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种思绪纷至沓来,但我只犹豫了几秒钟就拿定了主意。
然后我当即脱掉了鞋子,毕竟这木制地板,可不是刚才配楼里的水泥地,不用力踩都不会有声音。
再然后,我悄悄地退回到楼梯下面存放灭火器的地方,拿起了其中的一瓶,拔掉保险插销后,这才又重新往楼上走去。
整个过程,我都不敢发出半点声音来,毕竟战略上可以藐视,但战术上一定得重视不是么?
我一手抱着灭火器、一手提着自己的鞋子,安静地匍匐在楼梯与走廊的拐角处。
因为从这个位置,可以清晰地观察到整条过道的情况,同时也能隐蔽好自己。
阿淦在裴玉珩的房间里,只逗留了大约两分钟左右,就走了出来。
然后路过书房和健身房的门口时,他都只往里面张望了几眼,并没有进去。
我差不多能猜到是为什么,因为那两间屋子里的陈设都很简单,也没有隔间和遮挡视线的大物件。
只要他找的不是可以放进抽屉的小东西,那就一目了然了;如果是找我这个大活人,那就更不用说了。
品酒室是二楼唯一锁着门的屋子,他走到门口的时候,轻轻地拧了一下门把,然后十分自然地掏出了钥匙……
这一举动,看得我心中一凛。
如果我不是敏锐地觉察到,裴嘉丽今天很反常,就不会一直看下去。
没有看下去,就发现不了阿淦溜进沫苑,也就不会一时兴起去跟踪他。
没有跟踪他,自然就不会知道这场针对我设计的阴谋,那么此刻一无所知的我会在做什么?
独自在品酒室里,或正在洗澡、或正在看书,总之一定是毫不设防的。
等到这个持有房门钥匙的男人,突然把我堵在了屋里,保镖们可能根本不会出现,那我是不是就只能任人鱼肉了?
在裴玉珩离开的那天晚上,我就把自己所有的行李都搬到了品酒室。
这几天也一直窝在里面,几乎没有出过门。
吃的是柳眉和乔羽生送给我的方便面与零食、喝的是用电热水壶烧的自来水。
这样的自我隔离,一方面是为了避免在我身体不舒服的情况下,还要应付那对假母女没完没了地找麻烦。
但另一方面,其实也是为了尽量减少与那些保镖的接触。
谁知躲得了初一、躲不过十五,麻烦,似乎从来都不会在我的人生中缺席!
我不知道阿淦到底在品酒室里干什么,以至于这么久都不出来,但他越是这样,我就越不敢轻举妄动。
这一等,也不知道等了多久。
由于心情过度紧张,我出了一些冷汗,被穿堂风一吹,立马就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但我却对此一无所觉,只顾着琢磨,他为什么会在除了酒、什么都没有的品酒室里流连忘返呢?
是在偷着喝酒?还是……在等着我自投罗网?
如果真是在等我,那我要是迟迟不出现,是不是就没办法知道他……或者说是单悦的真实意图了?
那么,我是直接冲进去、跟他来个正面遭遇好;还是制造点动静引他出来,然后趁他不备、先下手为强好呢?
看起来似乎是后者更明智,而且等制服了他,说不定我还能顺便过一把审讯疑犯的瘾呢!
很好,就这么办!
然而才刚下定了决心、还不等我有所行动的时候,楼下的院子里却突然传来了一阵喧闹声……
“女人呢?老子要女人!你们赶紧麻溜儿的给老子找 女 人去!”
“滚犊子!什么叫给你找 女 人?爷爷我还想要呢!”
“你们这帮蠢货,都走到这儿了,还找什么找啊?楼上不就有一个现成的么?白嫩嫩水灵灵的小娘们儿,哥哥来啦!”
“对对对,没错,咱找她去!不过说好了啊,老子得先上!”
“凭什么呀?我还想……”
“你们快拉倒吧!那可是裴总的女人,你们也敢碰么?”
“敢啊!碰一下又坏不了,她不就是个玩物么?老子现在饥渴得不行,拿来用了就用了,裴总也是个男人,会理解的!”
“我总觉得事情不太对,你说我们这到底是怎么了呀?”
“还能怎么了?今晚厨房做的是红烧鹿肉,你没吃出来么?咱又都是血气方刚的大老爷们儿,有这反应也正常吧?”
“没错,你就别想那么多了,咱还是赶紧去泄了这股子邪火才是正道!”
“兄弟们,我有个主意,不如我们来猜拳,谁赢谁先上怎么样?”
“……”
这些人放肆叫嚣的话语,不堪入耳又荒诞至极,听着就像是一群醉汉在给自己的嘴过年一样。
可落进我耳朵里时,却绝对不亚于惊雷滚滚。
他们口口声声说要找的女人,指向这么明确,除了我还能是谁?
而且听声音我就知道,这些人之中,不仅有换班去吃晚饭的三个保镖,就连玩躲猫猫的也回来了。
最关键的是,我听得出来,他们的状态明显不对劲,至少平时还知道要掩饰一下的本性,这会儿都暴露无遗了……
电光火石之间,我突然福至心灵,明白了阿淦下在饮水机里的药,并不是毒药或迷药,而是那种下作的脏药!
