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兄可记得方才在下之言，冥地气味少，气息多？“
“当然记得。”
可这有什么说道吗？
“那你可知，死物上，能存留的，皆是气息。而其本身气味，早已散尽或深藏其内，难以嗅得。不过，一般来说，纵然知道有神魂气息存在于死物之上，也非鼻子可嗅出。那怎么办呢？当然只能增强鼻子的感知能力。提息丸，功效之一便在于此。”
“你的意思是，我之前的鼻子，不能闻到挡板上的任何气味和魂息，只有现在服过提息丸后，才可能嗅到魂息？”
“正是如此。杜兄若不信，咱们便同嗅此挡板。相信其气息尚存，足够你我二人感知了。”
不对吧，魂息该是魂识五感才能感知得到。
难道服了提息丸，鼻子便具有深度感知之能？
姓陶的近在身边，自己也服过两颗提息丸，怎么就没觉出什么魂息……显然不行！
“我看不用了吧？记得陶兄之前同样说过，小鬼的气息随取随有，为何我在你身上就没感知到任何气息？”
丁贵当即反驳道。
对方虽不是死物，并不与眼下相关，但话却是陶兄说的，总不能不认。
而姓陶的一直称服丸过后，鼻子该有所提升，事实便是没有提升嘛。
陶文奕果然被问住，一脸惊诧。
不过，瞬息过后，他又马上大笑起来，乐道：
“哈哈哈……杜兄，你的问题可真是……唉，杜兄手段高强，为何对这种问题却颇多不解呢？那请听在下解释吧。提息丸的功效之二，当然是对生魂气息灵敏起来。只不过……其实，一切鬼物都会存在消魂散魂现象，照理说，该称一切鬼物的气息都能随取随有。可是，冥地环境虽不如地府阴暗，却终归对鬼物有一点滋补之效。所以有消魂散魂，就一定存在滋魂补魂。处于冥地环境下，几乎所有小鬼残魂，皆无自保之力，自然只能表现出消散多过滋补。而强大的鬼物，多是指修炼鬼物，反倒从冥地得到滋补多过消散。消散便意味着神魂气息外泄衰弱，而滋补则意味神魂气息内输补强……由此推之，对于像我们这样，修炼未至登峰造极之辈，甚至包括在下的蒋大哥，他同样也只能对一些小鬼的气息随取随有，而对你我这样的修炼之辈，束手无措。如此解释，杜兄可听明白了？”
这解释，倒并不难理解——
小鬼的气息随取随有，并无错。而强大鬼物的气息，却难以随取随有！因为他们的魂息没有外泄，相反是呈内输之态。当然，“取”之一字，只能是“吸嗅”行为。
他陶文奕，便不是普通小鬼，所以难以查探到魂息消散，十分正常。
当然，若想探到，也只有变成至强者，才可办到。
“原来……如此，多谢陶兄直言相告。刚才是我寡闻少见了，还请见谅。”
丁贵陡感丢脸，又闹了个笑话。
不过，这些道理，看似平常，却不为己知，实在受益良多。
若靠自己体悟，还不知要多久之后。
“无妨，那杜兄，事不宜迟，咱们开始获取气息，准备追踪吧。”
陶兄像没事人一样，稍催道。
“好。”
再无异议，当即应允。
毕竟，服丸目的，便在于此。
一时又有些迫不及待，想验证“提息丸”的效果。
同嗅挡板，也很简单，二人一人扶着一个边框，然后将背面已撕出小半的的皮毛掀开。
举至当面，吸鼻轻嗅。
原本毫无存在感的鼻子，霎时感知到有一股描述不清的、复杂的恶臭涌来。
必有神魂气息掺杂其中，甚至全部都是，且不依靠意念小手便能感知到的气息。
因为意念小手也暗下里，捕捉到了此种气息，再无怀疑。
虽然如作梦一般，嗅觉真切提升了不少，堪比意念小手的感知，可心中十分不喜此气息。
刚想稍避，就听陶兄嘱道：
“杜兄不可着急，此气息来得快去得快。若想留下记忆，以供比对，须得多嗅片刻。毕竟，数天内，机会可只此一次！”
好吧，如此追踪之法，真令人无语！
难道气息这么明显，自己以后遇上，还能辨不出来？
必能熟悉的。
“知道了。”
一想到要找到褐袍老头，能取回失物，忍了！
于是又埋头，将挡板内吸嗅个遍。
只是再怎么吸嗅，居然都难吸到半点恶臭气息。
就像挡板内，早没了任何气息一般。
好吧，只能是气息不多，一口便吸光了。
“好了，陶兄，咱们上路吧。”
丁贵将挡板丢弃草地上时，已见陶文奕笑候一旁。
显然，对方也只贴近吸了一口，便止住。
“上路作甚？”
姓陶的忽冷语道，似很得意。
“自然是追踪……陶兄，你有何话要说？”
丁贵陡觉不对劲，姓陶的此话何意？
