忠义堂。
顾庄主站在厅中台上,背着双手,双目清明,微带笑意,朝着进来施礼的顾怀中跟顾凌云点头微笑。
眼看大家都陆续走了进来,顾凤游朝着身后的几个弟弟微微示意,向前迈出一步,身后的顾怀中、顾凌云、顾君瑜也跟着他向前踏出一步,然后跟着顾凤游一起跪了下来,以头伏手齐齐朝顾庄主施了一个大礼。
顾凤游抬起头,神色郑重,与身后跪着的几人一齐,道:“离庄一年,未能尊前尽孝,请大伯恕罪。”
顾庄主的眼中露出欣慰的神情来,他点点头,“起来吧。”
温映雪与顾丘扬之前从未到过忠义堂,两人只有沉默地看着,只觉气氛已是前所未有的肃穆。
顾庄主回身步到厅上主座处,却未坐下,负手站立台上,面对着众人目光一扫四周,眼中添了几分明锐,神情也变得郑重起来。
他开口道:“大家都已到齐了,这次回来,除了为映雪过生辰,最重要的其实另有其事。我们的计划已经到了关键的时刻,如今大家都说说各自的情况进展如何,也让大家对全局都有了解,映雪与丘扬要仔细地听,最后我再接下来说下一步的计划。”
说完,顾庄主才自交椅坐了下来。
顾凤游上前一步站定,首先开口道:“禀大伯,通州万马帮已达千人,除过本州驻扎的五百余名,其余三百人分散于各地收集行情消息,其余分派茂陵城安插人手二百多名,手下青衣堂人手也有一半共计二百余名自通州让渡到茂陵城潜伏,如此都城茂陵实际上共有人手三百余人,人数已达万马帮中一个中型分舵的规模。截至今年六月底帮中各项买卖赢利已有三千万两。除过日常的马匹、农贸、沙矿生意,这次赢利丰厚,多得益于凉州虫害,以致百亩榆树叶,桑蚕因而不保,茂陵等地急缺绸缎,蚕丝之价因而大幅度提高,四弟收到消息后快马传书通州总舵,我们日夜兼程自边陲洛州、曲州等地低价收购大量蚕丝,获利十倍有余,是以比往年此时多赢利八百万两。”
听顾凤游说到这里,温映雪跟顾丘扬俱是瞪大了眼睛,他们只知几个哥哥在外生意做的很大,却不知已大到了如此程度。
“祝府的摩罗堂那边可再有什么消息?”
“摩罗堂近年来也在祝廷彰的羽翼下发展壮大,目前为止只根据祝某指定的命令行事,除了训练,就是监视雷陆两家以及一些朝廷官员的动向,目前没有有其它异动。近来,祝廷彰同几位亲近的同僚在朝堂上提出了安边策,除此以外,今年再无其它举动。”顾凤游似是为了让温映雪跟顾丘扬听的更为明白,所以将来龙去脉都说的非常清楚。
“通州的陆紫萧呢?”
“他手下的人依旧勾结是勾结贿赂官府,做些巧取豪夺,打家劫舍的勾当。被他打压陷害之人,我们已大多收为己用。他本人并不常出面,除了家中,平常最喜欢呆在醉红楼。”
“好,将那安边策的内容想办法抄给我。”
“凤游已抄誊备好,事议完后交给大伯。”
顾庄主看着顾凤游,微笑点头,目中微露赞赏之意。
顾凤游退了一步,接着便是三哥顾怀中上前一步回禀。
温映雪仔细瞧着,二哥倒也罢了,可三哥平日里看他总是面带爽朗笑容,今日如此严肃正经的样子,倒是从来也未曾见过。
不知为何,瞧着众人如此,温映雪的心中压力也大了起来,她知道,她要学习的东西还有很多。
她看了眼一旁的顾丘扬,今日倒是格外安静,认真聆听的模样,倒也跟君瑜一样,有了种与年龄不符的沉稳的气度。
她微微一笑,继续认真听三哥说话。
三哥所说的,与二哥倒也区别不大,除了生意买卖,看来三哥操的心比二哥要少些。
接下来听完四哥禀报,便听顾庄主开始讲话:“我们的计划已经开始,前几年以生意为重心,稳固了咱们的势力,而近几年生意已经理顺,则是一边培育人手,一边进行大计。目前的计划先是让姚家倾覆,这三家本就有嫌隙,如此一来,姚家可能会成为祝陆两家的弃子,如此也就等同于削弱了他们的力量,同时,这几年一来,我们也在收集祝陆两家的罪证,将与他们结仇的人收为己用,只等有朝一日派上用场。”
见温映雪皱着眉似在苦思,顾庄主微笑道:“映雪,若有什么不懂,直接问大伯便可。”
“是大伯,映雪不解,为何要先自姚家开始?”
“祝陆雷三家,本是一个结盟。只是这结盟是因利而结,自然就有其薄弱处。姚天钟本性并非大奸大恶之人,不像祝陆二人,俱都是心狠手辣之辈,自那以后,姚家虽得了不少好处,但也再不肯与祝陆二人为伍,做见不得人的勾当,所以经营赌坊跟钱庄,与两家逐渐疏远,他们之间已有嫌隙,我们从此处下手,即可拆散他们的联盟,削弱他们的力量。姚家若倾覆,那祝陆二人定不会出手帮姚家,姚家自然会与祝陆两家分道扬镳。”
“那为何不同时削弱祝陆两家的力量,而是任他们这些年来培养势力,稳固地位?如此,我们想要击败他们,不是更难了吗?”
“这就叫因人而谋了。像祝廷彰,一生追求的不过是名利地位,而陆紫萧,除了追求这些,还偏爱酒色财气,像他们这样的人,处于逆境之时,会想尽一切办法,不择手段,去达到自己的目的,满足自己的欲望,而当他们实现了愿望,志得意满之时,才会心生懈怠。但贪欲永远不会让他们满足,让他们停下脚步,于是他们会继续想尽办法取得更高的地位,更多的利益。也正因为这样,我们才能在他们满足贪欲又心生懈怠的时候抓住他们的把柄。你可明白了?”
“我明白了,就像养猪,就是要养肥了再宰!”顾丘扬兴奋地抢先回答道。
大家纷纷笑起来。
“话虽糙,理不糙。”顾庄主笑道。
“笑什么,我可不是故意这么说,只是一时想不出别的词形容….”,顾丘扬不服气地说。
“再者说了,前几年我们的实力还不像现在,不敢轻举妄动。而如今有了实力,也依旧要静观他们的举动,来制定下一步的计划。”
“映雪明白了!多谢大伯解惑。”
“祝陆两家与姚家的联盟彻底拆散后,下一步的计划就是分化祝陆两家的结盟。这些,我会将计划准备好后选择时机告诉大家该怎么做。今日,事就议到这里,让丘扬跟映雪大致了解咱们所做之事就好。明日就是映雪的生日了,你们几个一路马上奔波,早些歇息,明日我们要为映雪好好过个生日,你们可都要精精神神的出现在众人面前,知道了吗?”
“是,大伯”,众人齐声笑言,刚才还肃穆的氛围已化作春风般和煦。
顾庄主点点头,“这就散了吧。”说罢下堂步出门中,顾凤游尾随顾庄主,两人一前一后出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