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时分,侦察兵们美美的睡了一觉之后醒了过来。
就要分手了,侦察兵们知道战智湛因为这一战没有击毙那个越军的什么中将而耿耿于怀、郁郁寡欢。“鵟鹰”咬了一口压缩饼干,看了一眼呆呆发愣的战智湛,关心的问道:“我说老战,这一仗虽然没有达到目的,却也把越南猴子吓得够呛。你就别生闷气了,越南猴子那个什么中将命大,再找机会干死他不就完了。”
“苍鹰”接过话去对战智湛说道:“是呀!陈永飞说得对,胜败乃兵家常事。何况我们又没败,只是没达到目的。《商君书·战法》中说‘王者之兵,胜而不骄,败而不怨。’一支军队不怕失败,怕的是丧失战斗力。一支军队很难不失败,难的是能够从失败中站起,继续战斗。如果一个军人认为自己完全掌握了敌情我情,就认为知己知彼,完事大吉,不再为失败考虑了,可能失败就在眼前,而且一败涂地,连挽救的余地都没有。”
“嘿嘿……欲解心头恨,拔剑斩仇人!”战智湛放下水壶,心中恨恨的嘀咕了一句之后,叹了口气咬牙切齿的说道:“唉……弃身锋刃端,性命安可怀?父母且不顾,何言子与妻!名编壮士籍,不得中顾私。捐躯赴国难,视死忽如归!”
“苍鹰”知道战智湛光明磊落、心地坦荡,坚钢不可夺其志,似乎天生就是一个金戈铁马,驰骋疆场的孤胆英雄,有一颗忠心爱国的拳拳赤子之心。他虽然做事显得有些不拘一格,但总是以国家的大事为己任,心里装着天下苍生。
“苍鹰”点了点头,十分感慨的说道:“嗯……位卑未敢忘忧国,事定犹须待阖棺。士之大者,为国为民。分队长,一会儿你去执行任务,我还给你去当观察手。”
“蛇雕”和“雕鸮”一听,立刻竖起了耳朵,盯着战智湛。“斑尾鹰”一拍怀中的79狙笑道:“我说战分队长,咱们这一中一洋两支狙击步枪配合得多好,你去执行任务,我去给你当二号狙击手。我们两个人一个唱红脸儿,一个唱白脸儿,我们两人同声相应,同气相求。一起杀得越南猴子尸横遍野,血流成河,连做梦都吓醒!呵呵……”
“白尾鹞”没有说什么,只是看了一眼十分暧昧微笑的“鵟鹰”。“鵟鹰”的肚子里暗自琢磨道:“嘿嘿……咬人的狗不露牙!你们争来争去的,死老战该不让你们跟着去,照就不让你们去!有的狗见了人呲牙咧嘴的,主动显摆它的黄板儿牙,好像很厉害。其实,只能有一个解释,那就是这条狗肯定不是什么好狗。它的心里真的很虚,就差尿了。越牛掰的人越低调,越没本事的人越能装蒜。就算战智湛能把死人说活了,老子自有一定之规,也不理睬他。老子这也算是执行代理分队长交给自己的秘密命令了!”
战智湛知道这几个战友在想什么,他拱了拱手笑着说道:“兄弟阋于墙,外御其侮。每有良朋,烝也无戎。俺战智湛谢谢弟兄们的深情厚谊!由于俺执行的任务性质特殊,还请弟兄们执行代理分队长的命令。呵呵……咱们兄弟江湖最高礼节,这就告辞!”
“苍鹰”和“斑尾鹰”还想再争,“鵟鹰”笑了笑说道:“我说姚仁铭、万志新,你们就别蘑菇了。老战的话就是命令,这也是代理分队长的命令。‘一切行动听指挥’这是《三大纪律》第一条,你们难道想不服从命令吗?嘿嘿……官儿大一级压死人呀!”
“蛇雕”站了起来,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鵟鹰”,乜斜着眼睛说道:“哎呦呵……我说陈永飞,你什么时候转性儿了,也变得和弟兄们打起官腔来了?”
战智湛也对“鵟鹰”一反常态的话直犯嘀咕。但是他无暇细想,笑了笑说道:“钱广,陈永飞说的没啥不对的。兄弟们都很辛苦了,属于疲惫之师。尤其是你和杨巴鲁、姚仁铭,更是在越南猴子的原始森林里追俺追了十了天。如果你还认是第四分队的兄弟,就听俺的命令,带着杨巴鲁和姚仁铭,随着陈永飞和汤正清、万志新去追代理分队长归队!你要是想打仗,以后有的是机会,不必在乎眼目前儿这一时一刻。”
“蛇雕”还想再争,忽见“鵟鹰”向他直挤眼儿,遂满腹狐疑的对战智湛说道:“那……那好吧!分队长,你多保重,我们在基地等你平安归来!”
战智湛深知,自己和战友们这一分手,此生此世恐怕再难见面。战智湛此行大有“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探虎穴兮入蛟宫,仰天呼气兮成白虹”的悲壮!
