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少吉赶路心急,谁知被一只茶碗阻了去路,怒火上涌,厉声喝道:“何人敢阻朝廷命官?”同行之人见有人拦路,也纷纷抽刀在手。
只听一女子慢慢悠悠的道:“不知曹大人何事这般心急火燎?何不来坐下喝碗茶,消消火气!”
这才见从茶铺檐下,缓缓走出一女子,淡妆素裹、青衫长裙,笑莹莹的看着曹少吉。
曹少吉原以为是谁拦路,却没想是一女子,只是他有要事在身,不想耽搁,便道:“本千户有公务在身,不想与你纠缠,快让开,否则莫怪刀下无情。”
谁知那女子不避不让,又道:“刀下无情?曹大人的刀下何时又有情了?几年前的那一掌,曹大人或许是忘了,不过小女子可是一时片刻也不敢忘呐。”
曹少吉只觉此女眼熟,只是一时想不起来,现下听她言语,好像还有旧怨,反复打量之下,顿时想起此人,道:“是你?”
那女子不慌不忙道:“曹大人好记性,不错,是我!”
樊瑾见那女子出来之时,也觉面熟,只是时隔太久,半天想不起来,这时见那女子向他站立之处瞟了一眼,神情似笑非笑,顿时记上心头,道:“原来是她。”
聂玲儿听的有些懵,也不知他说的到底是何人,此时不好相问,便拉了拉樊瑾衣袖。
樊瑾见聂玲儿一脸疑惑,悄声道:“这女子乃是百花宫的‘妙风仙子’何欢,几年前因刺杀朝廷命官,被曹少吉打了一掌,一直怀恨在心呢。”
聂玲儿“哦”了一声,心道:怪不得听楚师姐说这百花宫睚眦必报,今日看这‘妙风仙子’的架势,定是寻仇来了。
曹少吉认出何欢,呲呲冷笑一声:“你要报那一掌之仇,今日遂你心意便是。”说完招呼一声,身后众人拔刀出鞘,将何欢团团围在中间。
何欢丝毫不惧,朗声道:“曹大人要以多欺少么?说出去也不怕被人耻笑?”
江湖上以多欺少本为人诟病,所谓冤有头债有主,是以正面寻仇大多都是单打独斗,少有围攻之事,那知曹少吉毫无羞愧之意:“我乃朝廷命官,怎依你江湖规矩,再说今日我有要事在身,你若识的好歹,就此罢手,那改日当可单独再会,你若执意纠缠,那就别怪我刀剑无眼。”
何欢好似知他有事,突然嘻嘻一笑:“其实今日我也不一定非要和曹大人动手,天气干燥,只是想留曹大人喝碗凉茶而已。”
曹少吉见她神色不慌不忙,大刺刺的站在路中间,既没有动手相搏的感觉,但也没有丝毫退避的意思,就这般在路上拦着,不进不退,不避不让,不知她到底是何居心。
他原本在此地守株待兔,只等冷凌秋自投罗网,那知血衣楼传来消息,说冷凌秋在离此不远,在山后祭拜父母,虽然有萧氏兄弟蹲守,但这小子不光怀有惠帝之迷,更关系着王振梦寐以求的凌虚奇术,是以终是不甚放心,顿时召集人手,前去捉拿。
只因千户这个官也已当了好多年,若是此次得手,自然是大功一件,日后若有王大人推荐,青云直上也未可知,哪知这何欢在此纠缠,他怕误了时机,也不管什么江湖规矩,随即吆喝一声:“拿下再说。”
何欢怎料他说动手就动手,翻脸如此之快,刹那之间,几把刀已劈到眼前,好在她早有提放,身形一晃,已换了个方位,那些厂卫平日训练有素,不等何欢站定,刀身横扫又往身前招呼,再加上人多势众,无论何欢闪向何处,四周均有刀影袭来。
却见何欢不急不燥,东闪一下,西突一下,如穿花蝴蝶般在刀从来来去自如,她身法闪烁其快,虽说没有成不空那般潇洒飘逸,但身形飘忽矫健,虽被众人团团围在中间,依然闪避自如,更奇的是,她只左闪右避,却没还一招半式,仅凭身法与众人周旋。
曹少吉观望一阵,心中暗惊,多年不见,此人轻功造诣不知比之前强了多少,这般缠斗下去,终无胜算,想起之前萧千绝提起百花宫,说姬水瑶从中作梗,先是和路小川护送杨士奇,不让王振心意得逞,后又几次三番阻止他捉拿冷凌秋,若非在北望山下缠住萧千绝,只让萧铁手去抓那小子,只怕那小子早已到手,这次妙风仙子突然现身寻仇,莫非也是在拖延自己?
