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她了,我们走吧。”
丁贵稍瞥对面蛇头鬼一眼,其焦急之态,一览无余。
可见,也意识到出了什么岔子。
那么,这时离去,对方也该谢天谢地,不再纠缠了吧。
“好,咱们走。”
二郎意外地没有道出不同意见,很不错。
他应当也明白,客临异地,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而事实上,自己只要再发一个红白小手,多半会识破断水仙子的底细。
须臾间便能真相大白,但,好男不与女斗,就不拆穿了,让她继续做那断水仙子去吧。
“我可没这么想,只是不愿和这些丑八怪多接触而已啦。”
倒挺傲娇。
也无须揭穿他,丁贵心中已颇感欣慰,扫一眼对岸,再狠狠甩了两下差不多已经干透的手掌,失望道:
“看来你们并不知情,却想骗我……哼,好自为之吧。”
说罢,便直接飞起,一路向北。
五鬼见此,只讶异观望,果然没人敢吱声,然后倒纷纷松了口气。
“什么味?”
飞在高空,忽有一股极古怪的芳香,就在身边散发,丁贵不免紧张。
“别大惊小怪,这是我刚才收集的花草气味啦,混在一起,是不是很好闻?”
二郎兴致再起道,似没受到方才的搅扰。
“你要它们何用?不是只为了闻味吧。”
讲好的,应该只收集魂息,怎么还收集起花草气味呢。
“魂息有用处,气味也不差啦。若将它们掺进其他东西当中,同样了不得,能堪大用哦。我也是临时想起,才决心收集的。你想啊,比如毒药,你是愿意闻那些恶臭的气味,还是清甜的花香?”
那当然是对花香设防不多了。
这种用处,似乎不错。
但自己可一点没想过,要将下毒当成一种手段。
那也太令人不耻了吧。
“不耻?刚才若不逼问,你能得到想要的答案吗?读心术能达到的效果,下毒定然一样达到。强问和下毒,又有什么不同嘛……算啦,你以后就会明白这些气味的大用的。”
二郎不满道,似对毒药起了钻研心思。
不过,他说的也对,既已敌对,手段或不重要。
“你想制毒了?”
“霍霍,你可说错了。这世间什么都是毒,现成的,满眼皆是,何须来制?只不过,我打算多收集各类气息,然后将它们用于合适的时间、合适的地点,针对合适的对象啦……你就看好吧,必有奇效。”
这说法还真别致,不就是下毒的意思嘛。
“那你可得小心点,不要肆意妄为,也别反为其害。”
本来该反对的,但二郎凡事似有分寸,再有自己盯着,还忧什么。
只要他不伤害无辜,那便是底线了。
“想毒我,也只有那些人造之毒啦,且是世间不存在的毒性,我才可能中毒啦。”
是吧,似乎是这样。
但人造之毒别说极其少见,就算有,自己也会先一步接触,之后才轮得到二郎。
这还忧什么。
“既然你有兴趣,那这个小纸包里的夺魂烟及解药,便交给你处置了……罢了,这个小瓶中有一颗提息丸,也交给你了。”
提到毒,当然想到怀中的夺魂烟。
而此毒明显是自然之毒,或由自然之毒简单合成,反正奈何不了二郎,给他当然稳妥。
“好吧,虽然看不上它们,但我空闲时,就替你看两眼吧。”
这话说得还真气人,就不能好好说话吗?
刚想纠正一下,便听奶音惊呼道:
“咦,快停下。”
丁贵当即一凛,二郎的感知距离不如自己不假,但其对细微的气息及动静的感知,可要远远胜出。
难道有危险靠近?
“怎么了?”
“下面林子中,好像有浓郁的恶臭气息,快去看看。”
要去看看吗?
这才飞离断水溪片刻,不过数百里,仍在茫茫密林的上空飞行,可别被断水仙子追上来。
这是有可能的,万一人家是真仙子呢,而一点恶臭气息,算什么……
刚想这么说,红白小手也探清了地面状况,马上惊鄂住了。
林地上,居然有三具“尸体”!
反正一动不动,尸身还算完好,似死亡不过一两天之久。
冥地尸体与尘世尸体可不大为同,它们没有腐化过程,只有消散过程,且十天半个月内便能消散一空。
而鬼物死亡,必有拟阴雷降临,将其残魂传往地府的同时,也会将魂躯击得烟消云散。
但现在,“尸体”曝于深林,岂不意味着是被其他鬼物谋害,且可能魂魄尚存!
再细致一探,便知推断不错。
三具果然是鬼物尸体,各自相距不远,两个老头和一个老妪,皆被别人敲开了头颅!
颅上开出粗糙孔洞,是被生生砸开,且就在一两天之内。
是谁,竟如此歹毒,连杀三鬼!
