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一着不慎满盘皆输

没多一会儿，救护车就停在了市局大院儿里。

“张法医，我不放心，想跟着去看看。”穆羽心里有点放不下。

“我跟着去就行了，你还不放心我么？这件案子你还有收尾工作要坐吧？你去了也没什么用，有什么情况我随时和你联系。”说完张法医就跟着救护车离开了。

“邱枫，跟我去查那个狱警。”现在很明显就是，袁康上头的人打算把他弃掉了，他已经没用了，还有可能会说出些对他们不利的话来，所以就趁这个机会下手。

两个人来到监控室，查出了刚才带袁康来的那个狱警。

“这人是哪个单位的？去查一下。”穆羽指着视频上的人。

“好的，我现在就去。”邱枫用手机拍下了视频中狱警的模样，转身就离开了。

“晏阳，我想再和舒意辰童宇桐分别谈一下。”穆羽想了一下，拨通了晏阳的电话。樊大勇和薛龙是两个老油条，现在袁康又是半死不活的。其他两个孩子他们是被迫的，应该还有点良知在，所以问他们现在是最好的选择。

“需要我联系他们的家长么？”晏阳在电话里问。

“不需要，让看守所的同时直接把他们带到询问室吧，不是审问。”穆羽想了想两个孩子和监护人的关系，有些事情他们的父母在反而不大好说。

“小辰，坐下吧，我们就只是闲聊一下。”穆羽看到晏阳先把舒意辰带了进来，然后她将一杯水递给了他。

“我想喝可乐，可以么？这好几天都没有喝到饮料了。”舒意辰这几天在看守所里明显把受了不少委屈，这让娇生惯养的他有些不适应。

“可以的，小丁，去楼下买瓶可乐。”穆羽叮嘱旁边的小姑娘。

“我们现在都掌握了证据，能够证明袁少杰无罪的，我并不是想让你说什么，就是想聊聊，你眼中的袁少杰到底是什么样的，又或者你知道多少关于袁少杰的事情？”穆羽看着舒意辰前些天还圆润的脸颊现在都凹陷了下去，如果他这副样子让他奶奶看到了，那老人家指不定得多心疼呢。

“我说了的话，我奶奶不会受到伤害吧？我不是真心想做伪证的，他们说如果我不按照他们说的去做，他们就要把我奶奶绑走杀掉。”舒意辰说到这儿，眼眶里又积蓄了眼泪。

“不会的，你不相信我们警察么？我们是会保护你的家人的。而且你知道做伪证的后果么？”穆羽知道这孩子是孝顺奶奶，他可能当时真的不知道自己这么做会有多严重的后果。

“我不知道该相信谁，一时之间我觉得没有人可以相信了，就连我的亲生父母我都不敢相信，我只敢相信我的奶奶，可是我已经好久都没有见到她了，她最近好不好？”舒意辰再也忍不住了，开始痛哭。

“你先和我说说我给你提的问题，一会儿我让你和你奶奶视频，可以么？”穆羽知道，这孩子也会为他所做的事情付出代价，这之后他恐怕有好长时间都见不到自己的奶奶了。

“好，我说，其实我都不知道他们到底是谁，他们就是一直给我发信息，还发了我奶奶家的位置，甚至他们还监视着我奶奶，他们拍了很多老人的照片发给我，就是生活中的。我相信，如果我哪一点做的不符合他们的要求，他们马上就会伤害我奶奶。”舒意辰回想着那段日子。

“那你为什么不报警呢？”穆羽问完就后悔了，这些人既然敢这么明目张胆地胁迫舒意辰，就肯定是做好了他会去报警的准备。

“他们说了，如果我去报警，他们马上就会动手。而且他们说他们不怕警察，警察也不敢动他们。”舒意辰说起来那件事，就害怕到浑身发抖，脸色苍白。

“那段时间我做了很多思想斗争，我知道这件事是犯法的，但是又不能不去做。其实我和袁少杰从前没有什么交集。他性格很孤僻，总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也不愿意和大家一起玩。久而久之，大家也就不大愿意和他说话了，但是为了这件事，我就得刻意去和他接近。刚开始我觉得他很不好相处，但是没办法，我只能厚着脸皮去和他做好朋友，假装自己非常喜欢他，又一次他竟然在大家面前维护我。其实因为我性格比较懦弱，大家也都不大愿意和我接触，还有人会欺负我，那次袁少杰竟然出手保护我。”舒意辰回忆起来和袁少杰相处的那段时光，他也不是没有被打动过，但是自己心软的时候，那些人就会把自己奶奶的照片发给他。

