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岳问银百花这一场大战有何感触,银百花起身对向举人深鞠一躬,又对武仲辰鞠一躬,站着不说话。
“这怎么一回事?”黄岳吃惊道。
向举人和武仲辰起身安慰着银百花,扶着他坐下。
银百花这才说话:“当时就觉得游四海是不得已跟了庄王爷,本人是条好汉,打斗之时心生杂念,结果自己受伤事小,害得向冲丢了性命,武大哥的徒儿也险些丧命,实在对不住诸位。”
人家都是推脱责任,他反倒把事揽到自己怀里,武仲辰感他一颗诚心,心中的芥蒂顿时烟消云散。
人人都有善念,然而与人为善时常没有好结果。早期的人先讲良,后讲善,他们说良善,后期人们先讲善,后讲良,他们说善良。善有两个意思,一是不伤害别人,二是圆满处理事情,做到别人不吃亏,自己也不吃亏。善的不好在于有些事情不是自己吃亏,便要别人吃亏,往往因为不肯别人吃亏,自己便吃了亏。
良也有两个意思,一是管好自己,不要做不该做的事,二是做好自己,做该做的事。良没有不好的结果,但是良并不好,只因它不好,故而它没有不好。
割肉喂鹰是善,因此自身受到伤害,一毛不拔是良,不肯对别人好,却保护了自己。银百花因为他的善害了自己,又因为他的良,说了对自己不利的话,反而得到了谅解。
“这不得怪你,第一次生死大战,你这样做过得去。”向举人不想再说这事,话锋一转,“说说正事。事情到了如今,贤昆仲与向某已是荣辱与共,一根绳上的蚂蚱,还有南大爷。俺也将信递了出去,希望也能叫来援兵。”
黄岳摇头。庄王势力强大,除了大哥这样的人,哪个敢惹庄王?
周禛说话:“向举人一向出言如鼎,黄英雄如何不信?”
向举人道:“信与不信无关紧要,先说眼前。俺来介绍一下,蓝教头和卜教头二位已经跟了南大爷多年,都是洪一威教头的结义兄弟,他们想要留在这里,黄二哥用得着么?”
黄岳高兴说道:“那感情好。”
蓝贵和卜有德一同起身,拱手说道:“我兄弟二人武艺低微,有个不情之请,望义侠能收做个记名弟子,也好现学现卖,派个用场。”
想到这样做有点高攀,蓝贵和卜有德一脸忐忑不安的样子。
“包在我身上。不过那样我就是你们的师叔,于老五……你们也要喊师叔了。”黄岳笑道。
蓝贵和卜有德连忙答应,一颗心放下来。
向举人得寸进尺,说道:“还有,这次向某带来了不少本家子弟,还有南大爷的精壮家将,虽然向某武功不济,毕竟这些弟子也是有点底子,黄二哥不妨叫张三哥林峰等收了他们,也好解解燃眉之急。”
“都包在黄某身上。来,我敬向兄和诸位一杯。”黄岳拍着胸脯,开怀大笑。
面具人守约而来,已经等候了多时,再世越女要跟他学艺,偏偏迟了半个时辰,见面了脸色一红:“不知前辈早到,小女子因事来迟,莫要见怪。”
昨日初见之时,再世越女指望面具人是位一表人才的绝世高手,结果令她失望,面具人是高手不错,相貌肯定不咋样,再世越女已经笃定了这点。
回去后她琢磨了好久,想着他的脸被人毁容,或者他的年纪很大,这当然不影响她向他学武功,但是影响了她的感情,她对他已经心如止水。
面具人从包裹里拿出一口短剑。短剑出鞘带着寒气,通体都是铜铸,古香古色,剑刃不过一尺二三,显然年代相当久远,锋口却十分锐利。再世越女拿过来,顿感份量不轻,然而一阵舞动之下,感觉竟然大变,似乎这口剑十分轻盈,又似乎忽轻忽重,有一种活物的感受,心里好生奇怪。
“前辈,这个送给小女子么?”她拿在手里不舍得放下。
面具人道:“你可知这是何物?这是周朝末年,春秋早期的周王剑,周王朝御用之物,能看看已经是一大福泽,你竟然要贪心?”
“不过个古董而已。”再世越女嘴巴一撅,剑扔还给他,“你若是拿来与我对峙,三合之内必定剑断人亡。”
面具人看她好生娇憨,立刻没了脾气,笑道:“昨日说你不懂剑,你何止不懂剑啊?这口剑在我手里,莫说三合,三百合也不能断,你方才舞动之中有何感觉?”
再世越女说不清楚,一时无话。
面具人道:“我给你讲讲剑为何物。剑是人最早的兵器,其意便是锋利。自从夏禹商周,剑一直如此之短,后来有了戈,戈便是一根杆子前面镶了一口剑,那时哪里有十八般兵器?只有剑。久而久之人们便不满足,有道是一寸长一寸强,剑也变得长了,又有了矛,矛便是将竹子削了,前面一个尖。你知道那时的戈有多长?告诉你,有四丈!”
