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醒来时,李毅凡觉得自己好像做了一个噩梦,但是手机是关机的,而且打开手机后数十个“未接电话”映入眼帘,这让毅凡不得不脊背再一次发凉。尽管一天忙碌的打工生活让李毅凡逐渐淡忘了这一件事,但是当夜幕降临,他便又回想起了昨晚那个沙哑的声音:
“在外面......”
毅凡倒吸了口凉气,狠狠地扒了几口泡面,泡面的味道很腻,但他今天加班到很晚,也没有什么别的东西可吃了。不知为何,这糟糕的伙食竟然让他想到了自己的母亲,他想到了自己母亲在家里做的饭菜。想着想着,面已经凉了。
就在他沉浸在回忆中时,手机又响了,依然是那个号码,这一次李毅凡没有迟疑,直接挂掉了电话,并且关了机。
他又不禁望了一眼窗外,依然是黑漆漆的。屋内昏黄的灯光荡悠悠的,他叹了一口气,今晚又睡不好了。
就这样,他每天晚上一到点就会准时关掉手机,他没有和任何人说这件事,也不想去报警把事情惹大。有时他会去想电话那头到底是谁,一想起来便心里发毛,当然他毕竟是,至少曾经是一个坚定的无神论者,他还是在怀疑到底是哪个跟他过不去的要捉弄他。
直到这个星期的周末,他终于闲下来时,物业上门让他填写业主登记簿时,他惊讶地盯着业主登记簿上的一串电话号码看了一遍又一遍。
“干嘛?”他这样怪异的举动让物业感到又不耐烦又奇怪。
“请等一下。”他从裤子口袋中掏出手机来,把通话记录点开与登记簿上的那串号码反复对照,转而又将惊讶的目光转向了号码的主人:
“苏炳”。
苏炳?那个住在四楼的老人吗?他有可能干出这种事来?李毅凡根本不敢相信,他印象中的那位姓苏的老人,步履蹒跚、表情慈祥,怎么也没法把他和恶作剧联系在一起。可是毅凡又想起,在很久之前他确实把电话号码给过苏炳,当时苏炳向周围的街坊邻居都要过了号码,说是以防不时之需。
难道真是他做的?李毅凡心里带着这样的疑问将业主登记簿还给了物业。
“打扰,请问苏叔叔在家吗?我是住二楼的小李。”李毅凡经过一番思想斗争后终究敲响了四楼的门。
“来了来了。”开门的是一位形容瘦削的老人,李毅凡认得是苏炳,“什么事啊,小李?”
“呃......”毅凡面对着这位苍老还笑容和蔼的老人,没法怀疑他不说,甚至还对他产生了同情和亲切感,“叔叔啊,请问您老最近有打电话给我吗?”
“没有啊。”苏爷爷皱起眉头来回想。
“您有什么困难找我不要紧,可半夜打过来又不说清楚,让我有些着急呀。”李毅凡为难地笑着。
“不会的,小李,我不会没事半夜打电话给别人的,而且我的手机......我的手机坏了,小李,你看你是不是搞错了?”
李毅凡能看出来老人好像隐瞒了什么,但似乎又不像是做贼心虚的样子。他觉得气氛有些尴尬了,便笑着说:“啊,估计是我搞错了吧,不好意思打扰了,我先走了,叔叔。”
“没事的,下次有空来玩啊。”老人和蔼地朝走下楼的李毅凡摆手,随后“吱呀”一声把门关上,只是在门关上之前,他诡异地朝往上的楼梯望了一眼——那个狭窄的楼梯通向楼顶的小阁楼。
兴许是用什么软件修改了号码吧?现在的黑客什么都能搞出来,他不是还让我的通讯黑名单不起作用了吗?李毅凡这样想,他又开始重新回忆到底谁会这样搞他了。
在走到三楼时,李毅凡看见住在三楼的吴强站在二楼到三楼的楼梯过道中间,直愣愣地向自己这边看过来。
这个吴强可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一个无业游民,纹龙画虎,嫖赌尽沾,听说他以前曾经进去过一次,不知道是因为嫖、赌还是打架斗殴。平日里他在小区也是豪横得很,他养了一条大黑犬,由于这个小区毕竟只是一个小县城的小旮旯,没有人管他,只能放任他的这条黑犬在楼道和小区里狂吠,街坊邻居对此叫苦不迭,可也没人敢惹他。据说住四楼的那个苏炳好像还是他的什么亲戚呢,有人拜托苏炳让他管管吴强,可显然,吴强并不是很听话的那种孩子。
不过,最近这个吴强不知道发了什么神经,12月9日那天亲手把他的那只黑犬给杀了,他张嚷着那只畜生咬了他,在他的手留下了很大的一块伤口,为了泄愤,他不光把那条大黑犬给杀了,还用刀将它残忍地分尸,剥皮拆骨,并且用锅煮得半生不熟。小区里的老人有看不下去的,说着:“你这样会遭报应的!”,被他恶狠狠地瞪了回去。他用塑料袋把狗肉丢出去的时候还骂骂咧咧的。
现在,这个可怕的人正在直勾勾地盯着自己看,眼中布满血丝,这把李毅凡吓到了,平日里他都是绕着吴强走的,能不打交道就不打交道,他也想不起这些日子有哪里惹到这个人啊!毅凡止住了脚步,目光和吴强交互到了一起。
奇怪的是,毅凡好像从吴强的眼中看见了恐惧。
“怎么了,强哥?”毅凡脸上堆满了讨好的笑容向吴强走过去。当他走近吴强时才发现,原来刚刚吴强并不是盯着自己看,而是盯着自己的身后看,这使得他下意识地朝吴强看的方向看过去——什么也没有,只是空空的楼道。
“没事......”吴强好像才发现他站在旁边似的,毅凡能很明显地听出这声“没事”是刻意压低了嗓音说的。
吴强好像强装镇定从他身边走过,他自己也假装没事地走到楼梯下面,但是在楼梯拐角处偷偷地停下了,猫着头小心地看着吴强。
昏暗的楼道里,只见吴强一步一挪地向上走,身体有些轻微地发抖,头低沉着,走到快家门口的时候,用一个极不自然的姿势,侧身扭过了一团什么也没有的空气,并以极快的速度开门跑进了家里,“砰”地一下把门关上。
毅凡紧张地窥了一眼吴强绕开的那片空间,只是一面斑驳的墙,什么也没有。
空落落的楼道只剩下他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