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外的人秉烛夜谈，谈的是如烟往事，往事如烟，亦如尘。

       梦回山海妖市，公输玄趁着戾如尘拔出彩虹剑震慑僧祇奴人魔之际窥得一息之机，如此才以精巧小弩将人魔暂时放倒，由此可见小矢上淬的麻 药药力之霸道。若非如此，即便有机关蜘蛛、机关蟒两大战斗偃甲，加之持彩虹剑的戾如尘与一众妖市城管，拿下这人魔也并非易事。

       这人魔浑身肌肉遒仿有千钧之力，其肤乌如泼墨，其眼宛若死鱼，其唇堪比香肠，观之便使心生畏惧，妖市城管有职责在身，而公输玄与戾如尘俱胆识过人，否则怕是也会与之前那群修行人、鬼仙、小妖那般尽作鸟兽散了。

       随着人魔被妖市城管捆了，不多时便被押往妖狱，待审出他是妖口贩子的身份，想来会被穿琵琶骨，往后的岁月中便是无休止的卖苦力，直至生命的尽头，正所谓：善恶到头终有报，只争来早与来迟。

       原本的人质，即女童时期的玉山人——那位身着绿油油小衣服下半身是蛇尾的天虺族女童，此刻她似是心有所感，噩梦变成美梦后嘴角勾起了一抹清甜的浅笑。她本便长得甜美，这一笑更是显得极其可爱，假以时日，此女必然是位明眸皓齿的绝代佳人。

       其余妖市城管猜出公输玄公输世家的身份，又见他玄出手帮助如尘，而如尘又为天虺族女童不禁大动内元，由此对三人态度极其恭敬，只是仍需他们回妖序堂录口供。公输玄、戾如尘二人心知避不开，遂相互对视，俱是从对方眼中读出了从容应对之意。

       而后，如尘收剑入鞘，但见她右手一抖彩虹剑又化作发簪，待挽起青丝将发簪插好，公输玄亦将两大战斗偃甲收入了鲁班百宝囊。随即，如尘抱起昏睡中的小玉山人，这才与公输玄随一众妖市城管往妖序堂行去。

       山海妖市中的妖序堂，坐落于妖市外城城东，其功能如同人世间的衙门，纵然地处妖市外城，却能涤荡整座城中不平事。妖序堂掌事之人，被妖市中人称之为妖市提刑官，历代妖市提刑官由历代妖市城主任命，想来俱是城主信赖之人身肩此等要职。

       随着一行人的步伐，妖序堂已然映入视线，观之有感不同于凡间衙门，其大门处没有石狮子，原本石狮子的位置则蹲着一对神情庄严肃穆的獬豸神兽。细观之下，能见这两只神兽生得独角、羊首、羊足、蜗尾、身覆鳞甲，纵然是石雕却栩栩如生宛若浑然天成，在山海妖市这般诡谲的环境中，经年灵智渐生，两只神兽双眸泛出红光审视来人，红光与屋檐下的大红灯笼交相辉映，有显妖序堂之威严。

       若有人停立于大门处，观这两只石雕獬豸神兽，忠善之人只感堂中充满一片祥瑞之气，更有感当今妖市提刑官明镜高悬铁面无私，对审理之人必定秉公执法；而奸恶之人观之，有感发自心底的战栗，由此只想尽快远离，这便是气场不合。每每有作奸犯科者被妖市城管押送于此，即便来时各种死不承认，可随着被神兽如此一窥，面对妖市提刑官审讯基本上也都会不打自招。

       与妖序堂相对的，乃是妖狱，即为此前僧祇奴人魔被押往之地。妖狱坐落于妖市外城城西，其功能相当于凡间关押重刑犯的地牢，其大门处同样没有石狮子，但蹲着的并不是獬豸，而是异兽狴犴，这狴犴生得鹿角、虎首、虎爪、鱼尾、身覆鳞甲，此处这一对石雕依旧是栩栩如生，想必在山海妖市中亦生了灵智，不论修行人、鬼仙、小妖，在妖狱方圆百丈内俱能察觉出此地散溢出的森然杀伐之气，若非有神兽狴犴石雕镇压，怕是这股气息只会弥漫得更远。

