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可不好了!出大事儿了!”
“倪世武把刘金山给剁了!”一个少年面色苍白,气喘吁吁跑进屋来,冲着刚刚端起酒杯的村长,高声喊嚷。
坐在炕里头的村长,用斜眼瞟了一下少年:“你说什么?没弄错吧?听谁说的?”
少年紧皱眉头,一脸不服气,高声说道:“李快嘴说的!她亲眼看见的!”
村长轻蔑的一笑:“别听她胡咧咧,她的话你也信?别听风就是雨,一边玩儿去!”
说完,他慢悠悠举起酒杯,满不在乎的抿了一口。
“要说刘金山把倪世武剁了,还差不多,就那个倪世武还敢打刘金山?说破大天我也不信!再说,……”
话还没等说完,村里的大喇叭忽然响了起来:“刘金山家出事了!乡里乡亲的,不能不管,大家都过去看看吧!……”
这一串声音传入村长的耳膜,他当时手一抖,酒杯掉落。
一桌人也顾不得喝酒了,急急忙忙奔向刘金山家里。
刚一进院,大家就通过明亮的玻璃窗,看见了屋内正发生着惊险的一幕:倪世武一手举着劈柴的斧子,一手拿着扒灰的铁锹,直逼刘金山,气势咄咄逼人。
进屋一看,场面更是惊人,只见刘金山满脸是血,跪在倪世武面前,口中不停的哀求:“世武,别冲动、别冲动,你听我解释……”
大家冲进屋内,可谁也没敢轻举妄动。
此时此刻,只要倪世武手中的斧子一落下,刘金山的脑袋当时会变成两瓣。
千钧一发,有谁敢动呢?大气都不敢喘。
屋里一下子进来这么多人,刘金山却看也没敢看一眼,两眼只盯着那悬在半空的大斧子。
倪世武却不然,显得很镇定:“你再说一遍,你和我媳妇到底怎么回事?”
刘金山战战兢兢说道:“我、我只和她说、说不要再回来了,别的就……”
倪世武轻蔑的斜视一眼站在地下的村长:“这件事如果他不说,我还真不知道,你们先送他去医院吧。”
众人听到这里,七手八脚把刘金山扶出屋外,上车去了医院。
倪世武望着一群人转眼消失,长出了一口气,手中的斧子滑落在地。
倪世武究竟何许人也?与刘金山有何渊源?又因何导致了刚刚这一幕惨剧?
此事还得从头说起。
倪世武,三十多岁,是个没种过地的农民。
这个人个子很高,但身材很单薄。
走起路来,撇着两条细腿,晃里晃荡的,平时总爱端着两个肩膀,自然而然显露出七个不服八个不忿的架势。
倪世武是个大饼子脸,长着一双鹰眼,很小的眼仁,但目光锐利,两个眼珠总是滴溜溜乱转。
改革开发的初期,他也没干什么,总是东游西逛的,为此,他的老婆不太满意,经常跑回娘家,很久也不回来。
就在砍了刘金山以后,大约过了一小时,倪世武敲开了李快嘴的家门。
李快嘴为他打开了房门,转身回了屋里,端端正正坐回到炕上。
她的面前是一张饭桌,四个菜,荤素搭配,桌边放着一瓶酒。
如果不了解情况,一定会以为她想招待倪世武。
可倪世武非常清楚,这是人家自己在享受晚餐,和他一点关系都没有。
他没敢坐,立在门口望着面前这个女人:李快嘴。
内心惶恐不安。
李快嘴是个很漂亮的女人,名叫石翠玲,三十多岁,微胖,个子很高,三角眼高挑眉,女人味十足。
丈夫不知去向,算是个情况复杂的寡妇。
两个人都没有说话,这时,李快嘴倒了一杯酒,斜视一眼倪世武。
倪世武没敢正视石翠玲,但凭着感觉,这应该是他可以说话的时候了。
于是,他慢吞吞张了口:“二姐,我出事了,把刘金山给……”
李快嘴石翠玲听到这里,脸上现出一丝狡黠又略带得意的神情:“你把刘金山剁了,现在被送进了医院,脑袋缝了十四针,我没说错吧?”
