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二节:二妹之忧
书名:好日子在后头 作者:一声笑 本章字数:2500字 发布时间:2023-04-07

       1991年8月,领导提议让我去大连电磁锁厂考察6KV开关柜用的电磁锁,更换我厂现用的不理想的电磁锁。


       那时朝霞即将开学返校,我计划八月末带朝霞从烟台坐船一块去大连玩玩,回来正好回学校。我和朝霞到莱阳先下车,去看看二妹荣慧,第二天再去烟台。


       火车到莱阳凌晨三点多,二妹家住军区北大营宿舍,离车站二十多里路,平时军区有来接站的小面包车,今天下车找半天没找到车。


       旅客渐渐走光了,看见一位年轻人站在那里踌躇,我上去搭话问问,原来他也是在找部队来接站的车。


       年轻人健谈,主动介绍自己是从济南来的回部队,部队在北大营。


       我想搭伴和他一起走,又不太相信他,漆黑的夜万一上当受骗怎么办?不走又怎么办呢?先相信他说的是真话吧。


       我便告诉他我们也在找车去北大营走亲戚。


       顿时年轻人像有主心骨似的兴奋地说:“咱们搭伴走吧?”


       我们一起走出车站,可能他想消除寂寞和陌生,不停的说话,主动介绍自己当兵的故事。又问我们从哪来?干什么工作?挣多少钱?年龄多大?越问越让我疑惑,我瞎编的没说实话,就想把自己的经历说的厉害些威慑他。


       出了城越走越凄凉,正赶月黑头,一丝光没有。路边一人多高的庄稼地,哗啦啦作响。


       年轻人好像有些紧张,不说话步伐也加快了。


       我很怕陌生的年轻人会不会有什么动作?我娘俩是不是他的对手?他可能也害怕庄稼地里会不会钻出坏人或什么的,我们的心都紧绷着。


       几乎小跑似地走出好长一段庄稼地,心情才放松了。


       年轻人好像看出我们刚才很紧张,故意说些逗趣的话,又讲他在部队的笑话,他笑的很爽朗,我们也跟着微微笑。


       天渐渐蒙蒙亮,快到营房了,年轻人很亲切地送我们去营房家属区。


       借着天光,我看清那年轻人一脸孩子气书生气,好像不到二十岁。


       估计这年轻的孩子可能自己也不敢走夜路,所以愿和我们搭伴。


       天刚亮,二妹在梦中被我的敲门声惊醒,那时家庭都没电话,没法事先联系。我突然到来,让二妹又惊又喜。


       我解释说:“去大连出差,顺路来看看五六年没见的妹妹,明天去烟台,有同事先去买船票了。”


       荣慧看我只住一天不知怎么招待好,她比较会做鱼,我让她把我拿来的鲜带鱼做了。


       我给她讲我们从车站步行来时的惊魂一刻,这袋子带鱼当时准备当武器,必要时甩起来对付坏人,讲的大家都哈哈笑。


       老高在旁边笑我说:“哪有那么多坏人,是你们太神经过敏了。”


       老高殷勤的去买早餐,我们姐妹俩亲的千言万语不知从何说起,多少年的心里话一时半会也说不完。


       荣慧更多的说她的家庭,孩子的学习,她爸爸的管教。


       见我好像见了海量的水缸,倾泻而出,倒个痛快。让我同情又担忧,不知该怎么能帮她?让她能轻松愉快生活。


       第二天下午我们离开莱阳去烟台,在小妹家住了一天准备去大连。


       这天风和日丽,我们从候船室检票后走过长廊登上客船。客船很大,我们不急着进舱,趁天没黑好好看看大海风光。


       我们站在甲板上靠着围栏向远处眺望,码头海边微风波动,夕阳映红平静的海面。繁忙的码头一艘艘客轮在起航,不多时只觉脚下微动,我们的客轮也起航了。


       渐渐远离码头,岸边星星点点晃动的人影越来越模糊,航标灯亮了,已经看不清城市的灯光,周边一片漆黑,只听见哗啦啦的海浪声。海面水汽很大,觉得衣服都被打的湿漉漉的。我们还舍不得离开甲板,想好好看看夜里的海。