       与妖市提刑官对应的，是妖市典狱司，前者管辖妖序堂，后者管辖妖狱，这妖市典狱司同样是妖市城主亲信之人，历代妖市典狱司由历代妖市城主任命，亦效忠于城主。

       若言二者本质区别，妖序堂处理的是人鬼妖打架斗殴、聚众闹事、偷税漏税等事宜，其牢房关押囚犯犯罪程度相对较轻，且有洗心革面、重新做人的机会；而妖狱处理的是邪修、恶灵、大妖杀人越货、拐卖人口、强取内丹等事宜，其牢房关押囚犯犯罪程度相对较重，且无改过之心，甚至有不少属于死囚，不是做苦力直至生命的尽头，便是处以枭首之刑后拘来魂魄，遂抽去记忆打入法器后做成人造器灵，由此于内城“玄机阁”中售卖，以供所需之人驱使。

       言归正传，正当公输玄、戾如尘准备随一众城管进入妖序堂，却不料一行人身后方向传来一股雄浑内息传音，其音似鸣琴弦、如鸣佩环，只道：“提刑官大人，我听闻这二人捉拿妖口贩子有功，人我带走了，别见怪！”

       闻言，一行人止住步子纷纷回首，但见一位鹤发童颜的墨衣客自远处缓缓踏步而来，随即耳畔响彻另一股雄浑内息传音，这一道传音自妖序堂传来，其音中气十足、浑厚深沉，想来正是出自那妖市提刑官之口：“既然是少主开口，老夫岂有不从之理？”

       话甫落，那一众妖市城管岂敢不从？见状，公输玄与抱着小玉山人的戾如尘便跟着墨衣客走了。

       墨衣客身为山海妖市少主，非是人类，亦非动物成精，乃是上古妖族后裔，其先祖东皇太一曾为执掌初代天庭之人。可惜今时不同往日，如今的上古妖族已流落凡尘，若非昔日有公输盘与初代妖市城主合力打造山海妖市以供这支妖族后裔繁衍至今，时至今日怕是妖族已彻底淹没于历史长河中。即便他们尚存于世，可随着妖意义的转变，五代时期人们提及妖类，第一印象便是狐、蛇、黄鼬等生灵修炼并化作人形，至后世亦如此……

       观墨衣客容貌，此人生得剑眉星目仪表堂堂，眸中散溢出深邃且冷清的气息，如雪的发丝被一条金丝黑质发带束于头顶，垂落下的银丝散在后背顿显黑白分明，一对尖耳自银色发丝中隐约露出，似是彰显着此人身份不一般。

       这般精灵般的面目，加之他手持一支翠玉笛、腰际挂一枚金色山海令、身着墨质金纹澜衫，只感这位妖市少主清逸绝尘有如画中人。

       随着墨衣客引路，公输玄、戾如尘紧随其后，由此一路畅通无阻，自外城经中城进入内城，一路尽是灯火通明之象，只是中城、内城不似外城那般喧嚣，尤其是这内城，此间隐隐竟有些静谧安然之意。

       一路上墨衣客未曾开口，不难料想这般冷清的性子必然是寡言少语之人，公输玄与戾如尘不好开口，待进入内城后终闻得这白发美男开了口：“我们便不去城主府了，我带你们去‘妖心品茗’用膳，这里的美食，你们在人间不易吃到。”

    “这是何意？”公输玄不禁问道。

       墨衣客不答，他只道：“随我来。”

       公输玄不明就里，可现下也只得跟紧其步伐，如尘亦如此，想来唯有那睡得正香甜的小玉山人不会有任何疑惑。

       随着一行人来到“妖心品茗”，映入眼帘的便是两盏高悬于屋檐下的大红灯笼，其正中位置牌匾上写有四个大字，即“妖心品茗”。此地乃是妖市内城中的高端会所，妖市寻常人自不能踏足，待一行人进入大厅，侍应首领登时便认出少主，遂将四人引向二楼一间名为“风雅颂”的雅间中，并令侍应好生招待。

       随着一行人围着圆桌入座，墨衣客坐主位、公输玄与戾如尘各坐其身旁一侧，至于小玉山人则被如尘安置在身旁座位上，不多时青豆萝卜、鸭掌焖笋、清蒸河豚、红烧熊掌、海参羊肉汤四菜一汤便分别端上了桌。

       见菜已上齐，墨衣客示意二人用餐，道：“那小友尚在昏睡，你二位也不要拘谨，无非是一起吃个饭。”

    “恭敬不如从命。”公输玄道。

    “多谢少主款待。”戾如尘道。

    “说笑了，你二人又不是我妖市子民，叫我姬玉川就好，不知你们如何称呼？”

       听他如此说，公输玄、戾如尘便知他非表象那般冷若冰霜，或许是清冷外表下隐藏着一颗温润如玉的心，只是作为妖市少主，他不得不将自己内心隐藏，也正因如此才会有那种画中人般的清逸气质。

       如尘有心隐瞒，当下思揣道：戾，李；如尘、非天，尘菲，如此甚好。

    “公输玄。”

