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欧阳一粟发呆之际,燃烧着泄漏天然气的足球突然爆炸,大地瞬间分崩离析,毫无防备的欧阳一粟一下就掉进了一个隧道。
欧阳一粟顾不上摔得生疼的屁股,立刻被什么东西吸引了注意力。
欧阳一粟使劲嗅嗅鼻子,什么味道?
欧阳一粟紧张地东张西望,原来,是隧道里的天然气管道泄漏了。
欧阳一粟对刚才的足球爆炸还心有余悸,自然更加恐惧隧道里的天然气是否也会爆燃。
当务之急,是要立刻关闭泄露的天然气管道。
欧阳一粟奋不顾身,冲上前去,使出吃奶之劲儿,意欲关闭天然气管道阀门。
岂料,跟前的阀门没有被关上,远处的管道却突然翘起,管道撞击隧道顶部,擦出了火花,瞬间引燃了隧道里泄漏的天然气。
欧阳一粟想都没想,就本能地赶紧卧倒紧贴地面,随后就感觉到天然气在隧道里迅速从上往下爆燃。
欧阳一粟既便紧贴地面卧倒,天然气燃烧的火舌也烧到了其背部和后脑勺,而且迟迟没有烧完烧尽,就像一个贪婪的恶魔,不停地用血淋淋的舌头舔舐着欧阳一粟这块砧板之肉。
同时,天然气爆燃所造成的气压把欧阳一粟死死地压在地面上,仿佛压在齐天大圣身上的五行山一样,让人动弹不得。
最为绝望的是,欧阳一粟能够清晰地感觉到隧道里的氧气正在被爆燃的天然气迅速耗光。
欧阳一粟呼吸越来越急促,却越发感到窒息,心跳越来越猛烈,却越发意识恍惚。
就在欧阳一粟感觉自己即将窒息而亡之时,竟猛然惊醒,原来自己正在电影院里看电影,而电影里正在上演自己刚才就要窒息而亡的一幕。
只是,看电影的自己,呼吸和心跳,与电影里的自己,一模一样的急促和猛烈!
不同的是,电影里的自己惨烈而亡,而看电影的自己侥幸而生,一种前所未有的劫后余生的激动亢奋,闪电一般传遍全身。
欧阳一粟坐在电影院的座椅上,即吸即泣,久久不知所措,似乎是在等待不知何时被惊吓出窍的灵魄归位。
也不知过了多久,欧阳一粟的灵魄总算归位落定,欧阳一粟这才回过神来,却发现自己变成了电影院的放映人。
欧阳一粟职业使然地等待最后一场电影的最后一个观众离开,又兢兢业业地收拾妥当电影放映器械,这才拖着疲倦的身子离开影院步行回家。
原来,欧阳一粟是电影院的资深老员工,过着几十年如一日的放映人工作生活,平淡如水、枯燥如蜡,却仍然坚持不弃,似乎就是为了每晚工作结束后步行回家的这一小段时光。
回家的路是一条长长的隧道,深夜里更是昏暗幽静,没有别人,只有欧阳一粟和前方不远处同样深夜下班步行回家的一个少女,和欧阳一粟一样几十年如一日坚持着平淡如水、枯燥如蜡的工作。
不知为何,从第一次看见这个少女的背影,就喜欢上了她,无数次好想追上前去向她表白,却只有一次上前刚跟她打了个招呼,互视一瞬,便忘记了所有言辞,只是默默陪她走了长长的一程。
从那以后,欧阳一粟便再也不敢上前,只是默默地跟在她身后,陪她走过这几十年。
多么奇怪啊,几十年过去了,她还是那个少女,美丽依旧、楚楚动人!
欧阳一粟猛然意识到:
难道她,也在等,我上前表白吗?
欧阳一粟瞬间醒了过来,这次是真正醒过来了。
欧阳一粟感觉自己是从别人的生活中醒了过来。
那个电影院放映人对自己而言,完全是一个陌生人,就连在梦里,欧阳一粟作为电影院放映人一见倾心的那个少女,欧阳一粟现在想想,也是非常陌生,压根儿没有半点儿沈彤的影子。
然而,电影院放映人对那个少女,几十年如一日的情窦初开之心绪,却是欧阳一粟与沈彤之间最最美好的青春记忆!
不论历经了怎样岁月时光的冲刷淘洗,不论遭受了何种生活泥沙的污秽掩埋,其金子的光芒始终如新,哪怕不经意的一丝闪耀,就能瞬间照亮生命的意义,让人无比温暖和感动!
欧阳一粟开始意识到,今晚的一系列梦境,自己以前都是从没做过,却又有一种无比熟悉的感觉,好像是一种潜意识里最深处的原始向往。
梦境中一次次心境的强烈对比反转,
从最低级别姓氏阶级贱民到最高级别姓氏阶级贵族,
从中年困顿到顶级富豪,
从被人嘲弄到拳打宵小,
从死亡对峙到阳光沙滩,
从蒙羞受冤到正义伸张,
从濒临死亡到劫后余生,
从岁月平淡枯燥到初情荡漾终生,
每一次反转,都会让人深深地感恩和憧憬生活。
现实中的种种不如意,应该在哪里,都对应有某种幸福,值得我不惧艰辛、跋山涉水,前去寻觅的终极幸福。
只是,这种终极幸福,它到底在哪里呢?
不知何故,欧阳一粟醒来之后,头脑里一直缠绕着“终极幸福在哪里”的问题,挥之不去。
就连在智利地震科学考察队的例行会议上,欧阳一粟也没有恢复状态,不时地走神开小差。
其实,不光欧阳一粟,科学考察队的所有成员,今天似乎都不在状态。
大家轮流发言的时候,经常是一个人说着说着,却瞬间短路,停下来愣住了,甚至突然扯到了完全不相关的事情上,大家却都没有反应,因为大家好像都在走神。
唯独Mark Smith教授还有些自制力,于是提醒大家要专心一点儿:
“我知道大家都在焦虑家人是否受到了暴乱的影响,但我相信人类联盟政府一定会竭尽全力保护好我们的家人,就像我们珍惜初恋的感觉一样,你说为什么几十年我就没有上前表白呢?”
Mark Smith教授说完就愣住了,眼神里充满了一生为情所困的懊恼和惆怅,最后又化成了一丝暗香悠长的幸福,让所有参会人员都情不自禁地陶醉其中,久久不能忘怀。
欧阳一粟突然意识到:
难道所有人昨晚都做了相同或相似的梦吗?
这仅仅是因为大家对家人的思念和焦虑吗?
欧阳一粟心里隐隐升起了一丝不祥的感觉。
难道沈彤和儿子出什么事了?
昨晚的梦境里,完全没有出现沈彤和儿子,这可非同寻常。
不过,欧阳一粟马上自我安慰道:
电影院放映人与那个少女的情愫,就是我与沈彤啊!
父亲和我带着足球到新加坡圣淘沙,其实应该是我带儿子踢球嘛!
因为,父亲从没带我踢过球;而我带儿子踢球,却是一段终生难忘的美好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