可千万别说，他忘了追踪一事！
从共同吸嗅到抛开挡板，这才多久？
十来息，就换一了副面孔？
“好吧，看来杜兄还不明白。那听好了，追踪一事，乃在下职责所在，我自会前往。对了，在下得先感谢你提供的挡板。要不，在下还真不知如何继续追查下去。但是，你么？已成案板上鱼肉，命不由己！识相的，不如赶快回答几个问题。杜大郎，可听清了？”
命不由己？
识相的？杜大郎？
姓陶的，果然无声无息间就变脸了！
可为什么啊？
难道，自己有何冒犯之处？
根本想不到。
丁贵霎时惊慌，暗叹疑心半天，听对方威胁一通，却仍不明白怎么回事。
不过，下一瞬，却不急了。
自己身体并无任何不适，且意念小手，一瞬便凝聚出来！
那姓陶的，何惧之有！
“陶兄，陶文奕，我有何得罪之处吗？”
直到此时，仍觉得对方不可思议，自然想问个明白。
实在是没感受到半点异样，只有姓陶的莫名变脸。
“杜大郎，你为人不错，手段也不弱，但确实太孤漏寡闻，什么都不识得吗……唉，你实在蠢不可及。在下与你也算相谈甚欢，难道得没得罪我，你自己没感觉吗？”
感觉就是没有呀，这姓陶的在玩什么花样？
相谈甚欢都出来了，却又厉声斥责。
无故找茬吗？
“没得罪吗？那你又何必如此阴阳怪气，故弄玄虚。怎么像吃定了我？莫非，你对我动了什么手脚？”
连连猜测后，才意识到，对方敢语出威胁，最大的可能，便是对自己动了手脚！
“你……你竟不知道我动没动手脚？难道我暗示的还不明显吗！你，唉，当真蠢材一个！”
陶文奕一下惊叫起来，似被丁贵的蠢样，气极崩溃。
然后他忽退开几步，戒备道：
“难道，你法力存不存在，也不自知吗？”
法力？终于道出了关键！
可，自己魂力不存吗？
丁贵马上想到不久前瘫倒的惨状，昏睡且不算，屈辱可不能再来一次，遂马上试起手脚。
试后却很诧异！
自己分明无恙，手脚灵活，站立轻松，便说明魂力完好。
那对方何故有此危言？
不过，谨慎起见，还是当即腾空而起。一瞬便窜至高空，又飞出老远，然后再返还，回到原地，其速极快，收放自如。这回是毫无收敛的飞行，从未在小蛇山及枯冢谷以外的鬼物面前施展过，却仓促间展现于陶文奕当面。几乎眨眼间完成，说明魂力完全正常！
然后，意念碎心手再次凝成，将刚丢下的挡板凭空提起，再抛射出去。不待其落下，碎心手又追身一击。挡板当中，立马开出一个盾形方孔，正好拳头大小。
魂力、意念小手皆完好，姓陶的还在叫嚣什么？
刚想一问究竟，便听早已惊呆的陶文奕尖声道：
“韩琦？？？果然是你？”
什么意思？直问得丁贵一头雾水！
自己试法，关韩琦屁事？
对方是不是将自己当成韩琦夺舍的对象了？
咦，极可能！
要不，怎会两次于自己当面提及此鬼？
明显是在试探吧。
似觉失态或别的，姓陶的忽然好言道：
“杜兄，你刚才难道没有吸嗅……那些气息？”
居然又叫起杜兄！
搞什么啊？
“当然吸过，恶臭扑鼻，难以忘却。若非你出声提醒，我可不愿多嗅。”
丁贵虽好声回答，但心中已清楚——
姓陶的之所以翻脸后又好言相询，必是动了手脚后，错估他丁贵的法力。以为法力大失时，便冷言冷语，然后在看完方才身手小试时，又不确定法力失与不失，便好言相哄！但前后如此矛盾，哪怕三岁小儿也会心存芥蒂，何况自己本就是多疑且嫉恶如仇的性子！
虽仍不清楚对方动的手脚何在，却也懂得装傻充楞之法。
这不，正假装没反应过来而老实对答么。
“你吸过？那你……”
陶文奕似心安不少，便走近几步，只作不解道。
“你别说，我现在好像有点难受，对，四肢无力，头晕脑胀……我这是怎么了？”
丁贵连忙配合起来。
说着说着，便坐回地面，似无力，还拿双手撑住身子。
不过心中也终于意识到，对方要动手脚，不外乎是提息丸，再有便是那恶臭气息。
而对方如此在意此气息，连连提及，必是它了！
这是给自己——下毒了！
哼！
可是，能是什么毒呢？
为何自己没有失去法力？
“难受？四肢无力？头晕脑胀？除此之外呢？”
姓陶的似不满意，又追问道。
“除此之外，好像法力也无法施展，对，的确不行了，我已驭使不动地上的断枝了。这到底怎么回事！”
除此之外，姓陶的，便是想看这种结果吧。
那就看他到底想干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