    “李尘菲。”

       而闻得公输玄自报身份，姬玉川不禁心中大喜，遂道：“你果然是公输家之人，你我祖上有缘，这偌大的山海妖市，便出自你族先祖公输盘老先生的手笔，也难怪你能驱使机关蜘蛛与机关蟒！”想来是意识到流露情绪不妥，他又补充道：“见谅，身为妖市少主，平日都是收敛着情绪，不然等我父亲传位给我，也怕是管不住人的。”

       公输玄心中猜想得以验证，遂开口道：“理解，在公输家族我也是继承人。”

       化名“李尘菲”的如尘亦思及此处，只是默不作声。

       听公输玄如此说，姬玉川登时有了话题，于是道：“还真是巧了……”

       见二人有“商业吹捧”的趋势，“李尘菲”拨了些青豆在小碗里，低头小口吃着菜。

       这一桌珍馐美味色香味俱全，睡梦中的小玉山人嗅着食物的香气竟是由梦转醒，随即她睁开眼睛打量起在场三人，可下一刻便成为了三人视线焦点，原本的“商业互吹”至此亦戛然而止。

       小玉山人见三人面善，可仍心有惧意，不禁试探道：“可是那黑大个把我卖给你们了？”

       想来是为了安抚小家伙情绪，姬玉川轻声道：“小友放心，你得救了。”

    “太好了！白发帅哥哥，一定要严惩那个黑大个，他用胳膊夹我，他身上股臭味真的令人窒息！”

    “放宽心，那人现在被关在妖狱了，容我后面和典狱司打个招呼，一定重判此人。”

       听似轻描淡写之语，却突显出姬玉川在妖市不可小觑的地位，他是妖市少主，其储君身份自是令各位官员对之敬重三分。

       小玉山人也是极其聪慧之人，她不难看出眼前之人气质殊异，遂连忙道谢：“嘻嘻！多谢白发帅哥哥！”

    “这个称呼……也罢。小友如何称呼？怎么被那妖口贩子拐卖来此的？”

    “阴鸢儿，嗯……我和家里吵架了……你们不要笑话我……”

    “你放心，没人笑话你。”

    “嗯，容我吃几口菜，被绑了很多天水米未进。”

    “好，大家都先用餐。”

       随着姬玉川开口，其余三人纷纷动筷，其中小阴鸢儿用筷子夹了鸭掌焖笋中的几只鸭掌、红烧熊掌中的几片熊掌肉、清蒸河豚中的少许河豚肉，还盛了一碗海参羊肉汤，却唯独对那道萝卜青豆没有兴趣，想来她吃货本质下是位十足的“肉食动物”。

       与之相对的，戾如尘青睐萝卜青豆，她出自琉璃山，山中不乏珍禽异兽作野味，却常年缺乏水果蔬菜。

       吃饭间，姬玉川为三人介绍这些菜肴的独到之处：青豆萝卜，青豆取自契丹，萝卜取自后晋；鸭掌焖笋，鸭掌取自南唐白鸭，笋取自后蜀；红烧熊掌，熊掌取自契丹以北人迹罕至之地棕熊；清蒸河豚，河豚取自南唐江中；海参羊肉汤，海参取自契丹以东渤海中，羊肉取自西夏。彼时正处于五代，人间兵荒马乱民不聊生，桌上菜肴看似简单，但凑齐食材着实不易，由此亦可见山海妖市之实力。

       细数菜肴殊异，关于这道红烧熊掌，若取自黑熊便不足为奇，寻常猎户提前布置好陷阱便能杀死黑熊，可棕熊却远比黑熊皮糙肉厚，纵然妖族猎人具备一定修为，可狩猎亦有一定难度。

       契丹之北，苔原广袤无垠，有棕熊称霸一方。棕熊与黑熊不同，它们以肉食为主，喜食鲑鱼，纵然性情凶猛，好在食物充足便不会袭击人类，也正因如此方有取掌价值。

       而邻近北极之境，有一孤岛，其上多棕熊，此地棕熊个头比寻常棕熊尚要大上几分。若人立，其身高达一丈往上，体重一千六百余斤，这般体型寻常人若不幸遇到，只得任其宰割，也幸亏它们只存在于那座孤岛上，否则方圆几百里的生灵怕是要遭殃。在后世，这座岛被称作科迪亚克岛，而那些岛上的棕熊便是大名鼎鼎的“科迪亚棕熊”。

       再言清蒸河豚，人皆知河豚有剧毒，更知其味美，但若处理得当，这道菜肴便是人间极品。多数人不知河豚毒在何处，然后世之人发现其眼、肝、血皆有剧毒，通常厨师处理河豚会剜目、放血，但会保留河豚肝脏，只因这肝脏味道极其鲜美。