所以我没有猜错,这整件事的幕后黑手,果然就是单悦!
因为如果只是下药放倒保镖的话,还有可能是阿淦自己起了色心贪念。
但现在下的是那种药,除非阿淦是太监或变态,否则何必弄来一堆人跟他一起那什么呢?
总不至于是独享反倒不尽兴,轮着来才过瘾吧?
那么也就是说,单悦的最终目的,原来竟然是要让这么多人一起玷污我、毁了我的清白,甚至杀了我?!
对付阿淦一个人,我觉得我还有些把握,但要是对手再加上六个身强力壮、又在药力的催化下丧失了人性的保镖……
自信和冷静在一瞬间破功,就像被戳破的肥皂泡一样,只留下了一地狼藉。
听到杂乱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我的行动快于思考,猛地爬起来就往裴玉珩的房间跑去。
然后在那些保镖到达二楼的前一秒,我冲进房间并迅速地反锁上了房门,最后又搬来两把椅子顶住了门。
只是手上的动作再流畅,心里却也在止不住地后悔。
刚才真应该趁他们还没有进入小楼前,赶紧往办公室跑的。
毕竟房间里没有特殊设计带着防盗系统的隔间,就算这房门是双层加厚的,也无法带给我十足的安全感。
这个时候我早就忘了,自己并不知道办公室那扇防盗门的密码。
顶好门我就往洗手间走去,但在路过窗口时,我还是下意识地往外面看了一眼。
只见一道黑影正飞也似的往院外跑去,那是阿淦!
他应该是从品酒室的窗户直接跳下去的,这才能不惊动那些正从楼梯上来的人,所以他今晚的戏份杀青了?
撞门的声音突然响起,吓得我顷刻回神,一把捡起刚才扔下的灭火器就躲进了洗手间。
但紧接着却又是一阵懊恼,这么一扇玻璃门能挡住个啥?真是慌不择路了!
可事到如今,我也只能双手死死地攥着灭火器,全神贯注地戒备着可能会发生的一切变故。
这架式这模样,看起来一定非常像蚍蜉撼大树,可笑又可悲。
想不到那些保镖,真实的一面堪比土匪流氓,裴玉珩到底是怎么管教和约束手下的?
而我此刻的危机,从源头上算起,责任也全都在他!
要不是他跟优成岳达成了那样的鬼协议,我何至于沦落到这种鬼地方来?
或者,他肯早早地放我回京都上学,那么这里到底是蛇窟还是狼窝,又关我什么事呢?
再或者,他走的时候把阿光留下,想必我也就不需要面对这样的险境了吧?
因为有阿光在,我相信门外的那群人是不敢玩忽职守的,自然也就不会被人趁机下药、以至于露出了兽性来。
这一刻,我才真真切切地体会到了恐惧和无助,也对刚才选择了“隔岸观火”而追悔莫及。
早知道这把火最终会烧到我身上来,我就会留在东配楼里,这样也能在第一时间提醒他们不要喝下了药的水。
或者不回小楼,而是直接跑到主楼去找贺管家寻求庇护。
可惜,没有早知道。
现在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这个洗手间里也有窗户,所以等到他们破门而入的那个瞬间,我还可以有两个选择。
殊死一搏,或者,跳楼。
窗户离地面足有十几米的高度,我知道我没有阿淦那样的好身手,但哪怕残废甚至摔死,也总比被人糟蹋了好吧?!
原本我一直不觉得单悦有犯罪的胆量,顶多也就敢耍些上不得台面的阴招而已,但现在看来,是我太低估她了!
在人家的剧本里,我不是看客或龙套路人甲,而是内定的悲剧女主。
如此被人看重,还真是“可喜可贺”呢!
“哎呀不行,我还是去主楼勾搭一个妞算了,大不了给点钱,我可不敢触裴总的霉头!”
“胆小鬼!要走你走!”
“就是的,那些老娘们儿,哪个能跟房里的这个比?水葱似的娇人儿,说不定还是个雏呢!”
“越是雏越不能碰,咱们要是给她破了瓜,别说裴总了,就是阿光都能吃了咱们,不值当的!”
“要走你们快走,少个人跟我们抢,我们还能玩得更尽兴呢!”
“铁哥说得在理,这样的好货色,老子早就想尝尝鲜了!俗话说得好,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啊!”
“喂我说,都别废话了,娘的,赶紧撞开这道碍事的门,我一柱擎天这么久都快炸了,握草!”
“我也是憋得受不住了,该死的,你们闪开,我非踹烂这扇破门不可!”
“优小姐啊、优小姐哟,乖乖开门自己出来,让哥哥们好好疼你一回吧!”
“就是就是,哥哥们有的是体力,保证让你尝到做女人的美妙滋味,欲 仙 欲 死、欲 罢 不 能……”
“……”
“你们、你们这是在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