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为了躲蓝区的安检，塔西亚说什么也不会把枪械置换到有机金属状态融在体内：疼痛倒不是大问题，他天生就失去痛觉了，主要是塑械时要半分多钟才能完成。
半分钟，在红区够人来回死上几遍了。
暂时丢掉那些多余的思绪。他提起猎枪，那些密布的魂纹再次闪烁、自枪口凝聚成一个完整的图案。
魂纹和本命武装都是塑械人的根本，尤其第一枚魂纹更是由能量器官直接发育形成，可以说魂纹的效果与质量直接影响着武装的效果。
否则这个世界上只要离开蓝区，各式各样的重型机械能让本命武装是冷兵器的人直接报废了。
“穿越”“气息”“附火”……诸如此类的种种魂纹没有高下之分，只会因理解深度的不同而出现完整性的差别。但毫无疑问，魂纹完整的前提下越多的塑械人实力越强，一般每多一个视为提升一阶。
至于塔西亚，他的魂纹也算是不太常见的一种。
在脑海中回忆许柴的相关信息。随着细节内容越来越多，眼前所有轮廓与色块一并开始分解、扭曲拼凑成另一段微微有些晃动的画面。
“搜索”，通过记忆与认知取得被搜索对象目前所处时空信息。如果在视线观测范围内，还有修正弹道的作用——尽管只能保证打中目标而不是打哪儿。
画面里许柴明显有些惊惶不安，但还是努力保持安静，一只手握着美工刀。看背景应该是躲在卫生间的隔间里，腕表的光也开到了最大。
蓝得令人心悸的瞳孔微微调整，画面向后滑去、塔西亚很快判断出了对方的具体位置：“1楼。”
看来许柴还没傻到非逆着安全规则跑，否则他现在估计只能为表弟报仇了。
紧接着，没有半点犹豫、塔西亚撕下告示塞进口袋里，转身枪管直接狠狠撞向了玻璃窗！
“哗啦！”
清脆的破裂声在寂静的夜空中传出很远。几乎是同步坠出窗外，与散射的碎片一起自由落体，塔西亚瞳孔中的魂纹已经完全点亮、微微扭曲的视野中终于捕捉到了半空中几根迅速探来的白色丝线。
凭手感朝几根丝线的源头开了两枪，半蹲落地、三楼高度的下坠连缓冲都不需要，塔西亚落地的瞬间就迅速翻入走廊，直接拐进尽头的卫生间。
亮着光的隔间就一扇，而且看现在光影晃动的样子、对方明显听见了他的动静。
上前试了试卫生间门，显然许柴已经把隔板锁上了。塔西亚空出手拉住扶手，一脚直接照着肉眼判断出最脆弱的部位踹了上去。
“咔哐！”“啊啊啊啊啊！！”
轰然巨响中夹杂着木板碎裂的声音和惨不忍睹的尖叫。饶是塔西亚也被那刺耳的声音扎得眉头微皱了一下：他踢门时早就算好了，那些木板碎片根本弹不到许柴身上。
“是我。”
“呜嗷啊哇哇——诶、呃啊……额、哥？”手中乱挥的美工刀停顿，心脏都快从嗓子眼里跳出来的许柴明显是刚刚经历了人生的大起大落，愣了半晌才恢复正常的语言系统。
“嗯。”
“额……哥，你染头发了？”
“……”
“咳。”许柴勉强扶着墙站起身——他腿蹲得都发麻了，“哥你咋也不叫个门直接用踹……”
“讯息可能被污染。”塔西亚丢掉手里已经损坏的门把手，后退两步让对方出来。
虽然很有道理但还是很吓人啊！
“所以是，所有讯息都有可能会被污染吗？包括视觉？”虽然连“污染”具体意思许柴都不清楚，但他还是突然想到什么一样问道。
“是。”
“哦哦，那哥我看你头发和眼睛颜色不对是不是也是污染的原因？”
“……”要不是考虑到表弟怎么说也是初二离成年不远的人了，塔西亚刚刚就想一枪托砸对方脑袋上，“不是。”
“呃、哦！所以哥你其实就长这样？”许柴从刚刚拆门开始就掉线的思维总算回来了，顿时恍然大悟，“哇这和你平时也差太远了，而且哥你不一直说你还没发现天赋吗还是今天才发现啊？”
差的不远那他还伪装什么。
“到我背上。”
“诶，哥、其实我缓缓还能自己走……”
“会走散。”
“这么恐怖吗。”不过今晚的一些遭遇已经让许柴印象深刻了，他果断选择从心，“对了哥污染是啥，学校出什么问题了？教导主任那玩意儿最近一段时间跟有病似的天天神经兮兮……”
“认知干扰，影响感官。”塔西亚握紧了枪，过去无数次死中求生的经验让他很清楚这些东西的危害性。
