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鲁说：“这么些年赌下来，见过赌台上庄家赔错赔多的时候不少，没见过人退回过。有我认识的极为诚实善良之辈，有了那种机会，都是默不作声，把钱装进自己腰包。这说明，环境改造人的能力之大。
这里面，还有些深奥的道理，恐怕要由心理学家去解答。”
小肖说：“我想起小时候学的课文，套用一下，赌场把人变成鬼。”
老鲁和我都笑了。这小肖，动起脑子了，不是善茬儿。
老鲁说：“这赌场的故事多，有的故事细节奇妙曲折，好像不是人能想出来的，又都是真的。开赌场的见的多了，才分外小心。我再说个真实的事儿。”
我和小肖都大饮一口啤酒，凉凉脑子肚子，听老鲁说。
老鲁这两天给我们讲赌场风云，赌史掌故，常使我们心驰神往。有时候听老鲁说得兴起，也恨不能找来五百万英镑筹码，五万十万一注，把赌场杀得落花流水，宣布关门。
“这故事简单，并不曲折，能说明问题。”老鲁说。
“去年，欧洲最著名的黄金赌场东海岸宫殿在暑假之后，计算赌场利润总额的时候，发现只收入了三千一百万美元。以往同期，收入都在四千六七百万之间。去年暑期，到这赌场的客人只多不少。董事会研究原因，有的董事提出，也许因为经济不好，或是有大赌客赢走了大钱。大多数董事则认为，这里面必有蹊跷，有人捣鬼。
“董事会通过决定，花了一大笔钱，从美国请来专家调查。结果查出，赌场工作人员有十个左右，和一个新成立的赌博集团内外勾结，在赌场上采取手段，在短短一个多月时间里，无数次作弊，流出了将近两千万美元。内外共三十多个人，个个都悄悄地在银行里存了几十万。”
和每次听老鲁侃赌场一样，我和小肖又是听得发呆。“结果呢？”我们问。
“全进去了，有的判了好几年，有的罚了款。两千万美金，除了个别的人花掉部分，其余的都被没收。”
听到我和小肖的微微叹息声，老鲁说：“看看赌场这么大一摊儿，要养活多少人？人家靠这吃饭，这他妈的——对不起，我说粗口，二位别在意，老，我是惯了——人家靠这吃饭，纯属专业。无论哪行，通常，业余的碰到专业的，要想不吃眼前亏，须得退避三舍。”
我问老鲁：“我们的前方路，你有什么设计？”
“我们老鲁家有位名人鲁迅老头说过——”
小肖打断说：“鲁迅其实不姓鲁，他姓周，真名周树人。”
老鲁翻翻眼睛，眼睛里有血丝缕缕。小肖忙道：“对不起。”
老鲁说：“我这是随意举例，我还不知道鲁迅姓周？
鲁迅先生有句名言，捣鬼有术，也有效，然而有限，所以，以此成大事者，古来无有。我在赌场见的多了，也能找到点儿出老千捣鬼的机会，要做长久计，此路绝不可通。名裂倒在其次，再出名，也难得遗臭万年，怕的是身败。辛辛苦苦在英国折腾，被请到牢里蹲着，那是真正的偷鸡不成，何止失米？”
小肖手扶一扶鼓鼓的腰上皮包：“老鲁，你安排，我们今天怎么办？上哪儿取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