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超！你怎么回事？大中午的闹什么？”一个威严的声音从郭超背后响起，是张副总。

“张，张，张副总，您没去出差吗？”刚为自己辩解完的郭超惊慌得上下下巴都合不拢了，陈秘书不是都拍照片告诉他的吗？再说张副总周五下午就没进公司了。

“订错行程了不行吗？我一个副总去做什么事，什么时候轮到跟你汇报了？”张副总本来就已经被陈秘书弄得一肚子火，原想着下午在大会议室开例会，到底忍不住好奇提前过来看一眼郭超这个针对全员的“重要事件”，想不到整个大会议室被郭超搞得闹哄哄的，“你这都发生了什么事？你这里乱七八糟的吵什么？”

“张副总，不好意思啊，是我搞错，我拿了去年的台历，”陈秘书娇滴滴地挤进人群，斜眼瞅见郭超，杏眼圆睁，“郭超，哼！都是你催我要看老板的行程，害得人家拿错台历！”

人群一阵哗然。甩锅是陈秘书惯用的杀手锏了，大家都知道她爸爸是公司的合作商，谁也不敢拿她怎样。

诗音也觉得又好气又好笑，想不到突然冒出一个陈秘书，歪打正着——让她和婉心这场世纪情敌大戏，巧遇老板。想必之前郭超是想成心避开的，可惜人算不如天算。

“张副总您好，我是郭超的女朋友婉心，他说今天约我到这里来，向我求婚的。”既然领导来了，婉心就先安静下来，上前一步自我介绍，“他还说做了个VCR给我。”诗音说过，倘若惊动了领导，就冷静理智客观地把“戏”演完。

“您好张副总，我们好像见过，”诗音是出了名的好记性，她职业化地和张副总握手，说了同样的话，“厦门旅游的时候，谢谢您特地为我准备的海鲜面。郭超最近在重新追求我，他也说做了VCR给我。”

“两个女朋友？简直是胡闹！什么VCR？放出来！”张副总刚下发“命令”，有些好事的男同事立马在电脑桌面上找到了那个名叫“表白VCR”的文件夹，里面有2个视频和1个音频。

第一个，是表白诗音的，有诗音的美照和那些“山盟海誓”。第二个，是表白婉心的，虽然没有浓情蜜意，却是一系列的生活照组成。谁都看得到这是一对同居情侣。那个音频，里面传来了邵强的声音，就是那段“大嫂二嫂论”，伴随着郭超的势在必得的嚣张气焰。

周围一片唏嘘声，女同事们也开始纷纷吐槽。

“太恶心了，小郭还约过我去游泳。幸亏我没答应。”

“我也是，他有天加班以后问我要不要一起去泡吧！”

“郭超，你好意思吗，你还让大姐我介绍女孩子给你？”冯大姐也气得咬牙切齿，恨不得直接冲上前削他。

“不不不不，不是这样的，这个婉心，是我家保姆，”郭超眼看名誉即将全盘扫地，依然不放弃地做着垂死挣扎，“是她喜欢我勾引我的，我跟她没什么，我一直是追求诗音的。上次旅游我不也是带诗音来的嘛，你们都有看到，是不是？”

一句附和的声音也没有。郭超急得马力全开，360度无死角地为自己辩解，却发现“越描越黑”是个不争的事实——大家都不傻，都有判断力，何况诗音和婉心的身体语言都能说明郭超的“渣”男属性。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他的整个脑袋开始变得嗡嗡响，周围人的指指点点都听不到了，张副总质疑的目光盯着他，周围人的议论纷纷包围了他，诗音和婉心美艳又一致的装束是一记响亮的讽刺——他该怎么办？这残局他如何收拾？不会扣薪水吧？员工的私事应该不影响正常的工作能力评价吧？郭超此刻的表演十分笨拙，好像一只没头苍蝇乱飞，没有人相信他，更不用说声援他一句半句，他第一次感觉到了孤立无援的恐惧。

婉心轻蔑地看了郭超一眼，果然如诗音所料，他还有全盘否认的这招，她缓缓吐了一口气说，“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她从手袋里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打开了免提。

“妈，我是婉心，您最近好吗？”虽然她很不情愿这么做，但此刻却不得不。

“婉心啊，媳妇儿你最近好吗？上次汤都没喝就走了，你和郭超最近好吗？两口子没闹矛盾吧？”郭妈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和蔼。

郭超猛地扑上前想把电话摁掉，可周围人的眼神都已经加重了鄙夷，他知道他彻底完了。

“妈，我是诗音，您最近好吗？天冷了，注意保暖呢。”悄无声息的，诗音也拨打了同样的号码。

“诗音啊，怎么是你？姆妈很久没听到你声音了，今天怪了，你和婉心同时问候我呢！”一时间，郭妈一定是被这两个电话弄懵了。“嗯，那个，那个婉心是郭超现在的女朋友，你应该还不知道吧？”