他越想越疑,抬头看看天色,已快到晌午,再拖下去只怕又生变故,见何欢闪躲腾挪时还留有余手,更加坚定她是在故意拖延,不由气从心来,算准她方位,纵身一跃,一刀往她头顶劈下。
何欢眼观六路,见曹少吉迟迟未动手,知他是在等待时机好暗施偷袭,所以早有准备,见他凌空出刀,连忙往左一闪,掌风突起,“啪啪”两掌将两人打得倒飞而出,脚下清点,又踹中二人心口,众人见她突然发难,顷刻之间打翻四人,这才明白刚才是在故意藏拙,顿时心有怯意,已不敢轻易上前。
曹少吉一击不中,刀锋翻转,一招‘登山赶月’往前一撩,他心急脱身,只想速战速决,出招之时全是杀着。
何欢手无兵刃,仓促之间,水袖狂舞,使的正是姬水瑶的成名绝技‘红袖招’,只见她袖子一挥,“铛”的一声击在刀身之侧,曹少吉只觉一股大力从刀上传来,顿时虎口震痛,长刀险些脱手,心中赫然:那时她还是一个手下败将,谁曾想几年不见,她功力已达如此地步,看来今日难以善了。
何欢一招打偏长刀,身形忽然前欺,一只纤纤素手直往曹少吉心口而来,似要一雪前耻,报当年一掌之仇。
曹少吉到底老道,怎会轻易让她得逞,刀锋回卷,缠头拦腰护住身前,身子后仰,右脚前踢,这一脚使出全力,正好踢在何欢掌心,二人掌脚相交,“砰”的一声,各自往后退了两步,曹少吉脚上剧痛,站定之时不由颤了一下,连忙暗中化解这股掌力,只是何欢却不由他调息,还未等曹少吉站定,又欺身而来,左手水袖翻飞,直取面门,曹少吉见不能避,挥刀狂舞,使得却是‘横扫连环劈’。
何欢功力虽强,到底赤手空拳,怎敢和他刀锋相抗,连忙撤掌回胸,曹少吉一招破敌,正暗自庆幸,刚拖刀回身,怎料何欢那衣袖突然暴长,如灵蛇飞舞,在他胸口一拂,顿时胸中气血翻涌,一个趔趄倒飞出去。
何欢一击得手,不再追赶,原地站定道:“看来曹大人公务确实繁忙,都没好好练功了。”言语轻蔑,嘲讽至极。
曹少吉凌空顿步,终是落地之时不太难看,深吸一口气,好不容易压下胸中气血,听她嘲讽之意,心中怒火难平,怒道:“你今日究竟意欲何为?”
只见何欢嘻嘻一笑:“哎呀,我不是早说过了么,只想请曹大人喝一碗凉茶,那知曹大人不肯赏脸便罢了,还动刀动枪,搞的小女子好生为难。”
她神态轻松,浅笑盈盈之举和苏媚儿竞相仿佛,这般说话,倒也学得有模有样。
曹少吉冷哼一声,道:“那今日这路你是拦定了?”
何欢正要接话,却抬头瞥见路旁一女子对她做了个手势,忙转口道:“曹大人哪里话,这茶你不喝便也罢了,小女子怎敢拦你,既然曹大人不领情,小女子走了便是。”
她话说完,抬腿便走,众人面面相觑,却不知是该拦还是不拦。
曹少吉恨声道:“今日之事,我曹某记下来,来日方长,日后还请何仙子莫怪。”
何欢头也不回,拉着路边那女子边走边道:“曹大人记得最好,日后有事,来百花宫找我便是。”
等何欢走远,曹少吉这才拉开衣襟,只见胸口一道淤伤,痛彻肺腑,他无暇耽搁,又穿好衣服,转头对众人道:“今日这口气暂且忍下,各位快随我上山,切莫误了要事。”说完带着众人便匆匆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