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请结束后,妃嫔们便都回了自己的宫殿。
宣光殿暖阁中,云贵嫔正卸下一只长度及肩的流苏,揉着太阳穴道:“这发钗真重,压得本宫脑仁生疼!”
“这是夫人前几日派人送进宫的,是特请了司匠所的特意为贵嫔打造的,您看这步摇的规格连皇后娘娘那只九凤步摇都比不上。你瞧着飞鸾口中吐出的新绿,那是块玻璃种的阳绿,再加上这六条用同色翡翠镶嵌承的流苏,当真是华丽无比!”芊琦说着便替云贵嫔揉了揉颈,云贵嫔舒服的闭上了眼睛!
芊琦见云贵嫔未发一言,又继续说道:“听说皇上昨夜宠幸胡充华的时候未传司寝所的人呢。”
云贵嫔冷笑一声,言道:“皇上待她还真是有些不同!”
“娘娘,今日显阳殿上您为何不发一言?”今是云贵嫔确实有些反常,平素跋扈的性子有些不同。
“本宫说什么?充华而已,本宫尚未把她放在眼里。以皇上的性子,也就是图个新鲜,后宫的女人哪个不是如此!她若真能留得住皇上的心,也值得本宫拉拢一二!”
“谁说皇上没有常宠的女人,贵嫔便是皇上心尖上的人!”
“他是本宫的亲表哥,他是什么样的人本宫清楚的很!”
“娘娘的意思是要拉拢胡充华?”芊琦又问。
“皇上宠爱她,皇后抬举她,如此,本宫也给她一份薄面!一会用完早膳,你便把皇上前几日赏给本宫的玉如意给她送去!”
主仆二人闲聊时,宣皇殿暖阁的角落里有一个人影向芊琦投出记恨的眼神。
李充华本身没把胡元熙放在眼里,可她侍寝一夜,就得了晋升,这样一来她便有些坐不住了。
她一向自以为与陈承华交好,请安结束便直接将陈承华拉到了正和殿。
面对尚食局送来的六个小菜,李充华是食之无味,只简单的吃了几口,陈承华见她那沉不住气得样子,不禁噗嗤一笑。
“淑凌,你笑什么?如今都这样了你怎么还笑得出?”李充华不解地问道。
见李充华那急切的表情,陈承华还真是觉得好笑,于是便夹了口西瓜球放进嘴里,偷笑道:“说句没规矩的话,姐姐现在的样子像是火烧了屁股,站也站不下,坐也坐不下的。”
“你看今日合宫上下就你一个跟没事人似的,也难怪!你如今尚未侍寝,自是体会不到我心中的滋味。你既旁观者清,快来帮我想想办法!”
“想什么办法?”陈承华故作不解地问道。
“自然是重获皇上宠爱的办法!”
“姐姐从未失宠又何来重获宠爱一说?”陈淑凌继续佯装不懂。
“我的意思是能重新引起皇上的关注。初入宫时皇上待我如何你是知道的,可后来韩世妇、兰世妇皆来分宠,如今又多了个胡承华!不!她如今已成为了胡充华!已能和本宫平起平坐了!”
“姐姐!你不要胡思乱想。”陈承华劝解道:“怎么可能每次侍寝之后都晋升呢?皇上这次封她,依妹妹看,不过因为她之前宫里死了人,皇上想要宽慰她而已!”
“真的?”李充华瞪着圆目将信将疑地问道。
“妹妹是这样觉得!”陈承华又夹了口西瓜球放入口中。
“即便她一时不会超过我去,可她到底和那些人一样分了我的恩宠,我该怎么办?”
皇上宠了她几次,皇上再宠别人她便觉得是别人分了她的恩宠,这种神仙逻辑着实让陈承华觉得非常可笑,不过陈承华没露在面上,而是悠悠一笑,狡黠地说道:“她来分姐姐的,那姐姐便去分她的!”
“怎么分?”李充华颇为不解。
陈承华微微一笑,附上了耳语。
“好!我们这就用膳,用完便去含章殿!”