       那时岁月中，品尝河豚丧命者大有人在，如此更看重厨师烹饪水平，好在这山海妖市“妖心品茗”中的厨子不会是那种间接谋人性命的“二把刀”。至宋代，河豚端上餐桌已不足为奇，只是人们品尝时仍需留神，著名诗人梅尧臣曾作诗《范饶州坐中客语食河豚鱼》云：“春洲生荻芽，春岸飞杨花。河豚当是时，贵不数鱼虾……”

       待后世，民间已掌握人工养殖河豚的方法，通过数代筛选河豚毒性已大大降低，其鲜美味道也得以保留，由此这般人间至味走入寻常百姓家。

至于海参羊肉汤，殊不知羊肉是稀缺资源、而海参更是极其难求。五代年间，羊肉本便不够吃，直至宋这种情况方有好转，只是羊依旧是重要战略物资。辽国规定羊不能出境，好在西夏人好茶，宋人通常以几斤茶叶换取一只整羊，至宋仁宗时期有如此趣闻，即仁宗皇帝曾以羊肉充作官俸。

       海参生自海底，以辽参最为滋补，只是五代时期之人生活困苦，故并无食用此类珍品之习惯。而这些海参，想来无非是山海妖市派至渤海捕鱼渔民的意外收获。

       随着一行人风卷残云，姬玉川趁机又告知小阴鸢儿被救的经过，接着姬玉川、公输玄、“李尘菲”与小阴鸢儿通了姓名，待吃饱喝足桌上尽显杯盘狼藉。此刻小阴鸢儿有心继续此前话题，她不禁望向白发姬玉川，遂与之四目相对。

       姬玉川自读出了小阴鸢儿的心思，随即道：“还请鸢儿小友继续讲述你的故事。”

       闻言，小阴鸢儿先看向公输玄、后观向“李尘菲”，见这二人俱是全神贯注之态，这才开口道：“我是天虺族人，我族是上古人族一支，听族人说我们这一支是从魔界避难到人间的，所以我族人未成年的时候都会有一条类似蛇类的小尾巴，等成年后尾巴会变成腿，当然若我们变身还能再变成尾巴，只是未成年时期我族之人几乎不会外出。”说着，小阴鸢儿不禁叹息，遂又道：“想来每家都有难题，我父母生下我就丢给了祖父、祖母，待记事起便与他们最亲。可是，我父母多年后归来，说有一定成就后要把我接走，我自然百般不愿，可是没什么用。到了那边，他们对我管教极严，因此关系并不融洽，不久前我和家里大吵一架便离家出走了。出门我带了不少银钱，想让我服软，做梦吧！不过很快我就意识到我草率了，因为平时相处的都是天虺族人，所以有小尾巴没什么，可我去了人间集市，那些普通人看到我就跑，还说我是蛇精，气死了！哼！哪里有蛇精这样可爱！更气人的是，还有没本领的江湖骗子用符贴我，见没用还跑的飞快，其实我更害怕好吗？真的是一言难尽，无语娘亲给无语开门——无语到家了！”

       如尘心疼小阴鸢儿遭遇，可听她说到江湖骗子用符贴她仍不禁莞尔，好在二人不是面对面坐着，由此瞬间表情小家伙没看到。

       随后，但闻阴鸢儿继续道：“没有腿与人接触多有不便，索性我便晚上活动，去一些酒楼后厨偷东西吃是常有的事情，白天我便躲在城隍庙大梁上睡觉，只是睡大梁确实不舒服，每天都困死，但还没有完全困死。不久前在巴州我被那个黑大个盯上了，只是那时候我不知道，去偷东西吃小尾巴沾到了草木灰，那个黑大个白天便趁着我睡觉将我捆了，后面的故事你们就都知道了。”

    “不想小友年纪轻轻经历却很丰富，不知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唔……其实我也没想好。”

    “若没想好，不妨就暂且留在。你叫我帅哥哥，当我为兄长便可。”

    “真的吗？”

    “嗯。”

       而后，姬玉川传唤侍应将餐具撤去，不多时侍应又端来一碟圆饼状的绿豆糕与一壶好茶。

       这壶茶乃是上好的“宾化茶”，产自山南东道涪州，至宋时宾化茶仍旧盛行。宋初乐史所著的《天平寰宇记》中有这般记载：“涪州宾化县，按新《图经》云：此县民并是夷獠，露顶跣足，不识州县，不会文法，与诸县户口不同，不务蚕桑，以茶蜡供输。”

