名。老头如何想法,自己不知道。但自己起拜师之念时,倒想一问,只是后来语言交锋,又互起提防心思……
若说疑心,也一直存在。
哪怕老头法力似乎一般,却颇有见识,特别是修炼方面的见识。虽一厢情愿,但的确,对方本足以堪任自己的师父。可是,其本命法器——七七借魂宿魄台及魂傀儡,终归是没法弄明白其中玄机……但极大可能,此物并非好东西。
而其内四十九个魂傀儡,哪里是什么接受疗伤被封,多半是被迫封印!
在冥地,根本无法理解,还有鬼物愿意接受被他人掌控命运!
所以,魂傀儡们,当是四十九条魂魄!唉……
这点,待明天钱郭解封后,一问便知。
哪怕自己心中有此猜测,最终,也没有为难老头。
或许,自己是受到了殷一统的影响吧。
照顾好自己及身边人,其实已足够。
试想,哪怕路见不平,援手搭救下,诸如钱、郭两鬼,又有何意义?此两鬼两鬼足够普通,足够弱小,尤其邓青山,听其对话,还算有良心吧?可结果呢?他同样没有拒绝欺侮,还为虎作伥!难道就因为他居于从属地位,便认定其是个好鬼?
或许,判定鬼物善恶——
并不是以实力而论,也不是以正邪为准,更不是以言语作数,该是以行为视为唯一标准!
对比反省下来,就意识到,自己过去的许多念头及言行,其实,极其,就如殷一统所评,可笑与幼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