“来日方长,并不急于这一时。”陈淑凌淡然一笑。
可李充华那急脾气,怎么等得了,于是用膳完毕,便拉着陈承华去了含章殿。
其实陈承华所言,无非是让李充华多来含章殿走动,因为皇上常来含章殿,那常与胡充华走动,自然会和皇上相见。
宣樱殿内,司马贵华正站在廊下,廊下挂了一个竹制的鸟笼,一只通身蓝色只有头顶有一撮黄毛的鸟正在笼子里叽叽喳喳的叫。
“贵华,前几日尚珍局送来的那对鹦鹉奴婢瞧着挺讨喜的,还能和鹦哥(鸟名)做个伴,贵华怎么没留下?”
“鹦鹉学舌,你不知道?”司马贵华正摊开掌心,那掌心上共有五粒瓜子,鹦哥将头从笼中探出,将一粒粒瓜子吃入腹中。
“贵华!你为何每次只喂几粒?”芊露问道。
“万事最好心中有数。”司马贵华将食指放在鹦哥的颈下,正在逗鸟。
“贵华心里到底还是在意皇上,说句不该说的话,奴婢觉得今个在显阳殿的那番话不当讲!”
“你也觉得不该?本宫说完也后悔了!只是情到深处,很难自持!”
显阳殿内,皇后正斜倚在榻上看着一卷宗账,芊含一撩帘子走了进来,言道:“娘娘,刚才香雨送食盒回来,见芊琦正拿着个长盒子往北面去呢!”
“哪个芊琦?”皇后一时没想起,这芊琦到底在哪个宫里。
“就是云贵嫔身边的大宫女啊!”芊含说道。
“拿个什么东西?”皇后并未放下账目,而是一边看账一边问道。
“听香雨说,那盒子约有一掌款,一尺多长!”芊含比划了下,继续说:“外面套了个红丝绒布兜,系了条红穗子。奴婢觉得应该是皇上赏给娘娘和云贵嫔那柄玉如意!”
“呵!还没捂热乎呢,她可真舍得!”皇后放下手中的账目,继续说道:“也不怪她如此大手大脚,云府本就财大气粗!若不是先皇当时想制衡云府,不让云家一人在朝中独大,也不会把我和魏王妃许给皇上。只可惜这云家也是深谋远略,眼见皇上登基有望,竟也愿将云贵嫔嫁进来做小伏低。若是我不是大她一岁,早她一年入府,当年那个二夫人便是她的,如今也轮不到本宫来做这个继后了。”
“娘娘,好端端说这些做什么?这都是老天爷注定好的,她就是没那个福气!”芊含奉承道。
正说话间,香雨在门外道:“司植所的人来了。”
“让她进来。”芊蓝说道。
一个身着一身翠绿宫服的宫女一掀帘子走了进来,此人便是阿珍,她一进屋,便恭恭敬敬地跪在了地上。
“司植所那地方活虽不重,但到底不如在嫔妃身边伺候体面!”皇后开门见山的说道。
“当初阿珍备受欺凌,是娘娘救了奴婢一命,能为娘娘效命,奴婢万死不辞!”
芊含噗嗤一笑,言道:“哪用得着要你的命呢!”
“奴婢嘴笨,不会说话。”阿珍微微抬了抬眼,但又怕自己的粗鄙玷污了皇后的天颜。
“嘴笨不打紧,人机灵些就行。”芊含说道。
“如今含章殿缺人手,你便去含章殿吧!替本宫盯紧些胡充华!”
“遵命!”阿珍跪在地上磕了三个头,准备退下,临行前到底忍不住心中思念瞟了皇后一眼。
犹记得初入宫时,她因打碎了盘碗,正捡碎瓷时却被尚食局的人将手踩于脚下,瓷片扎进手里,鲜血直流。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因为是刚入宫的宫女,没什么家世,又有些愚笨,是以阿珍一直备受欺凌。
恰逢这一日皇后亲自去膳房督促皇上膳食,遇见这一幕,惩罚了欺负她的人,又将她拨去了司植所那种与世无争的地方,是以阿珍一直感念皇后之恩,深深将她藏于心里。
三年已过,皇后的容貌丝毫未变,仍旧如初见时一般仿若谪仙。
“等等!”皇后阻道。
阿珍一喜,借机又回望了皇后一眼。
皇后微微一笑,悠然说道:“云贵嫔既给含章殿送了东西,那我们不如来个一石二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