战智湛勉强抑制住泪水,十分夸张、不自然的笑了笑,整理好武器装备,依依不舍的和战友们逐个儿拥抱,互道珍重之后,头也不回的转身没入越北黑暗的丛林之中。
“望门投止思张俭,忍死须臾待杜根。我自横刀向天笑,去留肝胆两昆仑。”“苍鹰”的眼睛湿润了,他默念着谭嗣同的这首《狱中题壁》,和泪流满面的“蛇雕”对视了一眼。
“蛇雕”再也忍不住了,他转身一把揪住“鵟鹰”的衣领,嗔目怒道:“我告诉你陈永飞,别说你那个什么狗屁分队长前面还有‘代理’两个字,就是没有,你在老子眼里什么也都不是!我们分队长要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你小心着我这辈子和你没完!”
“蛇雕”本来希望“鵟鹰”和他翻脸,甚至动手打一架。出乎他意料之外的是“鵟鹰”笑嘻嘻的拿开他的手,学着战智湛的口吻说道:“瞅你个损色,跟谁俩急头掰脸的?啥也不是那伙儿的!你还会干什么?我说钱广,你怎么死脑瓜骨?你想跟你们分队长去,可人家拿命令压你,你难道真的想装犊子抗命不成?嘿嘿……战智湛负有‘特殊使命’,老子也肩负着代理部队长的秘密命令!你把手拿开,规规矩矩的听老子的命令!”
“蛇雕”愣了,呆呆的望着“鵟鹰”。“鵟鹰”得意洋洋的说道:“呵呵……代理部队长命令!他对老战这个狗家伙那是相当的不放心!命令咱们与老战分手之后,不用追赶代理部队长他们。命令咱们暗中跟随老战,保护他!我说钱广,你知道不知道什么是‘暗中保护’?哼……就凭你死皮赖脸的跟着他,那叫暗中保护吗?要不说还是人家代理部队长深谋远虑,诡计多端!要不他能当部队长呢。代理部队长还特别嘱咐咱们要注意保持和老战的距离,别发生误会,老战那个狗家伙可不是个省油的灯。”
“蛇雕”狐疑的上下打量了一番“鵟鹰”说道:“等等!我说陈永飞,你说的真的假的?我告诉你,你可别蒙我这个老实人!你说的代理部队长这个命令我怎么不知道?”
“鵟鹰”瞪了“蛇雕”一眼,严厉地说道:“哇尻!我哪儿有闲功夫蒙你?蒙你能长肉咋的?嘿嘿……钱广,你别蹬鼻子上脸!咱们两人虽然级别相同,但是这就是‘代理分队长’和‘非代理分队长’的区别了!怎么着?我说钱广,你执不执行命令?”
“苍鹰”闻言笑了,他需要和稀泥了。“苍鹰”拉了一把“蛇雕”,对“鵟鹰”说道:“我说陈永飞,咱们都是一个锅里搅勺子的战友,是同生共死的兄弟,还分什么彼此?事不三思终有败,你是咱们这六个人中职务最高的,我和钱广、杨巴鲁虽然是第四分队的,但是服从你的指挥。只有在你的英明领导下,咱们这支队伍才会有战斗力嘛。”
见“鵟鹰”瞪着眼睛看着自己,“蛇雕”无奈的嘟囔了一句:“服从命令听指挥!”
“鵟鹰”用眼睛狠狠地剜了一下“蛇雕”,拿出地图和军用ZBZ-80式指北针重新确定方位。这种ZBZ-80式指北针装有罗盘、距离估定器、里程机构、俯仰机构及坐标梯尺等。具有指向、测距、量角、地图比例尺测距等多种功能,刚刚装备部队没有多久,这款性能优异、功能全面的器材十分实用,远比62式指北针先进,是前线侦察兵的最爱。
“鵟鹰”确定了自己的方位之后,指着地图对侦察兵们说道:“我估摸着,战智湛这个臭家伙已经去了越南猴子的涂台机场。咱们这里离越南猴子的涂台机场北侧的407高地大约七公里,我们需要在午夜时分到达涂台机场的407高地。咱们出发后,钱广你和杨巴鲁、姚仁铭为前卫,我带着汤正清和万志新为后卫。嘿嘿……407高地的山下就是那座二层黄色小楼,我们可以居高临下,监视那里的……”
听“鵟鹰”说到这里,心中还是没有别过劲来的“蛇雕”忍不住低声嘟囔了一句:“阳乖序乱,阴以待逆。暴戾恣睢,其势自毙。顺以动豫,豫顺以动。”
“蛇雕”说的这一段话是《三十六计》中,第二套“敌战计”中的第九计《隔岸观火》的原典。直译是隔着河看人家着火。 比喻对别人的危难不去救助,在一旁看热闹。《三十六计》和《孙子兵法》那是基层指挥员培训的必修课,所有的基层指挥员倒背如流可能鲜有其人,但是背的滚瓜乱熟那还是都能做到的。至于活学活用的如何,那就看个人的悟性了。
“鵟鹰”自然知道“蛇雕”说这话的意思。“苍鹰”怕他和“蛇雕”再起争执,急忙劝说道:“我说钱广老兄,良言一句三春暖,恶语伤人六月寒。兄弟之间何苦呢?”
