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日元熙无端地就觉得身子乏累,没有口味,本想在榻上歇息一会,又怕自己一歇又睡了过去。因为她还想着要去晖章殿同温婕妤解释一番,于是便未休息,直接让芊蓝陪自己去了晖章殿。
历太医不愧是皮肤圣手,这两剂药下去,温婕妤的脸已经有了很大起色,可是不知为何,这双杏目却瞧着比昨日更肿了些。
“姐姐!”元熙进来后向温婕妤俯了俯身。
“坐吧!”温婕妤言道,又对伺候在殿内的几个婢女说:“你们先退下吧!”
“臣妾今日此来是为了胭脂之事,请姐姐信我,臣妾送给姐姐的那罐山茶胭脂中未放任何不良之物。”元熙言辞恳切。
“本宫自然是信你的,但那盒胭脂确实有问题。”温婕妤言道。
“怎么会有问题?昨日历太医验过明明没有问题。”元熙不解。
“那是因历太医验的并非你送本宫的那盒,这宫中胭脂均用瓷罐装着,外表看不出差异。”
难怪元熙并未发现昨日验的胭脂有何不妥之处,同时心中也隐隐感激温婕妤维护了自己。
“到底是谁对那罐胭脂做了手脚?”元熙恨恨地问道。
这罐胭脂出自含章殿之手,但那几个丫头做胭脂时就在自己眼前,应是做不了什么手脚,更何况自己用的那瓶并无问题。
“是本宫宫里的人。”温婕妤低声说道。
“姐姐宫里的?”元熙万万没想到温婕妤会说出这么个出人意料的答案。
温婕妤见元熙没明白怎么回事,便解释道:“准确说是崔婕妤安插在本宫身边的人!”
听了此话元熙更加诧异,不解地问道:“姐姐既知宫内有崔婕妤的人,为何不除去?”
温婕妤意味深长地一笑,言道:“留一个知底细的在身边,总比再招进来一个不知底细的要强许多!妹妹觉得呢?你那日处理的那个宫人未免有些草率了!”
原来还能这样做,元熙不禁暗探自己和温婕妤比,实在是太无城府和心机。
正愣神间,守在门外的芊葵在说:“婕妤吩咐,先不要进去!”另一个婢女却说:“可奴婢是来送药,若不送进去,过会便会凉了。”
音量虽不大,但也尽数传到了温婕妤的耳里。
温婕妤微微一笑对元熙又言道:“这下药之人既希望看见你我姐妹反目,那咱们便做给她瞧!”
又对外面的言道:“送进来吧!”
送药之人正是昨日送御前告状的婢女,名唤海莹,当海莹进来,温婕妤一把胭脂罐摔得稀碎,对元熙厉声言道:“我昨日没有在陛下面前揭发你,是念在永乐叫你一声胡娘娘的份上。可你心思歹毒如此,以后,我们便也不必来往了!”说罢将脸别了过去。
元熙也气呼呼地说道:“臣妾已同温婕妤说过,那胭脂里只有山茶花并无他物,既然温婕妤不信,那便罢了!”说罢负气而去。
海莹砸了砸嘴,将药奉上,温婕妤接过药来一饮而尽,喝罢言道:“真是不识好歹的东西!”
又对海莹讲:“把地上的胭脂和碎瓷片收拾下去,切忌仔细打扫,别伤了公主!”
这一日除了胡元熙早早来了晖章殿,崔婕妤也是早早的赶来了宣光殿,昨日计谋得逞,势必要好好炫耀一番。
崔婕妤这一日穿了身枚粉色绣海棠、云纹的袍子,梳了个低垂髻,同侧簪了两个纯金掐丝阳绿金步摇,髻底处又簪了许多琉璃花珠,只因为觉得自己立了功,人便也敢在云贵嫔面前打扮得耀眼些。
崔婕妤去时,云贵嫔正斜倚在榻上看一卷诗词。
“臣妾拜见贵嫔!”崔婕妤笑嘻嘻地俯了俯身。
“坐吧!”云贵嫔慵懒地说道。
崔婕妤也不客气,随即便坐在云贵嫔的对面,她瞧了瞧云贵嫔手中之物,不解地言道:“娘娘什么时候喜欢上了看诗词?”
云贵嫔叹息一声,言道:“本宫哪是喜欢看诗词,昨日行酒令时你没瞧见,司马贵华精通诗词歌赋便也罢了,如今刚来的那个胡充华也不差,本宫怎甘屈居人下?”
“那倒也是!”崔婕妤言道,随即便将双肘拄在炕桌上,凑前说道:“贵嫔!刚海莹传话回来了,说温婕妤和胡充华闹掰了!”
云贵嫔轻轻白了一眼崔婕妤言道:“本宫要的不仅仅是她二人闹掰!温婕妤在皇帝心中本就没什么地位,她在府中时就是个侍寝丫头而已,胡充华和她即便不闹掰也不能怎样!本宫想要的是皇帝对她的误会!可是历太医验的那罐胭脂膏子怎会没有问题?你不觉得很蹊跷?”
“贵嫔觉得蹊跷那便蹊跷吧!臣妾的脑子是转不过来,不过臣妾倒是看出来了胡充华身边那个丫头机灵的很,居然会想到拿娘娘做挡箭牌,她那番话说的真是滴水不漏,即便胭脂中验出了问题也怪不到胡充华身上。”
“你还不算太傻!”云贵嫔随口的评价了一句,接着又说道:“看她如今得宠的势头,想来封为婕妤和你平起平坐的日子也不远了!妃位已满不说,况且你最近无宠你也不可能升上去!到时候宫中就有了三位婕妤,温婕妤虽门第低些但好歹有个公主,和你平起平坐到不算寒碜了你,可若一个进宫还不到一载的人都和你平起平坐了,你可就真成了笑话!”
云贵嫔这番话好似在自言自语,又好似在说给崔婕妤听。
崔婕妤本来高高兴兴的来邀个功,可如今却似吃了黄连,顿时苦味难咽,云贵嫔说的是事实,如今皇上对胡充华的宠爱可谓独一份,而且有只增不减之势,自己这个宫人老人若让一个新进宫的人超了过去,还有何颜面,崔婕妤心里越想越难受,宣光殿是再也待不下去了,于是匆匆起身告辞。
崔婕妤走后,云贵嫔微微扬了扬嘴角,侍奉在一旁的芊芙急忙赞叹道:“贵嫔这招实在是高!”
“你看懂了?”云贵嫔笑着问道。
芊芙笑着点了点头。
云贵嫔扯了扯嘴角又言:“你比芊琦那丫头聪明!不过即便本宫计谋再高,若崔婕妤傻到不能领会也是无用!!”
崔婕妤步履蹒跚地回到了瀚兰殿,可人虽回到了瀚兰殿,心却丢在了宣光殿,云贵嫔那番话在她脑海中挥之不去。
若胡元熙还是承华时,云贵嫔说这话,她只觉得这是说说而已,一个新入宫的女子怎么可能就达到了九嫔之首的位置。可如今再听到这话,她却觉得即将成为现实!
崔婕妤越想越怕,越怕越想,回到瀚兰殿后竟生了一场大病,几日都下不了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