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岐自是感受到了楚云的殷切目光,不过他却并未打算再为其争取西烽军军权。倘若楚云此时已是自己这边的人那这努力尚且还有几分价值,可此人胆小怯懦,即便自己为其夺到西烽军军权,高岐也没有把握他能忠心归顺的几率又有多少。似这般鼠目寸光之人便该长些教训,若不是军中实在找不出旁人相助,高岐又怎会一而再再而三地帮楚云说话。
大殿之上众人皆等待着高霍的最终决定,不过这结果众臣却也早已心知肚明。只有楚云一人还盼望着会有奇迹发生。
“楚将军请起吧。”高霍摆摆手,示意楚云起身,楚云依言,恭敬地站在大殿正中,与简威比肩而立。
“楚将军愿意为朕分忧,实乃国之栋梁,不过,西烽军镇守边境,西奴善战,近来又时有滋事,楚将军战场经验不足,还是再历练历练再行为朕分忧吧!”
高霍此话虽说得客气,却让楚云更加无地自容,堂堂车骑将军竟无半点军功在身,若不是靠着祖上阴德以及先父之功,似他这样的蠢才怕是连做个千夫长都不够格。
不过朝中大小官员早就习惯了他这副忝居高位却一无是处的模样,今日之事在他们看来也不过就是茶余饭后的谈资罢了。没有人会去关注一个弱者此时的心情到底是什么样的。身为国君的高霍更是如此。
高霍微微转头,看向简威,“简将军如今毕竟已不复壮年,且简家军也不可无主帅坐镇,依朕看来不如就让简枞去接管西烽军吧,只是简枞年纪尚轻,还需做出些功绩方能服众。”众臣闻高霍所言,均心中一惊。
殿内之人皆不由得将目光投向简家父子,简枞今年不过二十出头,竟能得如此圣恩,可见陛下对简家之恩宠确实绝非旁人可比。
简枞乃大将军简威的第三个儿子,在简枞之前,简威曾育有两子,却皆于幼年不幸夭折,因而在简枞出生后,简家上下无不兢兢战战,细心照料,不敢有半点疏漏。
众人皆以为如此长大的简大少爷身上定少不了富家子的顽劣,可简枞却恰恰相反,他不仅没有半点纨绔气,还能喜他人所喜,痛他人所痛,是个极具同理心的少年。
简枞在京都的名声甚至比其父简威还要更好一些。简威虽威震大陈,可众人推崇他大都碍于其威势,简枞却不同,他能文善武,又谦卑有礼,在这一辈中算得上是众世家子弟的楷模。且简枞此人生得仪表堂堂,皮肤白皙得令京都的许多女子都不禁汗颜,一双桃花眼仿佛时刻都带着笑意。平日闲暇时,简枞常一身素衣坐在品茗阁小酌,那副岁月静好的模样如何也看不出是武将之后。
对于简枞此人,朝堂上下可谓是无人不知。众人也都知晓简大将军唯一的软肋便是这个令人称羡的小儿子。甚至连身为陈王的高霍也对其恩宠有佳,简枞入仕虽不过短短三载,却已官至正五品佐领副尉。而眼下,高霍又下令由简枞接手西烽军,要知道西烽军主帅的等级可是正三品的安远将军。
高霍的决定让平日里依附高颂和简威的官员都不自觉地露出欣慰的笑容,心中暗暗庆幸自己并未在这场夺嫡之争中选错队伍;而支持高奕的官员们则大都面色铁青,大家都知道三皇子一脉最大的弱点便是军方势力,本以为方远炀可以扭转这一颓势,却不料那家伙是个不成器的东西,不仅没为奕王殿下把持住军权,竟还变相地将西烽军送给了皇长子,真是杀他千次万次都难解心中之恨。
当然,整个朝堂最激动的人非简威莫属,简威的脸颊因心情过于激动而有些泛红,洪亮的笑声回荡在大殿之上。简威身为陈国大将军曾得高霍恩典,殿前可不行跪拜之礼,但这一次他却跪地叩首行了个十足十的大礼,“老臣谢陛下恩典。”
站在西面队伍中间位置的简枞也忙快步来到大殿正中,跪地叩首,掷地有声地谢恩道:“臣,简枞,定不负陛下隆恩。”
“平身吧。”高霍面带笑意,轻轻摆了摆手,“朕乏了,今日便到这里吧。”
袁束跟随高霍多年,主子的心意他最是清楚不过,眼下这事显然已成定论,向来说一不二的陈王自是不愿再听到任何不一样的声音。可三皇子高奕似乎还没有想到这一层,高奕上前一步,刚要开口,尚未说出的话却被掩在袁束尖锐的“退朝”二字之中。
高岐忙给高奕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不要轻举妄动,于是高奕便也只能随众人行礼,恭送陈王高霍离开大殿。
高霍离开后,无极殿顿时热闹起来,上前向简威和简枞恭贺之人络绎不绝,连官至一品的太傅柳宗义都笑着赞誉简枞年少有为,将来必成大器。而素来与简枞交好的四皇子高珌也含笑颔首,对简枞道了声“恭喜”才顾自离去。
与简家父子相比,楚云的处境便显得分外凄凉,尽管众人都未说什么,但楚云分明从他们的眼中看到了讥笑与不屑,他们仿佛在说似自己这般无能之辈竟还妄想同简大将军一争高下,实在可笑。
看着众人正一副谄媚的嘴脸恭贺简家父子,楚云的脸一阵红一阵白,他不由忆起当年父亲在世时,这些人也曾这般围在自己周围,可如今,再看看自己身边,哪里还有半个人影。楚云恨不得立刻在这大殿上消失,那些令人作呕的嘴脸早已将他的自尊撕得半点不剩。
没有人注意楚云是何时离开的,在众臣心中那位车骑将军不过是个绣花枕头,根本不值得注意,可简威却不同,他是第一个发现楚云离开的人。
简威与众人客套了几句,留下简枞独自应对众人的恭贺,自己则大步离开了无极殿,“贤侄留步!”简威在无极殿外的石阶上叫住了形单影只的楚云,看着他一脸落寞的模样,简威的心底一阵舒爽。当年楚天奇官拜护国大将军时,处处打压自己,即便当时他亦军功累累,可与楚天奇相比仍是相形见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