“更正一下:准确说,是用扒灰的铁锹,劈了刘金山的脑袋,又操起了斧子,但没真剁!”
倪世武听到这里,两个小眼睛瞪得像泡儿一样,内心的震惊无法言表:李快嘴根本没到现场,却把当时的情况说的分毫不差。
“二姐,我……”倪世武战战兢兢,说话语无伦次。
石翠玲一努嘴,示意倪世武坐下说话。
就在倪世武屁股刚挨到炕檐边儿的一刹那,石翠玲突然望了一眼墙上的挂钟,厉声问道:“这么晚了,你来找我干什么!就想告诉我这件事儿?”
倪世武吓了一跳,赶忙站了起来。
石翠玲不慌不忙端起酒杯,一仰脖,把整杯白酒一饮而尽。
“怎么了世武?坐呀!到姐家了,客气个啥。”石翠玲说完,眯着眼,似笑非笑的望着他。
倪世武内心忐忑,坐不是,站也不是,额头现出了细碎的汗珠。
突然,石翠玲用手一指倪世武说道:“对了,我想起来了,你老婆又走回娘家很久了,是不是有点想女人啦?想找姐赔你乐呵乐呵?”
倪世武听到这里,脑袋嗡的一声,赶忙摆手道:“不不不!不敢啊二姐!姨,二姨!”
面对倪世武语无伦次的囧态,石翠玲哈哈大笑,笑得前仰后合,举杯又喝下一口。
可是笑声刚过,她啪的一声,把筷子摔在桌子上,厉声说道:“那来找我是为啥?会不会是因为刚刚打了个胜仗,来我这里耀武扬威,想要显摆显摆?”
倪世武满脸通红,哆哆嗦嗦道:“二姐,不是你想的那样,我是来求您帮我出个主意,我……”
石翠玲听到这里,忽然满脸堆笑:“唉呀兄弟,多大点子事儿呀?砍也砍了,剁也剁了,人也没死,皆大欢喜的事情嘛!还想什么呢?真是多此一举。”
倪世武仔细倾听着石翠玲的每句话,他紧锁眉头,努力分析着其中的含义,可面对石翠玲阴阳怪气的表情,又实在猜不透这个女人的心思。
其实,倪世武和刘金山,他们俩到底什么关系?这件事只有李快嘴儿知道,最起码她也比别人知道的更多些。
两年前,一个偶然的机会里,她曾听到倪世武亲口说过这样的话:“刘金山是我的朋友,是我的哥哥。”
倪世武的话很快便在另外一个场合,被李快嘴传给了刘金山。
刘金山当即回了这样一番话:“他把我当哥,那可是他的事儿,认不认却是我的事儿,他要是管我叫爹,难道我还得给他娶媳妇不成?真是笑话。
李快嘴当时听到这番话,脸红一阵白一阵的,最后她讪讪的说道:“是啊,倪世武就是脸大不害臊,和谁都敢称兄道弟,真是癞蛤蟆上脚面,不咬人膈应人。
这件事说小了,也不过就是几句话的事情,可是,在李快嘴这里是不会轻易过去的。
短短半小时以后,刘金山的这番话就原封不动,一字不落的到了倪世武的耳朵里,甚至连刘金山当时的表情也没放过,可谓是【原原本本】。
眼下,倪世武来找石翠玲,石翠玲对他的真正来意,心知肚明。
看看时间已经不早了,石翠玲说道:“既然你来找我,证明你心里还有这个姐姐,我实话告诉你,你把心放肚子里,什么事儿也没有,也许还是个好事儿也未可知,不用怕,回去吧!”
倪世武望着石翠玲,他深感这番话,既不是模棱两可,也不是含糊其辞,可又不敢确信。
一时之间内心忐忑,想要再问已经不可能了,刚刚人家已经说的清清楚楚:回去吧!
就是下了逐客令,再多说一句,很可能引起无法预料的后果。
倪世武心事重重的离开了李快嘴的家,心神恍惚。
他悄悄来到刘金山家房后,隔着院墙静听。
只见屋里灯火通明,人声嘈杂,一个愤怒的声音清晰的传了出来:“我要杀了倪世武这个狗杂种!”
倪世武一听,吓得魂飞魄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