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凝固了五、六分钟。
医生打破沉默说：“怎么样，想清楚了吗？”
秦帆开口说：“在动物身上试验了多少回？在猴子身上试验过吧？次数多吗？”
医生回答说：“迄今为止在动物身上已经试验了三千一百二十次，大都是在小白鼠身上试验。猴子嘛，也做了试验，次数也不少，有三百一十二次，但是同一只猴子重复试验了多次。”
秦帆沉思一会，“肌肉萎缩性侧索硬化症发生在猴子身上吗？”
“不是，很庆幸不是。”医生说，“不然，我们不会申请进行临床试验。”
“猴子恢复情况都很好吗？”秦帆问道。
“很好，”医生说，“大概在六天之内，断肢处就会长出软结节，我们称之为肢芽。在之后的两、三个星期里，肢芽会迅速生长并开始分节，它的上皮组织、横纹肌纤维、运动及感觉神经元等，就像雨后春笋般冒出来。快速生长后，则进入一个较为缓慢的生长过程，这个过程大概会持续三个月。最后的一周，肢芽又开始迅速生长，长出关节和感觉神经，断肢再生即告完成。”
“一共要四个月的时间吗？”秦帆说。
“伤筋动骨一百天，”医生说，“重新长出一条一模一样的腿，四个月并不长。”
秦帆平静地点点头，顿了顿说：“我想可以做这个试验，需要办理什么手续？”
“时间很急，但无论如何必须得到他的配偶同意。”医生说，“只要在视频里说出没有意见，同意医院在他丈夫身上进行临时试验就可以，后续再到医院办理手续即可。”
“好，”秦帆站起来，“我马上联系他的家属。”
秦帆走出办公室，来到廊道里，拨通了苏家桥妻子的电话，他向苏家桥的妻子简要说明了事情的经过和治疗的方案。苏家桥的妻子很惊愕，但很快平静了下来，“秦所，你拿主意吧，我相信你。我现在人在老家，马上就回去。”
在获得苏家桥妻子的口头同意后，秦帆签订了一份电子见证书。医生马上打电话要求助手做好临床试验准备，便回到手术室。医生进入手术室前，秦帆问道：“大概需要多久呢？”
“三个小时。”医生简单利索地回答说，“在外面等等，很快就过去了，会成功的，相信我。”
秦帆点点头。手术室的电动门缓缓关上。接下来的三个小时并不比之前的等候容易渡过。
沉默很久的吴仪涵开口说：“秦所，我去给你买瓶水。”
“这里有机器人售卖点，你在网上下单就可以，他们会送过来。”秦帆平静地看着廊道上稀稀落落走动的人。
“哦，我都忘记了。”吴仪涵低头在手机上下了单。
不一会儿功夫，一个背着温控箱的机器人向他们大步流星走来，“请问是吴女士吗？”
“是我。”吴仪涵回答说。
“可以向我出示你的购买记录吗？”机器人说。
吴仪涵打开手机的屏幕，向机器人出示刚刚下单的凭证。
机器人从后背的温控箱里取出两瓶水，“这是你的水，感谢你的光顾。”
机器人走后，吴仪涵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说：“秦所，差一点都忘了，我们还没有吃午饭，你饿了吧？”
“我不饿，你饿了叫点什么吃吧。”秦帆说。
“那我点两份披萨吧。”吴仪涵说。
她在手机上下了单，“要十五分钟才能送到。”
大概过了十三分钟，与送水机器人一模一样的机器人出现在她的面前，“请问你是吴女士吗？”
“是我。”吴仪涵回答说，“我订了两份披萨。”
“是的，你订了两份披萨。”机器人重复说，从背后的温控箱里取出两个纸盒，“这是你的披萨，吴女士，感谢你的关顾。”
吴仪涵接过披萨，“辛苦了。”
机器人与吴仪涵道别后，吴仪涵把其中一个纸盒递给秦帆，“秦所，你吃点东西吧。”
秦帆接过纸盒，打开纸盒的包装递回给吴仪涵，“你吃吧，我晚点再吃。”
“好香。”吴仪涵把鼻子凑近披萨，没有接过纸盒。
她拿起叉子，叉起一小块披萨递给秦帆，“秦所，吃一块吧，你吃一块我就吃。”
秦帆迟疑了片刻，接过吴仪涵手中的披萨，在披萨上象征性地咬了一口，留下了浅浅的牙印，然后把纸盒递给了吴仪涵。
吴仪涵接过整盒披萨，慢吞细嚼了一小块披萨，“这家披萨店的披萨真的很好吃，吃不腻。”
秦帆再咬了一口披萨，开口说：“多少钱，这一盒？”
“不贵，一盒就三十五块。”吴仪涵说。
“晚上可以给家桥点一份，他也喜欢吃披萨。”秦帆说，“但这个东西吃多了不好，还是中国菜健康。”
“苏工工作忙，就图这个便宜，吃起来又方便。”吴仪涵说，“等半个小时的炒菜，对他来说可能是犯罪。”
“以后我给你们点菜吃。”秦帆看着吴仪涵，“再忙也要好好吃，照顾好自己。”
吴仪涵点点头，“等苏工好了，大家一起好好搓一顿，好久没有聚餐了。”
“感觉四个月好长。”秦帆说，“接下来少了家桥，大家的工作肯定更忙，但不管多么忙，一定要照顾好自己。”
“秦所，”吴仪涵说，“苏工的活分给我们大家，你不要太累了。就这半个月时间，大家再辛苦辛苦就好了。”
“工作的事来得及，还有半个月时间。”秦帆说，“如果排除故障顺利的话，组装完成了，剩下的也没多少事。”
“对了，秦所，”吴仪涵说，“苏工上不了彗星，人选怎么办？”
“董事会讨论定了两个人。”秦帆说，“首选是家桥，另一个是我。没想到家桥出了这样的事。”
“让你上去，董事会是怎么想的，你可是公司科研领域的领头人。”吴仪涵猜到了答案，但免不了担忧。
“在董事会看来，这是必定也必须成功的项目。”秦帆说，“让我上去，我经验丰富，有什么突发事件应付得来。”
“可是，哈雷彗星对人类来说，是绝对陌生的环境。”吴仪涵说。
“放心，一切会顺利的。”秦帆说，“家桥的腿也会好起来的。”
吴仪涵重重地点了点头，“是的，一切都会顺利。”
大概两个半小时后，手术室的门缓缓打开。
秦帆条件反射地站起来，“医生，怎么样，成功了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