“鵟鹰”这一次错误的估计了战智湛的行军速度,以至于他和其他五个战友连夜赶到越南猴子的涂台机场北侧的407高地后,并没有发现战智湛的踪迹。“蛇雕”难免又发了一顿牢骚,责怪“鵟鹰”自作聪明,让战智湛失了踪,没地方去找他的分队长。
原来,战智湛并没有急着直奔越军的涂台机场。他左手持80式冲锋手枪,右手拎着日本军刀,砍断枯枝断叶,拨开茂密的蒿草,在越北的亚热带丛林中走了四五公里之后,忽然懒劲儿大发,就挑了一个干燥的山洞,一觉睡到天亮。
战智湛醒了之后,打开65式水壶,吃了一块压缩饼干,把“八一杠”、XM21式狙击步枪和日本军刀牢牢地固定在78式背囊上,拎着78式背囊走到山洞口。战智湛收回了他昨晚设置的诡雷后,伸了一个懒腰,深深地吸了一口雨林湿润的空气,走出了山洞。哇,简直太舒服了!今天还真是一个难得的好天。
突然,战智湛听到了一丝异常的响动,他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战智湛觉察到三个越军从左右和山洞顶三个方向向他扑来。战智湛拔枪已经来不及了,他深吸一口气,猛地一个左勾拳,随着“哎呀”一声,将一个越军打得口喷鲜血,几个筋斗滚了出去。战智湛的拳头还没收回来,突觉背上又有一人扑上,手臂如铁,猛然扼住了他的头颈,同时又有一人抱住了他的双腿。
战智湛心中暗骂:“他娘的!战智湛呀战智湛,你的警惕性也忒低了。稀里马哈的一个没提防,这就被越南猴子缠住了!哼……想活捉老子咋的?没门儿!”
战智湛毫不惊慌,使出了小巧阴损的“断骨擒拿手”,快如闪电般反过来抓住扼在自己颈中越军的那只手。顺势一扭之下,“喀”的一声,那人的指骨早断。接着,战智湛右臂奋力前伸,拉得那个越军的脖子露了出来,接着,左手拇指和食指犹如钢勾,疾如闪电般向上伸出。随着那个越军一声闷哼,战智湛捏碎了他的喉头。接着,战智湛顺手把那个越军扔了出去。战智湛扔出了越军,右手半秒钟也没有停,在大腿上滑过,已经拔出了54式手枪,顺手顶上了子弹。战智湛还没有来得及把54式手枪对准越军,他猛然感觉到脚下一轻,原来那个抱住他双腿的越军正在奋力想把他抱起来扔下斜坡。战智湛身子一晃,54式手枪无法对准那个越军。战智湛急忙拿桩想站稳,可是已经来不及了,那个越军的蛮力很大,战智湛的身子一歪失去了重心。
战智湛情急之下,手中的54式直接砸向那个越军的脑袋。那个越军也不是个省油的灯,他一歪头,54式的枪炳狠狠地砸在他的左肩上,那个越军一声闷哼,但咬紧牙关,战智湛只觉得脚下一空,就和那个越军两人抱成一团,顺着斜坡向下滚去。
滚动中,那个越军魂飞天外,嘴里发出狼嚎般绝望的叫声,他满脸狰狞、惊恐的神色,右手死命抓住战智湛的子弹带,左手攥着战智湛持54式的右手腕就是不放手。正所谓:一人拼命,百夫难挡,万人必死,横行天下!
战智湛又惊又怒,可是他又没有什么好办法,那个越军看起来要和他以死相拼了。
蓦然,战智湛发现已经滚到了断崖处。他急了,脑子“轰”的一下,也忘了什么见招拆招,抡起左拳,用拳头犹如捣蒜般狠命地捶击越军那张丑陋的脸。可是那个越军十分凶悍,任战智湛怎么打就是不放手。他死死地拽着战智湛,奋力朝断崖下滚去。战智湛和那个越军眼目前儿的打法就是战场极为惨烈的肉搏战了,如果把战场上的肉搏战也想象成见招拆招文绉绉的打法,那是金庸金大爷他老人家的武侠小说看多了,中毒太深。什么是“肉搏战”?“肉搏”!“肉搏”!“肉搏”就是首先要把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唯一的目的就是把对方干死,也就是要把自己置之死地而后生。至于手段嘛,就不必那么讲究了。什么“抠眼睛”、“咬耳朵”、“薅头发”、“拧鼻子”,或是什么“黑虎掏心”、“猴子偷桃”、“观音坐莲”,没人指责你所用都是专挑下三路的阴损手段,也没人笑话你的招式不够潇洒。这个时候比的,就是谁最后能把敌人干掉,自己生存下来,其它的纯属传说。
自然了,要是你没干死敌人,反而一不小心让敌人给干死了,那是你技不如人,怨不得别人。你只能怨自己,怨自己在训练的时候没有练得一手既保命又杀敌的过硬本领。也就是说,要拼命也得有本事呀!明代著名将领戚继光在《练兵纪要》中写道:“士兵只要能够将其平时所学的武艺在战场上用到十之一二,就能在白刃战中取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