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际上,勘探机器人没有那么脆弱。在启动自修复程序后,勘探机器人自己把自己修好了。
从理论上来说,即便是秦帆没有挪出机器人,它也不会受到损坏。在设计上,就已经考虑到适应各个星球的极端环境,而且具有自修复功能。
当秦帆冷静下来后,他才意识到这一点,此前的援救行为应该说是秦帆的条件反射——他把它当做了普通人了。
秦帆和卜小云本来井水不犯河水,在哈雷彗星上只不过当三天的邻居,各自完成各自的任务后就散了,这就像住在对门的一男一女租户,各自上各自的班,从来不串门认识。
当秦帆知道邻居卜小云“出卖”了他,他气不过,于是通过搜索附近信号联系上了卜小云,要讨一个说法。他开门见山地问道:“你为什么拍摄我的视频?”
“你是?”卜小云问道,“星矿集团的秦先生吗?”
在出发前,双方都通过电视节目知道了对方宇航员的名字。
一个甜美细腻的声音传到耳边,秦帆没有好气说,“嗯,就是我。我看到了你拍的视频了,为什么拍我?”
“我无意拍到的。”卜小云并不知道她拍的视频已经在地球上引起了风浪。但是她撒谎了,她拍摄视频更多出于好奇心——这似乎跟偷拍有点相似,尽管也有公司的指令要求。
“无意拍到的,”秦帆追问道,“那为什么传回地球?”
卜小云听出了秦帆的语气不对,解释说:“这是公司的要求,在哈雷彗星上拍摄的所有视频,都得传回公司去。”
“你知道你这么无意的拍摄,给我们公司带来多大负面影响吗?”秦帆直截了当地说出他的不满。
这就像在路边拍摄一辆电动车起火,然后发上网络,后果可想而知。卜小云在发出视频后,也意识到这一点。
她抱歉说:“不好意思,我确实不该拍摄你,希望不会给你造成太多的麻烦。你身体没有事吧?”
卜小云的关心让秦帆发不出脾气来,尤其是那细腻的甜美声音。秦帆顿了顿,说:“我没事,只是想告诉你,不要随便拍摄别人,更不能随便发到网络上去。”
卜小云“嗯”了一声,“我知道了,秦先生。你也是今天返回吗?”
“嗯,我是今天返回。”秦帆不放心地叮嘱说,“返回的过程,就不要互相拍视频了,这样不好。”
“你放心……”卜小云心虚地讲了一半,拍摄对方可是公司的指令,她不知道如何回答秦帆为好。
“那就好,”秦帆得到卜小云的承诺后准备挂电话,“那就这样了。”
“秦先生,本来我想去救你的,只是……”卜小云忍不住说。
“谢谢你,我挂了。”秦帆礼貌地结束了对话,原本堵在心头的气也就烟消云散。
星矿集团和宇宙动力公司对外公布的返回时间几乎一样,这是在科学计算下的最佳撤退时间。
在返回前,卜小云什么都不需要做,她只要在登陆舱里静静地呆着,等待在美国的控制中心的点火操作。但在这个过程中,她需要按照公司的指令,实时监控着秦帆的一举一动,并传送给美国的控制中心。
秦帆在通完电话后,开始忙碌起来。
他先把完成自修复程序的勘探机器人回收回“母舰”,又操作将“母舰”与登陆舱分离开来。按照计划,装载勘探机器人的“母舰”将留在哈雷彗星上,与哈雷彗星一同遨游太阳系,并对目标星球进行全自动探测。
“母舰”分离十分顺利,将“母舰”固定在彗星表面上倒是花了一些时间。固定好“母舰”,松懈下来后,秦帆忍不住将登陆舱的一个摄像头转向卜小云的方向,同样是出于好奇。对方的登陆舱长时间没有动静,秦帆也就懒得继续看监控。
无聊的时间过得十分慢。他再次启动了登陆舱的自检程序,在分离“母舰”后他已经启动了该程序,检测结果一切正常。再次启动自检程序,只不过是无聊之举。
时间一分一秒向前匍匐前进。秦帆无聊地盯着监控屏,突然发现对方的登陆舱似乎有动静。他把摄像头放大到最大倍数,原来只是对方的登陆舱受到气流的冲击,出现了轻微的晃动。
他马上意识到情况不大对劲,登陆舱不应该就这样晃动起来。他看了一眼登陆舱内的数据记录,慧表的温度上升了3°C,尘埃和水冰的喷射速度比两天前快了将近一半。但是,即便离太阳越来越近,哈雷彗星上的气流愈来愈强,这样的晃动也不应该出现。
他很快发现卜小云的登陆舱抖动幅度越来越大,这样的抖动并不正常,很可能是固定登陆舱的设施出现了松动。虽然这样的抖动不至于马上让登陆舱脱离彗星,但对于所有精密的高科技产品来说,这种抖动是相当致命的。
就在秦帆犹豫是否出舱帮助卜小云的时候,卜小云接到了来自美国控制中心的通告,登陆舱将比预定时间提前两个小时发射。这可能是为了避免抖动给登陆舱带来风险,也可能是公司为了抢在星矿集团前面返回地球,卜小云猜测。不管如何,她必须马上进入发射状态,关闭包括监控设备在内的所有不用的设备。
与此同时,秦帆打开舱门,徒步往卜小云的方向走出。他决定为她提供帮助,怎么说自己是一个工程师,或许可以解决她的问题。三千米的距离说长不长,但受到哈雷彗星肆虐的水冰旋风的影响,秦帆走得十分辛苦。
差不多离一千米左右,他看到雾气中喷射出了一条火舌。不对啊,怎么就点火了,跟公告的时间不对啊?秦帆十分纳闷地看了一眼手表上的时间。
随之而来的一声轰鸣声,让他更加肯定了是宇宙动力公司的登陆舱点火了。他伫立在原地不动,看着火舌愈来愈大。早点发射也好,万一真的松了,就出大问题了。自己也得马上回去,收拾收拾回地球了。
秦帆心里小声喃喃,掉头迈开脚往回走。
轰隆隆,轰隆隆。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了一声剧烈的爆炸声,震耳欲聋,整个上空都被照亮了,仿佛太阳正从哈雷彗星头顶上通过。秦帆应激式地转过头,看到一个大火球正腾空而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