       随着清茶入喉，公输玄、化名“李尘菲”的戾如尘俱感茶味清香，只是小阴鸢儿显然更爱绿豆糕。

       姬玉川心知公输玄此行别有目的，遂坦然道：“公输兄，你能千里迢迢找到此地着实不易，你公输世家与我山海妖市是世交，应不止是为与我妖市再续往日情谊，不妨直言相告，若有我能相助之处，自会鼎力相助！”

       见姬玉川如此说，公输玄自不会隐瞒，何况他本便想找机会问，于是便开口：“不想姬兄如此爽快，我自当直言，其实我所求唯一物，便是鬼蚕丝的替代物。这鬼蚕丝原产自云梦山鬼谷，只可惜当世鬼蚕已悉数灭绝，我族中记载‘飞天神鹰’可日行数千里，那神鹰翎羽所用材质便是鬼蚕蚕丝。”

    “我山海妖市‘玄机阁’中不乏西域天蚕丝，不知是否可替代鬼蚕丝？”

    “怕是不行，早些时候我曾用天蚕丝试过，施展机关妙法的时候不易附灵。”

    “如此……不行等下你随我去一趟‘玄机阁’。”

    “这样也好。”

       化名“李尘菲”的戾如尘闻言，心想琉璃山中的异蚕蚕丝或许能达成公输玄心愿，也是有心帮他一把，于是这才道：“你们可听过异蚕？”

    “异蚕？”疑惑下，公输玄、姬玉川二人异口同声。

    “我身上这件白衣，便是异蚕丝编制而成，我催动运功时便能感知到它能吸收外泄的内息，不知其轻盈程度与鬼蚕丝有何不同。不过异蚕化茧，其成虫则被称作鬼蛾，与你提到的鬼蚕都带有一个鬼字，我想或许两种蚕丝有一定相似之处。”

       闻言，公输玄不禁望向这位女子，而姬玉川也不由地对她刮目相看，不过小阴鸢儿听不懂这些，纵然她支着耳朵听着，可心思还停留在绿豆糕好吃的层面上。

    “还望李姑娘指点。”公输玄虚心请教。

    “你可听过海外琉璃山？”化名“李尘菲”的如尘反问。

    “闻所未闻。”

       听罢，“李尘菲”不急解惑，转而道：“公输兄不妨将内息灌注在我身上，这样也能试出异蚕丝是否能达到你想要的效果。”

    “好，得罪了。”

       话甫落，但见公输玄右手虚空一指，一道无色内息遂袭向如尘衣袖，加之掌控劲力自不会伤如尘分毫，可这股力道仍在如尘袖口泛起了涟漪，公输玄登时心中大喜，这异蚕蚕丝便是他期待已久的最佳替代品。

    “敢问李姑娘，这海外琉璃山在何处？”

    “容我慢慢道来……”

       而后，公输玄自戾如尘口中得知琉璃山的大致方位，并知悉琉璃山中异蚕生于绿色琉璃矿脉上，但根据如尘描述深知稳妥起见不如去素衣坊批量采购。其实，戾如尘有心使族人知晓外界当下局面，而公输玄未来到访便是这一契机，只是此举是福是祸便与她无关了。毕竟，她已于中原隐姓埋名，她如今的身份，是李尘菲。

       翌日，戾如尘率先告辞，临行前手绘海图赠予公输玄。公输玄又休整几日，期间在“玄机阁”获取不少黑木木料，随即有心先返回族中准备出海事宜，然姬玉川与城主汇报后有心拜访公输世家，城主亦有心与公输世家再建旧交，于是便驱使整座山海妖市降临至公输世家“万象城”城郊，只是此刻公输玄尚不知这万象城与山海妖市有着类似功能，即为能转移所在区域。

       而那位长着小尾巴的女童阴鸢儿，没多久便认了姬玉川为义兄，遂于山海妖市中定居下来。后来，随着岁月她步入成年，自是生得亭亭玉立，也便自然而然的有了腿，由此出行不再是困难，遂出了妖市踏遍万里河山。正因如此，她在人间还有其他身份，比如五毒门门主喻千颜，只是那便与公输玄的故事无关了。

       在整理出海物资这段时间，山海妖市已与公输世家再续世交情谊，待公输玄彻底备好所需物资，山海妖市已然迁往他处。随后，公输玄率一众族人出海，最终于茫茫南海中寻到海外琉璃山，并根据“李尘菲”所述一路沿着矿脉间的隧道找来。至此，公输玄的故事便告一段落，只是故事外非天却有感意犹未尽，想来如尘出走的故事亦呼之欲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