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谢杜兄，杜兄所言极是。”
“那陶兄查探半天，可有发现？”
“在下正想提起，前面便有一具尸身，劫囚现场也在那里……请随在下前往吧。”
二人并肩飞至，不过几息。
在纷乱的树荫下，无头尸身依然趴在地面上。
丁贵再感知附近一圈，也觉不出姓陶的有翻找过的痕迹。
“杜兄，快找找失物吧。在下探到此被抛尸身后，绝无任何触碰，你尽管放心。”
“不必多言，我自然放心陶兄的为人。”
点点头，自己也只能飘到尸身边上翻找一通，仍是空空如也。
样子要做全，自然还得显出很失落的表情。
“唉，陶兄接下来欲往何处？”
缓缓起身，丁贵叹道。
“本来是要继续追查狂徒的，但有杜兄在此，在下自当陪你回一趟城隍庙……”
“抱歉，陶兄。我不打算过去了。你也看出，我现在大仇未报，失物又石沉大海，所以，仇誓已遥遥无期，哪还有心思……“
“杜兄不是已得了两鬼魂魄吗？至于失物，与我回去一问那两下属，或能得知也不一定。”
这话，对方先前已说过一次。
“我思来想去，失物只可能在那狂徒手中，不干他人之事。所以，我想去寻此贼。陶兄可有办法追踪？”
倒是一直小看了陶兄，却没想过可以与其一起追踪褐袍老头。
现在反应过来，不算晚吧。
陶文奕明显稍愣，但马上坦诚道：
“在下的确有点小手段，但现在已过去十二个时辰，只怕手段也难灵验。”
“有手段？必是高明法术吧，不试试岂能放弃……”
“杜兄想多了，只是一颗……提息丸的事。而且要追查要犯，必得先有对方的一点贴身衣饰或物品，以获追踪气息才行。可这很令在下为难，那两个下属也是窝囊货，不曾交手，便早早逃开，哪里去找其贴身之物？“
“提息丸？”
需要衣饰或物品来追查，怎么同尘世中，猎狗追捕猎物，颇有相通之处？
似乎不错。
但，上哪寻得褐袍老头的贴身之物呢？
“不错，是叫提息丸。其实，主要是依靠其中的强息草来刺激鼻子……服用此丸后，便能提升鼻子的灵敏程度，甚至有人，能感知到比平时浓出数十倍的的生魂气息。而对于追踪特定鬼囚，只要对方没有刻意隐藏踪迹，自然也有莫大帮助。当然，在下初任时，便体验几天拘魂鬼将，也服用过两次，颇为奏效。之后便用得少了，不想，今日出发前备了几颗，当真有用武之地。”
“哦，此丸如此神奇，不知坊市可有售卖？”
这话问得很傻，但陶兄岂能听不出言下之意？
“哈哈，杜兄说笑了，坊市中可没有……但何须去买，在下送你两颗便是。请收好！”
陶兄果然懂得，马上便从怀中摸出一只灰色小瓶，随意倒了两颗丹丸在手心。
两颗小丸，呈椭圆状，长不过半寸，灰褐色。
只不过，外表颇显粗糙，一看就像粗制滥造，言过其实。
但必得服过之后，才知效果。
“如此贵重之物，我……太过意不去了。”
丁贵嘴上虽称过意不去，但手上早已接过。
“要说贵重，倒也不算什么。只不过它们是从地府拨来，非公差不可服用。而杜兄与我投缘，眼下又不辞辛劳，愿陪同在下共缉狂徒，服两颗提息丸，实在理所当然。”
姓陶的当真会说话，让自己这个得了好处之辈颇觉轻快。
“好，陶兄之情，杜大郎记下了。”
“区区小丸，何足挂齿！那事不宜迟，杜兄，你快快服下一颗，咱们便去寻那狂徒吧……相信按其逃跑方向慢慢查找，总会有点线索。”
“现在就追踪，但是……”
不曾忘记身边的无头尸身，答应曹老头的未竟之事，怎么办呢？
陶兄还不清楚此鬼并非仇家，解释起来可太麻烦。
一时间，倒不好开口了。
“杜兄还有事情？”
“的确有点事，陶兄可否先缓行一步？对了，只须回到响石谷，你我相会之地便好。待我将此仇贼的尸身处理完毕，或许不待你到达，就已全力赶上你了。”
只好以报仇为幌子，倒也不错。
“原来是想处理它呀……大仇当报，尸身自然不可轻饶！可是，杜兄又要在下回去作甚？”
“陶兄方才不是称，需要那狂徒的贴身之物吗？我先前的试法之地，倒勉强留有一件，或许可以一用。”
“是吗？那……太好了，在下愿先行一步。杜兄，请了。”
陶文奕似没想过有贴身之物的可能，煞是惊喜道。
“请！”
眼见对方消失于密林上空，然后又从意念小手的感知中消失，丁贵忽觉有哪里不对劲。
但一时又没想出来，只好放弃，将较小的黑球取出。
它便是曹老伯了。