要是在红区也就算了，起码靠着认知涤剂、就算传言级别的认知危害他也能全身而退。问题这种东西根本没法过地下的安检，更何况现在还多了个没自保能力的拖油瓶。
深呼吸一口气，塔西亚头也不回地问道：“怎么留到现在？”
说到这个许柴就蔫了吧唧：“还不是今天运动会，我们班主任硬是不想参加、只随便挑了两个。而且一早上都是数学课，我们大家课间就跑出来在走廊上看……”
“肢体伸出窗外？”
“那个。”冰冷透着怒气的声音让许柴忍不住缩了缩，讪笑道，“咳，运动会发现有两个不要脸的家伙作弊时激动了点、我就拍了两下窗户……那啥，当时还有不少人还探出头去看的呢！总不能就这样逮着我不放吧？”
沉吟了下，塔西亚突然话锋一转：“你同学的特征？”
“啊？哥你问的我哪个同学？”
“探过头的，随便一个。”今晚的状况恐怕比他预测的还严重些。想起早上尚赫泽的大呼小叫，搞不好还真是那个封禁站点里的认知危害存在外泄了。
许柴努力回忆了一下：“我记得班长就是来着，鼓掌的时候还把手伸出去了。是个女生，大概比我高一点、人挺瘦的，样子还挺好看……”
“……要具体信息。”这种十个人里九个能套的描述，他开魂纹都没法查。能量构成的纹章中心像透明的水波荡漾，但始终没具体画面。
“嗷嗷。呃，她成绩基本在班里前三，有父母、学号是21，坐在第二排中间的位置……而且平时特别重视卫生、跟有强迫症一样。”许柴绞尽脑汁把有印象的内容往外倒。
“嗷对了！我记得中午在食堂好像听她说过，自己看到了前往四层的楼梯。边上好几个男生还说要陪她上楼看看呢！”
这句刚脱口而出，波动的能量中顿时浮现出了轮廓——考虑到是许柴的同学、自己不熟，塔西亚特意把搜索魂纹给投影了出来。许柴顿时打起精神，瞪大眼睛注视里面隐约可见阴暗的教室和一层层薄纱似的蛛网。
“哥，你脑袋让下，我看不清……哇啊！”
毫无预兆、一条鞭子样的黑影猛地拍在魂纹上，仿佛要从另一面景色穿越而出。许柴猝不及防下险些从塔西亚背上滚下来，以至于没注意到对方轻微的一颤。
“噼啪”很清脆的破裂声、听起来像是什么很薄的玻璃泡炸开，投影的能量波动碎散又迅速被抚平。
“我、去。刚刚那个是啥？”许柴喘了好几口气，还有些惊魂未定。
“认知污染生物。”顿了顿、塔西亚补充道，“虫蛛族。”
许柴咂了咂舌：“刚刚那个是他爹的虫腿啊……唔、哥？！”他这才看见对方一只手捂上左眼，指缝间隐约能看见暗色的液珠在往外溢，心头一跳、连声音都哆嗦了下，“你受伤了？？”
塔西亚倒是淡定得根本不像受伤的那个：“中断反噬。”大多数功能性的魂纹被强行打断时，都会造成能量波动混乱而反伤自身。
不过短暂的片刻已经够塔西亚得到自己需要的信息，甚至算初步和对方交手了下：也只有认知危害型存在才能同等级强行中断他的搜索魂纹了、换他人起码得三阶以上。
而且从反噬力度来看，对面还在最低的杂闻级范畴内——上次那只第二等级的传闻级认知危害生物直接害得他换了只左眼。
当然最主要还是敌人属于生物型这条消息。要换成概念型或灵态型，他俩基本可以直接寄在这儿。
至少对塔西亚来说，能拿枪打死的都算不上致命。
他真正头疼的是全依靠意志强抗的敌人：早两年发育加重度嗜睡，已经能看出他灵魂方面的严重问题，现在又到晚上八点这个本来就容易困的时候。按最乐观的计算，他也得和对面拼个两败俱伤。
难道指望许柴拖他回去吗？
“没事，先走。”随手抹去糊在眼睛里的血，塔西亚听见大约三层楼开外的远处传来逼近的“沙沙”声。果断往外撤，他一直退到教学楼和操场间的空地上才停下。
“哥、咱接下来是……直接跑？”黑暗总能迅速引起普通人的恐惧情绪。看着夜幕下瞬间陌生起来的学校，许柴已经半分钟都不想呆了。
“只逃没用。”塔西亚摇了摇头，“你们的违规后应急措施呢？”
这下轮到许柴傻眼了：“应急措施？啊这，呃——违反校规不是直接处分吗？”
猛地回过头，瞬间锋利的蓝瞳盯得许柴心里发怵：“没有？”
“我、我们老师真的没说啊！哥我总不能给你现编一个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