再世越女看着四周那些大树,虽然有的也高达四丈,但是哪有直直的树?都有弯曲,做成两丈的长杆还行,四丈的木料那是一根都没有,想着将一座山的大树全都伐了,也未必做得出两根四丈的长杆。
“这么长的杆子难找,尤其太长谁使的动?戳也戳不准。”她说。
“正是。那时候武艺十分拙劣,只看哪个力气大,戳得准的便是军中英雄。这种情形一直到了春秋战国,直至后汉三国,楚霸王的霸王枪便有一丈九尺,而吕布的方天戟也有一丈六尺,这二人你自然知道。”面具人道。
再世越女来了精神,说话眉飞色舞:“这个我岂能不知?小女子也是书香门第出来,三国英雄都了若指掌。”
面具人问她:“那你说为何三国吕布作为第一条好汉,别人在他手下都撑不过二三十合,独独张飞能跟他大战百合不分胜负?”
再世越女鼻子一哼:“这个你就不知,三国吕布第一,张飞第二,自然二人打起来要不相上下。”
面具人不跟她争辩,说道:“还有个原因,你知道张飞使的是丈八蛇矛,吕布的戟就比他短了二尺,因此被他克制了,赢不了他。”
再世越女小嘴一撅,心里却对他十分敬佩。他说出来这个道理,真有学问。
面具人又道:“还是说剑。古时候近战唯一的便是剑,到如今演化出各种兵器,或者长,或者曲,或者重,各有妙用,剑于是成了平淡无奇之物,然而用剑者依然甚多,这里面大半事因为剑有君子之名,说到实在处,大半的人都不懂剑,也不配用剑。”
远处有了声音,似乎有人在喊人,再世越女眉头一皱,催着面具人快些说话,面具人道:“剑与其他兵刃不同,剑本纯朴无妙,剑道不求其妙,而求其朴。剑法精妙只是登堂,由巧至拙方为入道。你的剑法极尽精巧,不免落入下乘。”
再世越女生气说道:“你这是胡说八道。由古至今,人人都道剑法要精妙,兵器中最妙的就是剑法,你可听说有越女刀法,吕祖棍法?”
越女与吕祖是武林中至高的传奇人物,都是用剑的,谁敢说剑法不是兵器之法里最精妙的?
面具人冷笑说道:“我也只听过太祖刀法,武穆刀法,未闻有太祖剑法,武穆剑法。刀有曲直之妙,劈撩威猛,锏有棍锤之术,崩扫勇武,剑只有君子之风而已。”
再世越女被他气大了肚子!心里想给他一剑,已经不想听他说下去。
远处的声音近了一点,听着有些耳熟,又不清楚,再世越女闻声走去,上到坡上才听到喊话的是林峰。再世越女还是喜欢林峰,虽然因为金伯年也不免有点恨他,就听林峰在喊:“越女姐姐,我大哥请你有要事相商,越女姐姐!……”
再世越女转身不想理他,却移不动脚步,心里面心潮澎湃。难道金伯年回心转意,要给自己赔罪?
姑子房处,周禛的造访令三仙姑又惊又喜。
寒暄了几句,周禛要清华仙姑和明华仙姑出去,只留玉华仙姑一个说话。明华仙姑知道周禛对玉华仙姑好,见此情形更加嫉妒,挨到清华仙姑出门,对周禛耳语道:“道长即便只看中三妹,也不能把俺们不顾呐。”
这话说得又酸,又有股子肉味,周禛却没有一点反应,直接撵她出门。
二人出门不走远,只在门前转悠,周禛无奈,将玉华仙姑叫到卧房里说:“上次与你说的阴兵一事,你做的怎样了?”
玉华仙姑不敢看他,低着头到柜子里摸出一张纸条递过来,白嫩的脸微微一红。
周禛一看,立刻老脸通红,说道:“你知道我的事情?”
“俺没有……是俺师父算出来的。”玉华仙姑低声说。
各地的山神土地都是她的师父,她是什么都知道。
“你怎么做这等事?”周禛重重叹一口气。
玉华仙姑羞涩说道:“道长不要担心,这事俺连二位姐姐也没说,她们也不会知道。”
玉华仙姑酥胸半露,周禛心里“砰砰”直跳。玉华仙姑端庄娇嫩,丰腴如雪的身子更是令人遐想,这个杀伤力太大!难怪师父最怕女人,说女人便是粉色骷髅,叫他一定远离女人。
周禛调整心情,面色凝重说道:“你们三姐妹中,只有你能够不背师门,是半个正道,只是我收你为徒着实不易,困难重重啊。”
玉华仙姑鼓足勇气,抬头望着周禛说道:“那样的话,道长就答应妾身第二件事,只要道长答应,妾身为道长赴汤蹈火。”
本来在好好说话,突然妾身都冒出来了。
“我……想想。”周禛连贫道都忘了说了,赶紧出门,在外屋连喝了三杯茶,使劲地思考。
里屋传来玉华仙姑的轻声呼唤,外屋的周禛如坐针毡。
周禛再次来到卧房时,玉华仙姑上衣已经褪下大半,左面一处令人喷火的地方一览无遗。
“贫道……会收你为徒,你一定不要告诉她们。”周禛低头臣服,被她打败了。
只有三仙姑这种人才知道,周禛是怎么样的一个宝,是真正的活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