“曹老伯，地上就是你的无头尸身，你要如何回归呢？或者，我还能为你做些什么？”
心语读心当即发出，只想尽点力。
“啊，是吗？那请小哥将老朽的魂魄，直接塞进尸身当中吧……对了，再劳烦遮盖严实，莫让其暴露于任何光线之下。”
这不难，将裸鬼直接塞进对方脖颈洞口便是。
眨眼间就完成，面对破碎脖颈，又拉起皮肤盖实，居然也没什么恶心之感。
“然后呢？”
“哦，如此便不用管了。可能尚须一点时间，待外面一层黑膜消融，老朽便能附身成功。”
外面黑膜，必是蜕膜了。
“你为何如此笃定呢？”
对方可不像有什么见识的鬼物，更别说现在，其仍无法感知到外在环境，岂能懂得什么叫附身成功？
未卜先知吗？
“不瞒小哥，老朽原本也只是推测能恢复成功而已。因为，老朽有种本能感觉，很想找到原有尸身。而现在，又本能地与尸身出现了感应，就好像已开始了神魂的交融。是的，老朽已感觉到了。阻挡我感知的一层黑膜，就好像一方牢笼，正一点点消散，我甚至也感应到了冥地的气息。”
虽无法彻底弄清曹老伯的状况，但大概也有点理解了。
魂躯与尘世肉体比较，有很大的不同——
那便是魂躯某个部位，不是离了魂魄就意味着死亡。
而只有其彻底消散，才算死亡。
要不，曹老伯岂有什么感应之说？
其实，理解自疗心法时就有类似体会。
魂躯内部，必定存在着一种下意识的念头——章自德称是反应之能，而自己理解为条件反射之能，都无所谓了。
而这种念头，便是其感受到或得到神魂自愈的根本驱动力，也即魂躯的心意与裸鬼的神魂有沟通之能。
而魂躯念头，只要魂躯存在，便一直存在。
这与尘世肉体完全不同。
换言之，无论裸鬼，还是魂躯，都是同根同源。它们均是由相同的神魂气息，应该也就是魂息凝塑。
两者之间，一旦接近或分离，便自然存在共同感应。
而魂躯只要未消散完全，便说明其内还存有神魂气息，自然能与裸鬼脑洞中相同的神魂气息，发生交融或感应。
当然，这只是自己的理解，是由果及因，算牵强附会吧。
但，事实上，老头的话语，便表明这种因果，是极可能说得通的。
“想不到如此简单，那实在太好了。我尚有要事，就不多待了。告辞。”
“等等，小哥，可否将老朽尸身移至一处坑洞或草丛当中，越隐蔽越好……此处的光线，还是让老朽有点不舒服。”
这倒是，裸鬼见光死，其蜕膜迟早要消融完全，一时哪受得了。
而在蜕膜裸鬼与其尸身融合前，安全也是个问题。
一时间，意念巨网迅速铺开，几乎贴着地面搜寻。
很快，在附近，便寻到一处勉强称得上洞穴的坑洞。
乃一株大树的根茎支楞而成，躺下曹老头绝对不成问题。
遂马上行动。
提着青衣尸身便直飞过来，果然躺得下。
再以枯叶沙土遮盖严实，便算一处简易的阴暗之所。
而现在已到上半夜，又有尸身保护，裸鬼应该再无忧虑。
如此弥补，丁贵总算稍感欣慰。
曹老伯是受自己连累才被折磨至此，就算恢复完全，也只能是一个无头小鬼，唉……
所以，为其尽点绵帛之力，完全理所应当。
招呼一声，终于飞离。
一时不敢飞太快，又不愿太慢，就以来时稍快一点的速度飞行。
直到接近响石谷时，才意识到陶兄应该没有缓行一步，而是先行了一步。
果然，落到这片林荫草地时，对方已拿着那块挡板，也即褐袍老头的垫板，细看入神。
“杜兄，你说的那狂徒的贴身之物，便是指它？可是……”
才飘到身边，陶兄就不解道。
“是啊，便是它。我亲眼看见那狂徒，在这块挡板上酣睡很久。”
“睡在这上面？那还差不多。”
“你可发现了追踪气息？”
“在下哪敢不确定准确，就来获取气息，自然要等到杜兄一起才好行事。”
“这有何妨，谁来追踪不是一样呢？”
“那杜兄可理解岔了，从死物上获取气息，其实，十分困难。若在下先行获取过，那在接下来的很长一段时间内，该物都再难汇聚出同样浓郁的气息。这可和小鬼残魂不一样，它们的气息能随取随有。但死物本身没有气息，只因被生灵贴身携带，才沾染了一点气息。这些气息同样会有消魂散魂发生，只不过，越松软的物体，或越严实的物体，便越能留住神魂气息。像这块挡板，其上枝叶密布，又有皮毛覆盖，倒算是个不错的留驻魂息之物。”
知道物体会被沾染一些气息，但物体存留气息，居然也有讲究？
而小鬼残魂的气息，怎么就能被随取随有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