扈民警看着名字，突然问道：“这个王雪飞，是不是以前在工商银行工作过啊？”

档案老师一愣，随即也想起了什么：“对的对的，我想起来了。这个王雪飞就是工商银行信贷科上班的那个。08年的时候，因为为了完成银行揽储任务，以权谋私违规放贷，给银行造成了损失。幸亏是她家老公好，都给退赔了，不然都能进监狱了。不过监狱虽然没去，工作却也丢看了，被银行辞退后就不知去向了。”

“08年还活着的话，那肯定就不是了。”邱智灏笃定地说道。虽然藏尸案被发现是06年，但是案发时间应该是在01年。所以08年还活着的人，那肯定就不是啊。

邹芳冰将目光落在了崔雪容三个字上面，不知怎么的，脑海里突然出现了这么一段对话。

“冰冰，你说咱俩两个倒霉蛋在一起，能不能负负得正，以后就会有好运气了啊？”

“虽然我不是很期望，但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我还是想说，应该能，肯定能！”

“那为了我们的将来，咱俩要永远在一起，不能分开哦。”

“嗯，不分开，冰雪组合嘛，肯定不能分开的。”

邱智灏注意到了邹芳冰的异常，悄悄问道：“你是不是想起了什么？”

邹芳冰迟疑了一下，指着“崔雪容”这个名字说道：“我感觉，应该是她。”虽然记忆很零碎，零碎得如同被碎纸机碎成一条条的文件，但邹芳冰愿意相信这个直觉。

学校的资料还是蛮齐全的，虽然也很老旧。譬如扈民警根据查到的崔雪容的名字和身份证号，查出来的户籍和住址，是早就拆迁了的地区。也就是说，住在这里的人们，早就被分到了其他地方。好在拆迁办的工作还算规范，扈民警电话打去新区拆迁办的时候，对方只是表示，年份有点久远，查找需要时间。并没有说找不到了，这让邹芳冰等人稍稍安了心。

去学校查找死者身份的邱智灏他们挺顺利的，确定了死者的姓名，接下去只要再去家属那里核实一下就可以了。可是去通信公司查找BP机机主的警察们，却不是很顺利了。等邹芳冰他们返回公安局的时候，调查机主的警察小彭也正好回来了。

他带回来的消息是，这个BP机当初是市里新成立一家出租车公司时，统一购买的。2006年的时候，又统一换成了手机。因为当初并没有实名制的要求，加上费用都是由公司通过银行托收的办法支付的，所以登记的机主就是那家出租车公司，并没有明确到个人。

目前这家出租车公司还在，当然，业务范围扩大了。司机也换了很多，也不知道还有没有人记得这个号码是谁用过的。自然，所有的通讯记录也是不可能还存在的，二十多年过去了，哪怕是需要保存时间最长的工资单，都能销毁了吧？

“有当初公司配备BP机的员工的名单吗？”

“有，不仅有清单，我把能找到的开户单和销户单都复印了一份。不过是好不容易才凑出来的。”小彭拿出一叠复印件，往桌上一拍，笑着说道，“出租车公司和通信公司两头凑的，根据BP的销户记录和手机的开户记录。因为中间存在优惠差价，所以最后的清单还是在财务档案中找到的。”

各单位档案的保存时间，除了人事档案，那当属财务档案需要保存的时间最长了。所以小彭他们在营销部门没有找到资料后，就有老员工好心指点他们找去了财务。

“辛苦了！”莫队拍了拍小彭的肩，拿起刚刚打印出来的名单，仔细看着。

“头儿，需要一个一个去核对吗？”这些手机号码，因为是属于出租车公司的，所以司机离职后，都会交还，给下一位司机使用，核实起来工作量也不小。

“你那些单子上有没有签名的？”莫绍彬还没有回答，邱智灏突然插进来问道，“我们在学校找到了一张请假单，上面有那个机主的签名。但不是很清晰，所以想跟复印件上的签名比对一下，如果能够比对成功，那就不用一个个去查了。”

邱智灏说着，不觉感慨，这要是现在，查找一下请假的时间段，哪辆出租车在安塘市就可以了。可惜二十多年前没那个设备，否则宁安市到安塘市，也要二个多小时的车程。二十多年前走国道的话，最起码得三个多小时，GPS监控一查就清清楚楚了。

莫绍彬眼睛一亮，说道：“那还有什么说的，你那请假单呢？拿出来大家一起查啊。”