       客船加快了,到海的深处风更大,越来越颠簸,我们也觉得越来越冷,除了海上的航标灯,什么也看不清了。恋恋不舍离开甲板去找舱位。


       船到大连是凌晨四点,拥挤着走出港,到街口天还没亮,来到电磁锁厂门口,已到上班时间。


       和厂里有关部门联系,交流,访问,不太满意,不是理想的6KV开关柜使用的电磁锁,谢绝他厂的好意准备另寻别处。


       出差任务完成后,我带朝霞去开发区小妹家住两天,让朝霞和小妹挑几件我在大连买的衣服,朝霞带回烟台大学上学,我在返回时又拐去莱阳二妹家,因爸妈刚去了那里。


       爸妈和二妹特别热情,把他家冰箱冷冻的大虾,拿出来清蒸招待我。


       二妹找出一只便携式小暖瓶和一些海鲜干货送给我。让我心暖如春。


       大家围桌吃饭时,二妹夫老高很反常,从前我来的时候,看他殷勤客气的不得了,特别吃饭时候,总是让别人先入座他才坐,一边吃一边热情的往客人碗里挑菜,不停的劝客人多吃点。


       然而这次不知为什么,妈妈刚把饭菜端上来,他不让也不等客人坐下,面无表情的自己先坐下拿起大虾就吃。与平常反差太大。


       我看看二妹,二妹给我挤挤眼睛,小声说句不管他,就招呼爸妈、高妮来吃饭。


       我有些吃不下去,琢磨老高今天是怎么了?心里猜测是不该做虾?还是嫌二妹找东西送我?他以前不是那么小气的人啊?是我们平日里谁得罪了他?


       爸妈可能也感觉出来了,一顿饭都默默的吃谁也没说话。


       看他那一副不欢迎的样子,我很想立刻就走离开这里。


       又想我是来看爸妈的,不能给爸妈留下不快乐的心病,耐着性子又住了两天。


       他的家里从来没有争吵,没有辩解,平静如死水,不知背后隐藏多少矛盾和压抑,又有多少隐忍和委屈。


       二妹从小就是家里最受宠的女孩,从小就生活的无忧无虑、顺风顺水的,我那个时候就感觉有个性有主意的二妹颇有大将风度,长大一定能做出一番傲人的事业。


       但是她的性格从小就能忍,这是优点也是缺点,关键时候的忍能成大事,但是平时生活一味无原则的过于忍让过于压抑,只能给自己留下心灵伤害。


       她应该找合适的机会或地方把压抑、委屈一切心里的不愉快,发泄出来。释放精神压力,生活才能轻松舒畅,但是哪里有这个出口?姐妹相聚都是有时候的,夫妻才是长久过日子。


       回家后我非常担心二妹,他们一家表面看上去很平静,深入到这个家庭内部就能感受到那种冰冷的压制和痛苦。


       老高对孩子管教甚严,对妻子霸权,没有交流没有温情,家庭的爱在哪里?每个人心里都承受着什么?


       二妹少言寡语,生活在这样冷漠的环境里,能快乐吗?我真担心她憋出病来。


       上班时候还好,几年后退休在家,闷不透风的精神环境,让她压抑的更加透不过气。


       数年后,二妹终被长年的欺辱压跨了,一开始脑子忘事,行为异常,逐渐失去记忆,不会写字说话,发展成老年痴呆症最严重的一种——植物人。


       可怜的二妹,在我们姊妹中长相最漂亮,学历最高,职务最高,挣钱最多,家庭负担最少,最有条件趁退休游山玩水享受人生,可惜中年的二妹就失去了对幸福的追求,也不能享受发达的信息时代的亲人交流的快乐,落了个多么悲惨、令人唏嘘的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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