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中泛着白,灰云层层,夕阳躲在其中只剩下淡淡轮廓。
温映雪与顾凤游两个人一路走走停停,此刻已行了到云州羊城境内。
此刻正是晚饭时分,城中人迹稀少,连做买卖的都不见几人,看来大伙已归家吃饭,远处可见阵阵炊烟,空气里依稀能闻到做好的饭菜飘来的香味。
顾凤游与温映雪并肩骑着马,一天下来,两个人看起来毫无倦意,倒显得分外神采奕奕,身下的两匹黑色骏马也是精神抖擞,不时地摆摆尾巴,碰碰鼻子,彼此看起来很喜欢自己新得的同伴。
“天色已晚,你骑了一天马必是也骑乏了,咱们一行人找个客栈住下,顺便吃饭,小妹觉得可好?”
“二哥不用事事都要征求我的意见,倒显得生分了,凡是二哥决定的,怎么都好。”
两个人本就已心意相通,只是难以开口明言,如此同行了一天,一路上顾凤游跟温映雪讲了许多见闻,温映雪也跟着说了好些话,两个人的关系又已似当初亲厚,不复初时的少言寡语。是以听到二哥做决定时又先问自己,她便直言直语便说了出来。
顾凤游一笑,“不远处就有家客栈,已有手下前去打探过了,咱们直接去便是。”
“二哥何时派人去的?我与你一路同行,怎会不知?”温映雪奇怪道。
看着车马已开始前行,顾凤游才道:“你这是第一次随我外出,上次出任务时又有竹管家全程打点,所以没有留心到,我们的人每每外出行事,都会事先打探好路线,算好行程所需的时间,提前确定好走哪一条路,住哪一家店,吃哪一家饭。如此大费周折与工夫,你可知是为何?”
见顾凤游眼神又已变得严肃,温映雪也皱起眉沉思,半晌才开口道,“是为了躲避行踪与仇家的耳目。”
“的确是这样,这十几年来,祝陆两家一直派出人手寻找大伯的踪迹,我们以顾字为姓,改换身份,建起了倚云庄,创立了万马帮,名振江湖。虽行事如此高调,却从未被他们找出与十几年前失踪之人相关的线索,靠的就是这份大隐隐于市的机巧和万事小心谨慎的行事。不仅止于此,我们躲避了他们的追踪不说,反过来也要知道他们的一举一动,以备后招。所以,二哥说这些话,只是希望你也要学会处处提防,江湖险恶,人心险恶,我们的大计已到了关键阶段,大伯要交给你的事以后会更多,可二哥诸事加身,并不能时时照看着你,所以你一定保护好自己的安全,自己照顾好自己,不要叫我担心。”
听到最后一句,温映雪心中一震。自幼他都以二哥自居,从未在她跟前自称过“我”,这可是第一次。看着他因为忧心她而真情流露,她又怎能不解他的心意?可他凡事只为着别人着想,几时又想过自己?
“保护自己,就等于保护好庄中众人,二哥说的,我都明白。只是我也希望二哥你,你也能明白我的心,你若是能明白我的心,也许就不会如此担忧了。”
“也许你就会知道,为了不让你担忧,为了不让众人担忧,一直以来,我有多么的努力。”
这后一句,温映雪没有说出口,而是扬起缰绳,策马向前方驰去。
她话中的意思,顾凤游听的似懂非懂,可他同样感受的到,她言语里包含的真挚与情意。
看着她衣袂飞扬的背影,他没有迟疑,扬起鞭,朝她的方向追去。
一别半载,短暂相聚后,不知何时又要别离。
他想她时刻都在自己的视线里,看着她的眉眼,看她的一笑一嗔。他还有好多话要跟她说,有好多事要跟她一同做。他想同她一起骑马,一起吃饭,一起散步,他要与她同行共止,他如此珍惜每一刻与她共度的时光,所以他不会纠结,不会犹豫片刻,不会浪费一丁点儿与她在一起的时间。
就像此时,没有片刻迟疑,追上去,追上这份有她在的时光,融入这份有她在的时光...
就这样,两人一路并肩而行,终于来到了客栈。
店门口酒旗招展,上书悦宾楼三个大字。
此处一楼是饭厅,二楼是客栈。顾凤游一行人携着行李,在小二的引导下上了楼。
温映雪在上房简单整理梳洗后,敲了敲隔壁的墙,然后出门,看到二哥也自隔壁出来,两人会心一笑,一起朝楼下走去,身后则跟着一起同行的几个手下。只见楼下喧闹的吃饭声顿时一寂,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了他二人身上。
温映雪跟顾凤游似已习惯了,两个人都不以为意,下了楼穿过大堂,选了处人少僻静的角落坐下,其余人也纷纷落座,酒菜不一会儿就摆了上来,大家奔波了一天,话也不多,只是埋头吃着饭,也不理会时不时传来的探究的目光。
不一会儿,门外又进来一行人,众人的目光又纷纷被他们吸引过去,抬眼望去,原来是几个高鼻深目的波斯商人,只见他们虽穿有人身穿汉服衣帽,可那卷曲的棕发与高大的身材,再加上一双引人注目的碧色眼珠,无不彰显着他们的特殊之处。
其中一个穿着波斯服装的带头男子跟店小二比划着手势交谈着,语速流利,看起来颇为精通汉语。
说了一会儿,店小二也带着他们上了楼,看起来这些人也是住店。
“这小小的羊城里怎竟也有波斯商人?”温映雪的视线紧紧随着那几人,看起来很是好奇。
“羊城虽小,却是条交通要道,是通往都城茂陵的必经之路,最近茂陵浴佛节,乃是盛会,各地信众聚集,前往茂陵礼佛,这些商人本辗转各地,因时逐利,又怎会错过这份得利的好时机。”
“如此说来,我们去过慕王府,也能去瞧一瞧这佛节盛况了?”温映雪兴奋道,眼睛又发起亮来。
顾凤游看她开心,微笑着点了点头“待事情办完,若不急着回去,我便带你好好去逛一逛。”
温映雪虽也时常偷溜出去玩一玩,见一见世面,但每次也不敢跑太远,是以此番出门,能一睹传言中的佛节盛会,而且是跟二哥一起,心里自是开心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