邱智灏一喜，拿出手机直接说道：“请假单我拍了照片了，这样吧，我把照片发到你们的手机上，大家一起比对。复印件有多少？应该会很快吧？”

“人多力量大，很快的。”小彭听到信息声后，打开手机，信心十足地说道，一边将复印件分给了众人。在邹芳冰的要求下，她也分到了几张。

正在众人忙碌的时候，门外突然传来了喧闹声。不一会儿，一个年轻的民警匆匆进来，看到莫绍彬便说道：“莫队，家属楼女尸案的罪犯家属来了。”

众人都有些莫名其妙，莫绍彬也奇怪道：“罪犯家属干什么来了？”死者家属来了才在情理之中啊，毕竟他们搞错了死者。可是现在连警方都不知道死者是谁，家属又是哪里来的？

“她说……她说既然原本说是死去的人又出现了，那就说明当年她弟弟是被冤枉的，她要来给她弟弟鸣冤昭雪。”

莫绍彬匪夷所思：“家属楼案件搞错的是死者，又不是凶手，她鸣个屁的冤？怎么？她弟弟杀邹芳冰犯法，杀别人就不犯法了？什么脑子？！”

小民警还想解释，就听见喧闹声越来越近。夹杂着女人尖锐的叫骂声和哭声，居然还有小孩子的哭声，朝着刑侦科的办公室而来。

小民警歉意地看着众人解释道：“她带着小孩子，估计外面的同事也不敢硬拦着。”这才让她闯了进来。

还没等小民警把最后一句话说出来，就看见一个女人头发散乱，脸上脂粉和泪水混在一起，整张脸就跟调色板似的。天气热原本衣衫就单薄，她大概是为了闯进来，跟工作人员拉扯过了，衣服一边的领口落到了肩下，更是显现出一副万夫莫挡的泼妇模样来。

被她牵在手里的是个小男孩，看起来也就是十来岁的样子，好像是被吓到了的样子，脸上除了惊恐没有其他表情。间或嚎上几声，泪水也不多。

女人冲进办公室，就将男孩往前一搡，说道：“你们办了冤假错案，就应该给我弟弟平凡。别人家的案子判错了，都有国家赔偿。我家心平，也不要求赔偿了。这是我弟弟的儿子，你们把他负责养大就行了。你们要是敢不负责任，我就去上访，我就去告你们！”

小彭瞪大了眼睛看看女人，又看看男孩，然后走到男孩面前，温和地问道：“小同学，你今年几岁了？”

男孩很是慌乱的样子，扭捏了许久，才轻声说道：“我今年十一岁了。”

扈民警简直要被气笑了，怒声问女人：“家属楼案件是06年发生的，你弟弟当年九月份就被抓了进去。这个男孩今年才十一岁，你倒是说说看，这是你弟弟跟谁生的啊？”

女人一怔，随即扯起嗓子嚷道：“你们乱抓人，把我弟弟抓进去，害他断子绝孙了。我们想留他一道香火，给他过继一个儿子不行啊？怎么？有法律规定过继的就不是他儿子啦？哪条哪款啊，拿出来看看！”

扈民警还要说，莫绍彬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噤声。然后自己看着女人问道：“那我问你，家属楼里的那个女尸，是不是你弟杀的？要不我把你弟弟的口供复印一份给你看？”

“是又怎么样，那女的她也有错啊。好端端的，她为什么要说自己是邹芳冰啊？她要不说自己是邹芳冰，我弟能杀她嘛？都不认识的。”女人说着，又流泪了，无限委屈的样子。

“不管人家说自己是谁，哪怕她说自己是武则天，那也不是被害的理由啊。所以你弟弟被判死刑有什么错？他这种情况叫做错杀，而不是我们错判了，你搞搞清楚好不好？”

“反正那女的也有错，你们就是要给一个说法！”女人咬着牙，看着旁边的男孩止住了哭泣，又在他身上恶狠狠地拧了一把，于是哭声又在办公室内响起。

“你要说法是吧？”莫绍彬脸色阴沉，看了女人一眼，然后看向邹芳冰，“你还不认识这个女人吧？她是杀人凶手韩国彬的姐姐韩飞红，也是你父亲后来的妻子，算起来应该是你的继母吧。对了，你既然回来了，你的户口我们会尽快帮忙恢复的。到时候所谓的遗产继承自然就不存在了，你记得抽空回去把自己名下的财产要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