奶奶或者是在和老姐妹们闲聊，或者是在公园里散步，又或者是上街买菜。他每次看到这种照片就会害怕，那些人真的是死死地把他的弱点掌握在了手里。

“那后来你就和袁少杰走的近了？”穆羽继续问。

“是的，我算是袁少杰在学校里的第一个朋友，但是我发现，在我刻意接近他的时候，童宇桐也在接近他。”舒意辰想到了自己的同盟。

“那你和童宇桐彼此知道么？”穆羽看舒意辰的表情，就知道他们两个应该是互相知道彼此的秘密。

“知道，我又一次看到他拿着手机看信息，冷汗都从他额头留下来了，我问他是不是不舒服，然后瞟了一眼他的手机，发现他手机界面上，是从窗户外面拍的照片，照片中是两位老人，一个在做饭，另一个坐在阳台上看报纸，我就猜想，他是不是也受到了威胁。”

“你就直接去问他的么？”穆羽觉得这孩子还挺聪明，还知道找盟友，就是这聪明劲儿没用对地方。

“我就旁敲侧击地问他，说这两位老人是谁啊？他马上特别警惕地看着我。我问他这是你的爷爷奶奶还是姥姥姥爷？他就只是冷冷地说着不关我的事儿。我当时就大概明白了，他应该也是受到了威胁。于是我主动拿出我的手机来，把那些人偷拍的奶奶的照片给他看，并告诉他照片上的人是我的奶奶，我应该是和你遇到了一样的事情。”

“那你们就打成了共识，就是要完成那些人交代给你们的事情？”穆羽大概知道了，这孩子最后还是做了错误的决定。

“我们不敢拿最亲近的人去赌，他们在暗，我们在明。我不知道他们的意图到底是什么。我去查过，如果我作伪证，也不过是你们检举袁少杰的依据之一，你们还会去找别的证据来证明我们说的话。我宁愿我被查出作伪证被判刑，也不愿意拿着我奶奶的生命去冒险。你知道奶奶对于我来说有多重要么？”舒意辰说到这里非常激动。

“你冷静一下，我知道，你从出生开始就一直都是奶奶一手带大的，你和奶奶几乎就是最亲近的人，这个我理解，她已经完全取代了你父母和你的亲子关系。”穆羽知道，舒意辰虽然是家里唯一的男丁，家族里对他肯定都是呵护有加的，但是大家毕竟都有自己的生活，谁也不可能像父母一样去爱他，唯独就是这个奶奶。

“我也有过挣扎，但是如果涉及到我奶奶，我还是选择作伪证，袁少康不会被判死刑，他是未成年人。如果判了死缓或者无期，他可以减刑，提前放出来。到时候我会救济他的。这也是他的命。”舒意辰完全没有了继续说下去的欲望，就这么低着头盯着自己的水杯。

“穆警官，可乐买回来了。”这时候小丁拿着可乐走了进来。

“把可乐给他吧。”

小丁走过去，把可乐放在了舒意辰的面前。

“你已经错过一次了，我现在只是想知道，如果给你一个机会，你愿意出庭作证，证明是有人胁迫你去做伪证，这样对你也好，这也是给你一次戴罪立功的机会。”穆羽拿过可乐瓶，将瓶盖拧开后递给了舒意辰。

“我的妈妈都从来没有给我拧过水瓶盖，我妈妈总觉得我什么都可以自己来，她从来不知道，有时候我想依靠她，并不是因为我的无能，而是我就是想亲近她，人与人之间的互动不就是这样？如果她肯多关心我一点，我就不会自甘堕落到和樊大勇他们为伍。我就是为了气气他们，才逃学，旷课，故意在试卷上写错的答案或者交空白卷。我想让老师把他们喊来学校，哪怕他们因为这些事情把我打一顿，我也就知道我在他们心中的地位了。但是没有，如果老师喊家长，来学校的依旧是我奶奶，就连家长会他们都很少来参加。如果他们真的不喜欢我，为什么要生下我呢？”

舒意辰站了起来。

“穆警官，谢谢你，我知道你这次也是想让我和我妈妈缓解关系，但是我们之间恐怕真的是没什么感情。”舒意辰苦笑了一声。

“父母和孩子的感情真的不是一朝一夕之间就可以培养的，哪怕是好朋友还得从点点滴滴开始。”穆羽感慨了一句。

“穆警官，您放心，我一定会去法庭作证的，但是请你们务必保护好我奶奶。我的错误就让我自己去承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