下一瞬,丁贵便落到地面。
确信尸体内,脑洞已空,再无任何脑洞外膜及虚暗物质存在,显然是被人取出了魂魄。那么,他们的下场,只能成为蜕膜裸鬼,难见天日。或者更惨,已被灭为残魂,苟延残喘。再或者,已被避过雷罚而吞食干净……
而恶臭气息,正是源自三具尸体的消散之中。
三种气息混于一处,十分恶心,丁贵连忙摒息。
倒见二郎似模似样的,一一亲临,当是不忘收集三种气息吧。
不过,红白小手之下,一切宵小同样难逃感知,在一个老头的脑壳深处,再见一窝吸魂幼虱!
“二郎,吸魂幼虱真的不会食腐吗?”
这个问题,之前二郎还特意解释过一次。
现在再遇,可不能算个例了。
“我……我也很奇怪啦。本来它们只会寄生于久卧不动的鬼物身上,怎么现在连尸体上也能滋生?这是第二次啦……看来,冥地环境大变,改变了很多。”
“你的信息,似乎很古老呢……我看它们并不正确,就像活人身上如何生蛆?定是尸体上才会如此。那么吸魂虱,当然也会生长在鬼物尸体上。”
实际中,活人身上当然会生蛆,但那是少数例子,且是生长在腐肉上,也可以视为是“小份的尸体”。
而吸魂虱,生在久卧不动的鬼物身上,道理岂不一样?
想来,也当是尸体上才会滋生。
“信不信由你,红色世界里就是这么说的,我绝不会参悟出错!死人生蛆,活鬼长虱啦,蛆食腐,而虱食魂。怎么能一样啦?”
二郎稍急道。
“那吸魂虱生长在尸体上,不也是吸魂嘛?”
在鬼物的尸体有消散发生,分明一样可以吸魂,二郎难道不知?
“哎呀,你搞混啦,吸魂幼虱所吸的是‘绳‘魂的魂,而死尸身上存留的,只是‘神’魂的神。”
“绳魂神魂,难道魂和神,也有区别?”
不会吧?
一直以来,自己完全没意识到这个问题!
毕竟,神魂本来就源于绳魂,也就是魂魄根本。只是绳魂被认为是具体实物,而神魂便是实物自生或修炼出来的魂力总称。
“当然有区别啦,据我所知,‘魂’有生机,可以成长壮大,却不可直接为同类鬼物吸收。而‘神’无生机,不可以成长壮大,却可以直接为同类鬼物吸收,有滋补之效。这便是,魂能生神,而神能补魂。你也可以认为,魂只有活鬼身上才具有,如魂息便是为其散发出来。而神,活鬼死鬼都会具有。如,活鬼的神,便是魂力及法力,而尸体的神,便是消魂散魂的消散之物。”
神魂之说,竟还能细解如此。
以前,自己当真是一知半解,混淆乱用。
“照你这么说,韩琦就有过‘一句话法术’——合欢取神术……似乎此术……”
才想举例,二郎便接口道:
“不正如此嘛,其所取之神,乃两鬼交合后的神魂之神,才能直接供他人吸食。若为魂,可就多有不合,难以吸食啦。就好比,活人精血,岂能随意注入他人血脉?必会生出诸多恶果!当然,我的自然灵体,却敢保养绳魂之‘魂’,比如你的一丝至善之魂。至于吞食活体的魂魄,我也得小心再小心啦。”
原来如此,那自己脑中有一丝至善之魂,堪比被吸食进入,岂不颇具危险……
“至善之魂乃无属性之魂,不能说没有坏处,却已将恶果降至最小。其作为备魂的好处,自然也少不了啦,你也无须担心。”
这样说来,他人的魂魄取来,也未必用得上。
这倒是,要不冥地岂不邪功遍地,尸骨也遍地?
“经你解释,那这三具尸体脑洞空空,应当不是被人吸食了魂魄吧?”
不对呀,若只能吸神,它们魂魄何在?
谁愿意做吃力不讨好的事?
自然是为了吸食,正如陶文奕所言。
可要是吸食,岂能不惧恶果?
“那可未必,又不是人人都知道魂魄不能肆意吸食。若有人不知死活,擅自吸食,那与自寻死路也没分别啦。”
“可韩琦的五灵侵心术,不也讲究吸食魂魄,怎么会没事呢?”
这便大有问题了。
“哎呀,韩琦哪是没事,他就是因为吸食了太多魂魄,才致魂息恶臭,更是因此丢掉了魂躯,且无法再附身合适的魂躯。而其魂魄的暗疾更多,赶在雷罚前,我吞食了他的一点残魂,可是深有感触啦。”
原来如此。
“那你带我来此,是想提醒什么吗?”
丁贵不解道,总不会是特意点拨一下自己吧。
那完全可以边飞边说,何须冒险担搁下来呢。
“大淫人,你可真笨,难道就没点怀疑?”
“我怀疑什么?”
“这三具尸体,未必不是你的仇敌所为啦!”
二郎连翻白眼,似服气了。
仇敌?钱子林?
“你怎么会有此猜测?”
丁贵霎时激动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