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夏走出车厢,坐在阿舍身旁:“这事我想过,没那么简单。李旦、红豆一定是拜过天地,下过婚书的,想救红豆姐姐脱离苦海,必须永诀后患。”
“杀了李旦。”阿舍伸手做个抹脖子的动作。
“那你动手?和离书——”今夏白了他一眼,忽然心里冒出个大胆想法:倘若红豆姐姐嫁给阿舍……
“你看我干什么?”阿舍被今夏盯得心底发颤,总怕被她算计。
“阿舍,你实话告诉我,你有心上人吗?”今夏满脸堆笑地问。
九九归一!怎么又转到这事上了!袁捕快为何如此爱做媒啊!
阿舍用力摇摇头,专心致志地赶马车。
万里沃野,庄稼冒出嫩芽,一点点翠绿掺杂在枯黄的落叶中,如同上好翡翠雕刻而成。
晚霞满天,染红了整个西边天际,如同少女见到情郎的脸颊,娇艳欲滴。
黄昏的时候,今夏等人终于来到天津卫的胜芳镇。
阿舍跃至地面,双手作揖:“夫人,已到胜芳镇,咱们是否先找家客栈歇息一晚,明日再救人。”
马车厢窗户帘子被掀开,露出今夏笑意盈盈的脸:“阿舍,找镇上最大的客栈,莫要怕花银子。”
“啊?”
阿舍、车厢里的周雨不约而同地惊讶,心道:袁捕快这是怎么了?突然间性情大变不爱银子了?
“你无须好奇,一切照我所说去做。”今夏脸色一沉,与陆绎有几分神似。
“是。”阿舍双足点地,矫健地跃上马车,挥动手中长鞭,车轱辘声响起,马车直抵胜芳镇最繁华的客栈而去。
夕阳消失在天地间,晚风吹过,今夏浑身一颤,心想:毕竟尚未出正月,依旧寒冷啊!
“同福客栈”门口,店小二看见马车,自里面跑出来,热情地问——
“客官,您住店还是吃饭?”
“住店也吃饭。”说完阿舍将手中马鞭扔给店小二,转身一看,见今夏正站在马车上,等着他搀扶下来。
堂堂六扇门捕快自己下不来马车?阿舍暗自撇嘴,却也不敢逞口舌之快,极力做好车夫的差事。
今夏、周雨下马车之后,二人迈着莲花碎步,轻飘飘地进了客栈。
此刻早已过了用晚饭时间,因而客人不多,只有靠窗一桌客人在边吃边聊,像是镇上做生意的小老板。
“开三间最好的客房。”今夏掏出一锭银子,放置身旁空桌上,眉眼倨傲,真有几分官家小姐的神态,“小二,余下的赏你了。”
阿舍一头雾水,却也知今夏此举,必是别有用意。
“多谢姑娘,多谢姑娘。”店小二宝贝的拿起银子,揣进怀中。
这时候,周雨环视着四周,不耐烦地说道:“小二,银子你也收了,还不快些带我们上楼歇息,再备些酒菜来。”
“是是是,这边请。”店小二点头哈腰地指了指角落的楼梯口。
一会儿功夫,三人各自进了自己房间,简单用过晚饭之后,今夏倒头就睡。
一夜无事。
黎明之际,今夏来到周雨房门口,低声道:“妹子,你还在睡觉吗?”
“今夏姐姐,我早就醒了。”随后房门敞开,一袭淡绿色长裙的周雨出现在门口。
“关好房门,去阿舍房中,我有话说。”今夏指了指前面。
“好的,姐姐。”
昏暗的走廊,今夏、周雨并肩来到阿舍房门前——
当当当——
敲门声响起,可惜房间里并无人应答。
“阿舍,快些醒醒。”周雨有些担忧,情急之中出声喊,“阿舍。”
“莫要叫他了。”今夏眼中闪过了然,“他定是不在房中,否则,凭借你我二人的脚步声,便能将他吵醒。”
“也是。”周雨点头。
今夏深吸一口气,双手推开房门,抬脚跨过门槛,周雨紧跟其后,两人就这样进了阿舍房间。
这时候,楼梯口传来脚步声,紧接着阿舍声音响起:“未经本人允许,为何进我房间?”
“阿舍,你回来了。”周雨面带窘迫。
阿舍走进房间,转身关好房门,见今夏不请自入,脸上竟没有丝毫尴尬之色,不禁暗自翻翻白眼。
“阿舍,深更半夜你去哪儿了?”今夏坐到椅子上,见桌上摆放一盘油炸小麻花,随即拿起一块扔给周雨,“小雨,来跟麻花,我在六扇门听人说,天津卫的麻花,最是地道。”
“谢谢。”周雨稳稳接住,咬了一口。
阿舍双手作揖:“我去见了锦衣卫在此地的暗探,他们告诉我,李旦却是每日在‘金钩赌坊’鬼混,十赌九输;而红豆姑娘在华里居,是他二人初到此处置办的院子。”
吃了几根麻花,今夏站起来,左思右想之后,将自己的计划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我没问题,都听今夏姐姐的。”说完周雨看向阿舍。
一身灰布粗衣的阿舍听完今夏计策,连连摆手:“不行不行不行,属下不行,再说小爷堂堂锦衣卫,怎么能做如此荒唐行径呢?陆大人那里不好交代。”
“无妨,陆大人怪罪下来,有我呢。”今夏拍着胸脯保证。
“阿舍,你还是莫要推辞了。”周雨好言相劝道,“要么你想个法子出来也行。”
“我想不出来。”阿舍目光在今夏、周雨脸上来回盘旋……一咬牙,“好吧!就按计策行事。”
“这还差不多。”今夏唇角挂着得意的笑容。
窗外,熙来攘往的百姓们,相互打招呼。有的扛着农具准备下地干活;有的推着货物,准备出摊卖货;还有几个混混,小声商量好之后,往“金钩赌坊”的方向奔去。
阿舍跟在他们身后,没费吹灰之力便进了赌坊,轻而易举地寻到李旦。已经在此待一夜的李旦,双眸中全是红血丝,脸色蜡黄,尽管一身锦衣,却皱皱巴巴,绝对是多日未曾换洗了。
昏暗的赌坊,空气中透着一股霉味儿,赌徒们脸色各异,有的喜笑颜开、有的神色凝重、还有的双眸血红,定是输光了身家,打算回本的……
“大哥,手气如何?”阿舍凑在李旦身边,假意讨好。
“哎,别提了。”李旦甩开衣袖,懊恼地连连跺脚,“一百两银子,输了个精光,真是晦气。”
“大哥莫要着急,风水轮流转。”阿舍一脸谄媚,眼底却透着讥讽。
这时候,李旦突然眯眼上下打量阿舍,倏地问道:“兄弟,我怎么看你如此面熟啊?”
“是吗?”阿舍心里一惊,面上却没表现出来,“大哥,您说笑了,在下可是首次见您。”
身为锦衣卫,阿舍倘若连李旦这关都过不了,还是莫要自称陆绎手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