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每晚入睡,没有了ASMR的陪伴,也没有小说主播的喃喃细语,陈文晋就总是不自觉地回忆起以往的事情。
一切的开始,也是灾难的开始。
时间已是久远。他以为可以淡忘,可一旦回想,又是如此的清晰。
那还是老婆刚生了孩子不久,妈妈特意过来帮忙照顾,日子忙碌且快乐着。
直到那个人类命运转折的那个晚上。
陈文晋还清晰的记得,那晚的母亲有点咳嗽,为了不影响孩子,陈文晋便让媳妇去陪孩子睡觉,自己则和母亲挤一张床,就像回到小的时候。夜半时分,陈文晋睡得正香,突然耳边响起了呢喃的话语,像是很多人在说话,慢慢的,所有的声音渐渐变小,最后变成一个人在话语,但声音却越来越大,犹如雷鸣轰炸。
陈文晋猛然醒来,发现这陌生的声音居然来自旁边的母亲。
陈文晋正要开口询问,母亲竟然嘶吼着向陈文晋扑来,这突如其来的惊变根本无法反应,直到那被撕咬的痛感充斥了全身。
幸好陈文晋侧睡时都习惯把手搭在头的旁边,否则就没有这个故事了。
钻心般的疼痛从手臂传来,大脑已经疯狂地发出警报。陈文晋不知道妈妈为何突然发狂,也就半秒的时间,肾上腺素便开始了释放,陈文晋不顾伤痛把左手手臂肌肉收紧,然后猛地扭动,在漆黑中感觉手臂已然挣脱,便是一脚踹出,陈文晋尽可能地控制住力量,只是为了分开他和妈妈的距离。
“妈!你怎么了!”陈文晋大吼问道,心里想得最多的,竟是疯狗症。
没有回答,黑暗中只有愤怒的咆哮,妈妈仿佛成了一头野兽。陈文晋只能在慌乱中打开灯......
对老天发誓,这是他这辈子见过最恐怖的画面!然而,亦有很多的情感混在这份情绪里,变得令人矛盾和无所适从。若这只是一个路人,或许陈文晋还不会悲伤。但为什么?偏偏是自己的家人?自己的妈妈?只见妈妈在地上挣扎着要站起来,陈文晋的大脑又开始疯狂报警。没办法,陈文晋只能立马冲出房间,顺带把房门锁好,可不能让她伤到老婆和孩子。
老婆和孩子?陈文晋突然想到了什么,转身跑去自己的房间,打开门......只见媳妇直直地站在床上,低着头。长发遮挡了脸。旁边是那不到一岁的孩子,居然也是直直地站在他的小床上......
没想到第一次看见儿子的站立,会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即使过去了很久,每当回忆起这个场景,陈文晋只有愤怒和不解,或许是上天的考验,或许是命运的磨难,但这一切又是为了什么?
陈文晋在街道上疯狂地奔跑着,希望有谁可以给自己一个答案,哪怕是一个毫不起眼的乞丐。
然而,今晚的世界彻底地陷入沉默。
直到陈文晋跑到大街上,才被一群全副武装的特警发现了他。“同志,请你帮帮我,我家人......”陈文晋像是抓住救命稻草,说着那奢望般的请求。有人看了看陈文晋那血肉模糊的手臂,便指引道:“到那边去,快!”说完还使劲地推了陈文晋一把。陈文晋感觉到对方的不友好,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自己只是在求救,又不是犯了什么事,陈文晋转过身想要再次交涉,那些特警却如面临大敌般,一下就拔出了霰弹枪和冲锋枪对准了陈文晋的头!
“跪下!!”竭嘶底里的叫声把大街上不知通往何方的人流都给喊停下来,负责指挥的工作人员立刻吆喝着让大家继续前进,不能停下。
很快支援赶到,陈文晋的头上又多了几把霰弹枪。
陈文晋要不是经常看电影和玩游戏,估计早就被这场面吓尿。无奈只能学着罪犯的样子跪下举起手,这不是屈服,根本就是腿软得站不住啊!想想这待遇,也就只有黑帮老大穷途末路时才能享受吧。
陈文晋双手被扭到背后扣上手铐,然后推搡着进了旁边一辆被改装过的珂维拉。昏暗的车厢里已经坐了好几个人,跟陈文晋一样都是衣冠不整,也有着不同程度的受伤。大概陈文晋是最后一名乘客,上车后车厢门被拍了几下,车子就启动起来。
“快停下!我的家人需要帮助!”陈文晋还不死心地对着驾驶室大喊,并踢了几脚。
“省点心吧,朋友。”说话的是坐在对面一个年纪与陈文晋相仿的人。“我们这样的“待遇”,你觉得他们还会听你说话吗?”
陈文晋怔了一下,现在回想起,处处都显得不合情理。一个受伤的人没有得到及时的医治,没有得到援助,最后还被当成头号重犯般押解到车上,这唱的是哪出戏?
“如果我没猜错,你也是被‘那个’袭击才受的伤对吧?”
“那是我的母亲,不是那个!”陈文晋无能狂怒。
“随便吧,反正他们已经不是人了对不?这里的人都是被袭击且幸存的,我们刚才已经讨论过了。”
“他们根本不是人!”一旁的老爷子,饱历风霜的脸一抖一抖的,“那根本不是人......”
陈文晋混乱的大脑在疯狂地飞转,回想起异常的妈妈,还有媳妇和儿子。儿子才刚会坐和爬行,然而刚才却是笔直地站着!
“不是人......那他们是什么?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没有人搭话,这个疑问像是一团寒气凝结在这个狭小的空间里,仿佛把空气都给冻住,只有外面快速掠过的各种警报声,以及车辆辗压过什么东西的颠簸。
这种气氛实在压抑,小女孩忍不住哭了出来,陈文晋这才发现一个小孩子也被反扣着手,难以置信!一个女人见状立马过去,与女孩身旁的男人换了个位置,小声安慰着。
不知为何,当听到小女孩的哭声,陈文晋那受伤的手臂就开始发烫,脑袋里响起了:撕碎她!
陈文晋当时以为自己只是思维混乱并无在意,深呼吸几口气后才稍微有点平复。并不是陈文晋心理素质强,只是现在的状况若不能冷静下来,估计会容易嘎掉!
车子开了相当长的一段时间,终于停了下来,四周的吵杂声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有节奏的海浪声。
陈文晋和其他人被荷枪实弹,像是雇佣兵的人看押着下了车。果然是到了码头,这里停靠着一艘货轮,还有更多像他们一样的人正被集中送往货轮上去。大家面面相觑,又不能询问,也就只好都沉默着走向未知命途的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