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是年节皇帝一般会陪着皇后,小年也不例外,皇帝昨日去看云贵嫔,又留宿在了宣光殿,势必要对皇后有一番解释,所以皇帝下朝后换下朝服便直接来了显阳殿。
皇后心里虽十分介意云贵嫔昨日抢占皇上之事,但面上并未表露半分,皇帝来时,忙下榻相迎,笑着问道:“皇上今日可是有事?怎一下朝便来了臣妾这里。”
见皇后如此通情达理,皇上有些于心不忍地说道:“如今后宫的人多了,朕来显阳殿的次数便少了,但不管如何像年节这样的大日子朕是应该陪着皇后的。”皇上话说一半停了下来,看了看皇后的神情,见皇后露出几分动容,便又说道:“可是昨夜浅月忽然闹病,你也知晓她的身子一向不好,朕心生怜悯便留在了那里。可朕知道皇后心里一定不好受,今日下朝便早早来了。”
皇上真乃情场高手,这一番话解释下来,即便皇后有再大的怨气此时也烟消云散了。
只见皇后满是解解的看向皇上,徐徐说道:
“臣妾若想担起皇后这个名,自应当有几分心胸。皇上恩宠云妹妹,也是云妹妹的福气,只希望云妹妹能早日诞下一儿半女,让清冷的后宫添几分喜气。”
一提子嗣之事,皇帝便心生抑郁。先皇双二年华时,膝下已有两子一女,而如今自己膝下只有永乐一个女儿,若说不着急那是假的,可这事又是急不得。
皇后知晓自己提子嗣之事时会惹皇帝不悦,皇后为何又提?若说皇帝在王府时,府中旧人只有温婕妤一人有孕,是因为皇帝常年征战在外,而如今皇帝频繁进入后宫,后妃除了胡充华和司马贵华曾有孕之外,众人一直无孕,确属异常。尤其是新人未进宫时,皇帝一向宠爱云贵嫔和崔婕妤,但两人却从未有过身孕。
介于立子杀母的祖制,宫中一直有人偷用避孕之药,包括皇后自己。但皇上甚少宿在显阳殿,皇后不孕也属正常。
不如自己暂时停药,透露出一些机密,以求引起皇上的注意。
“自永乐出生后,就只有倾城和胡充华怀上过孩子,宫里是过于冷清了。”皇上叹息一声。
“不如择个日子,臣妾去容华寺拜拜送子观音,请其降福后宫。”
“甚好!”听了皇后祈福之意,皇上一扫脸上阴郁。
皇后见皇上脸色微微好转便又说道:“皇上,眼见要到除夕了,不知除夕那日太极殿是否要列胡充华的席位?”
皇上知道自己多日来独宠云贵嫔,破坏了六宫平衡,皇后终于坐不住了,心中暗笑一声反问道:“皇后觉得该如何?”
皇后在皇上脸上寻不到表情,不知他是想放还是不想放,于是继续说道:“李充华之死,皇上把含章殿的人放回去之后,臣妾又查了许久,但终究查不出个所以。”
“既没查出是含章殿所为,也未查出不是含章殿所为?”皇帝抬眼问道。
“正是!胡充华已被禁足三月,既查不个什么,总这么禁足也不是回事!是不是该解了胡充华的禁足?”
“皇后是后宫之主,皇后做主便好!”皇帝说道。
“臣妾觉得应该解了胡充华的禁足,皇上觉得如何?”皇后试探地问道。
“甚好!”皇帝干脆的答道,他眼底透出的笑意,让皇后瞬间觉得自己是掉进了皇帝的圈套。 只是那笑意一闪而过,皇后想再探寻时,却发现完全探寻不到。
但不管怎样,云贵嫔如今讨厌得很,不但独享椒房之宠,而且仿佛已生了不该生的心思。而胡充华,毕竟没有家世为倚靠,人也不会像云贵嫔那样骄横,相较之下更容易驾驭。
商量好胡充华之事后,用过午膳,皇上便回了式乾殿,与此同时解除胡充华禁足的懿旨已下达含章殿。
皇帝出了显阳殿的门便往式乾殿的方向走,刘义有些百思不得其解,皇帝明明前几日还唠叨着胡充华,怎么今日皇后解了胡充华的禁足,皇帝反而不去看看?
皇帝意气风发的在前面走,刘义塌个腰耷拉个脑袋跟在后面,皇上一回头,见他那颓败样,便问:“这是怎么了?”
“没怎么!就是奴才有一事不懂!”
“朕此时不去含章殿,你想不通?”皇帝笑问道。
“您怎么知道?”刘义有几分诧异。
“你心里之事都写在脸上了!”皇上笑着便继续往前走。
“皇上!您别走这么快啊!快对奴才讲讲!”
皇上抿嘴一笑,言道:“朕好容易才做足了戏,让皇后相信朕现在只心仪云贵嫔,若这一解了禁足就急匆匆的去了,不是一下便败露了!”
刘义眼珠子一咕噜,恰对上皇帝眼中的狡黠,突然笑着说道:“有理!有理!”
随即快走两步跟上皇帝的步伐,两人向式乾殿走去。
而显阳殿所下的口谕此时已送到了含章殿。守门的两个黄门见是皇后宫里的人过来,忙点头哈腰的招呼,又极热情地为给总管的徒弟袁乐开了门。
“胡充华出来接旨!”袁乐一进了含章殿便扯着嗓子喊了一句。
芊蓝此时正打算服侍胡充华午睡,听见外人有人喊,忙迎了出去。一见院中所站着的是显阳殿的人,又见他手中所拿的是黄色的卷轴,便明白了分晓,忙扶胡充华出来接旨。
袁乐见胡充华来到院中,忙揖了揖,言道:“奴才是来为皇后娘娘捎个话!皇后娘娘说,自现在起,这含章殿的人可以出入自由了!”
“当真如此?”常永听后欢快得蹦到一尺多高,有些不敢相信。
“皇后娘娘的口谕哪有假的!”袁乐笑着说道。
“太好了!太好了!终于可以出去了!”众人都欢笑不已。
这些人只顾着出入自由,完全忘记了是因何才被禁足,只有芊蓝一人比较冷静,笑着问道:“敢问公公,我们如今被解了禁足,可是查到了李充华之死确实与含章殿无关?”
袁乐何其机警,自是知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于是俯身说道:“奴才不知!奴才先回去复命了!”
含章殿解了禁足,按照皇帝以往对元熙的宠爱程度,众人以为皇上今日会来,可是直等到宫门下闸,皇帝的身影也没有出现。
而元熙既然解了禁足,自然每日要到显阳殿晨请,第二日,众妃便都知胡充华解了禁足。一时间各宫各起心思,有人猜,胡充华会重新荣宠后宫;而有人却猜胡充华再不会有往日风采,因为整个禁足期间皇帝不曾踏足含章殿一步,不曾看胡充华一眼。
在除夕之前的这半个月中,皇帝虽仍旧出入后宫,但却没有踏足含章殿。
胡元熙本人倒是云淡风轻,但含章殿的其他人却有些坐不住。不但含章殿的人心里有些着急,皇后身边的大宫女芊含心中也有顾虑,这一日她便在皇后跟前说道:“娘娘想以胡充华牵制云贵嫔,可已经半月了,皇帝并不曾踏足含章殿。这可如何是好?”
“胡充华若能分了云贵嫔之宠那是最好,若皇上真淡了她,也算好事一桩!”皇后意味深长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