“妈，我不知道，那我呢？”诗音轻柔地追问一句。

“你永远是妈的好女儿，一直是的。”郭妈对这两位姑娘印象都不错，她说的都是肺腑之言，只是她不会想到此刻她们正在一起，正在郭超的公司里“对决”。

郭超已经不敢去抢诗音的电话，他知道抢了也没用，一切已成定局——他丧失了在M公司这么久以来维持的好人设，众目睽睽，谁都是见证人。

午休时间到了，看热闹的人群渐渐散去，郭超那些不上档次的小点心都没人去拿——一如他的人品。保洁阿姨开始帮忙清理，婉心和诗音继续“冷冷”看着对方，郭超则完全麻木地站在原地，是的，一切都完了。他曾经跟邵强吹嘘的这2人绕遍全宇宙也不会遇上的概率，竟然实现了！

“郭超，去小会议室坐着等我！”张副总已经黑面训斥他。“在我到之前不准回自己座位，更不准碰电脑和任何资料！”

“诗音小姐，不，刘总监，能否赏光到VIP室小坐？我能和您谈谈吗？”张副总是惜才的，好不容易再次遇到了诗音，他有了新的想法。

婉心完成了诗音交给她的“任务”，看着郭超低头萎靡的样子，有一种大快人心的感觉。今天的自己真的很美，不只是着装的雍容华贵，而是，来自内在的自信。那个企图左拥右抱的人，终于被正义的道德观狠狠打脸了。婉心觉得很幸运，她和诗音的每一次配合都是成功的。

诗音也一样，有了婉心的“协助”，那么久以来她想给郭超以颜色的愿望达成了。没有一个伪君子可以这么走运的，他只是自作聪明罢了，现在，轮到他来偿还了。

诗音是那种无论怎么打扮，女强人气质都无法抵挡的女生，用现在时髦的话说，就是又媚又飒。比如今天，她的着装走了一条婉约的路线，但举手投足间的气场依然强大得让人眼前一亮。张副总让陈秘书送果盘进来，陈秘书赶紧切了几片猕猴桃火龙果，红红绿绿，摆得甚是好看。

陈秘书半蹲在诗音身边甜甜一笑，用崇拜的口吻对诗音说，“今天好荣幸呢，见到刘总监，希望有机会学习。”——她哪儿知道诗音是谁，但张副总让她这么说，弥补她那“愚蠢的过失”。诗音神情复杂地看了她一眼，差点哑然失笑，粗心当然是坏事，但歪打正着还真得谢谢她。

这间VIP接待室有意大利进口真皮沙发，本来就开着暖暖的空调，加上全景的落地窗让照射进来的阳光也显得温和极了。陈秘书精心现磨的蓝山咖啡，面前的现切水果也丝毫没有马虎刀工——总之是诚意满满。张副总坐在诗音对过，笑得一脸真诚，看诗音不为所动，又递上一瓶巴黎气泡水，“刘总监，幸会幸会！上次旅游，还有上上次论坛，都没机会好好聊聊。”

一墙之隔，郭超则缩在那间窄小逼仄的会议室里，唯一的一扇窗户有点坏了。到底是冬天，阳光看着再好，一丝丝的冷风吹进来，那滋味还是挺酸爽的——他忍不住缩紧了脖子。真是的，人倒霉的时候喝水都塞牙缝，他想从会议室饮水机里倒点水给自己润润喉暖暖胃，他刚才可是没吃没喝的折腾了一中午——偏偏饮水机的热水按钮也坏了。

底下的小柜子里只有一个不知放了多久的皱巴巴的水杯，还隐约有条裂缝。没的选了，他都快渴死了，可张副总不是说了不能离开会议室吗？郭超只能接了那水槽底部的一点点剩水，一仰脖喝了。呸，果然是不知放了多少时间的剩水，500强的保洁也是这么怠慢的吗？他甚至感到了一股子水槽里的锈掉的味道。郭超其实不知道，这间小会议室颇有点“冷宫”的意味，自然没什么人会来打理的。

“刘总监，我们M公司其实一直想和您合作的，我们一直很看好您。”张副总是个直接的人，他喜欢开门见山，“如果您看得上我们M公司的话，我们能否签署一份合作意向书？您有什么要求也可以直接提出来。”

“张副总，M公司看得上我，当然也是我的荣幸，”诗音知道M公司在世界500强里的实力还是不错的，“只不过，让您失望了，我应该不会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