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面走来的是三个女子,皆与熊九艳一般年纪,为首一人身穿飞霞单衣,头上插着一朵小红花,体态微丰,却风姿卓然;身后两人,一个瓜子脸蛋,肤色偏黑,但双眉修长,目若朗星,别有一番美韵;另一人体态婀娜,眉眼弯弯,嘴角挂着一丝浅笑,观之可亲。
群豪脸上闪过震惊,心中竖起警惕,纷纷议论道:“九天宫凤惊欢怎的也来了?”“她必是听到了风声,来抢夺铁马的!”“万不能让她得逞。”……
来人正是九天宫宫主,江湖人称“花火凤凰”的凤惊欢,身后两人是九天宫的左右护法,有“啼血杜鹃”之称的杜秭归,被称作“玉面画眉”的贺玉眉。
三人步态平稳,端的一身气定神闲地走来。牛一方朝四小鸽使了个眼色,四人急忙挺身上前,将铁马腿护得严严实实。凤惊欢看也不看铁马,直问令狐峥,道:“令狐小圣,可有我女儿霜天的下落?”
原来是来找女儿的,令狐峥叹了口气,摇了摇头,凤惊欢冷哼一声,怒道:“铁马在此,你怎还有心思去寻我的女儿?”她为寻找女儿下落,先是找了鹿骄嵘,奈何鹿骄嵘忙着收取三山、给亲妹夏荷衣送礼,又营救亲叔,无暇搭理。凤霜天自顾寻找了时日,毫无音讯,只能来找令狐峥,希望与他联手,早日探出凤霜天的下落。
众位掌门担心她也是来争夺铁马的,虎不休道:“凤霜天姑娘下落不明,花火凤凰不去寻找女儿,竟也要来争夺铁马?”凤惊欢心有怒火,又见他们紧张模样,存心要戏弄一番,说道:“铁马一出,江湖沸腾,我也来凑个热闹!”
熊九艳不喜这个九天宫宫主,九天宫魔教的名头远不如倚天教厉害,但凤惊欢“花火凤凰”的名声却远比她这个“烈焰女侠”响亮得多。她冷笑一声,语带讥诮与嘲讽,说道:“你做母亲的,不顾女儿下落不明,竟跑来这里凑什么热闹?”
凤惊欢眉头一皱,荡过一团怒气;玉面画眉贺玉眉却忽的一笑,伸手指向湘水门十二衣,说道:“你做母亲的,不顾女儿才退了婚,竟带着她往人多的地方凑热闹,不怕丢人现眼么?”
这话便如利剑,不偏不倚正刺进熊九艳母女两心头;熊九艳胸中怒火骤起,哗的一下烧红了脸;朱鹮衣浑身一颤,只觉羞愧难当,忙缩到凤凰二衣身后。熊九言容不得外甥女受委屈,怒道:“妖女,再敢口出不逊,休怪老夫不客气。”
啼血杜鹃杜秭归见了朱鹮衣的瑟缩模样,心下好奇,道:“朱姑娘面儿真是薄啊,躲回去干什么?你出来让我瞧瞧,你与霜天,谁更配令狐小圣?”
朱鹮衣哪里经得起这当面的羞辱,红着脸望向母亲望,眼波轻轻回荡,泛着委屈与求助。怒火冲向脑袋,熊九艳喝了一声:“妖女无礼!”
只见一道白光闪过,一柄长剑豁然刺了出去,熊九艳曲剑一转,出招“曲项向天歌”,先袭向杜秭归纤腰,中途一转,飞向其脖颈。
这一语不合就动手,杜秭归颇是惊讶,暗自说了一句:“果然是烈火脾气。”她右手一晃,打出一把折扇,那扇子白玉为柄,却缀以七彩羽毛,华丽精致,叫人眼前一亮。
那羽扇轻轻打落,挑开了熊九艳的六合天清剑,啼血杜鹃把折扇一转,轻轻打开,挥来一阵轻风,说道:“久闻烈焰女侠身手不凡,今日我啼血杜鹃便以杜鹃扇来会一会你的六合天清剑。”
那白玉七彩羽扇迎风一晃,出招“杜鹃望帝”,收了一半,半开半合,不知怎的一转,拍在长剑上,一回一绕,竟将长剑送了回去。
熊九艳翻回剑刃,出一招“山映斜阳天接水”,长剑横扫,拦腰向敌人削去,口中说道:“大言不惭,便是你与那玉面画眉一齐出手,我烈焰女侠又有何惧?”
“好啊,恭敬不如从命。”玉面画眉手腕一转,也晃出一把扇子,也是七彩羽毛,颜色比杜秭归的羽扇要艳丽三分,且以碧玉为骨。她纵身一跃,冲了过去,扇子来回翻转三下,像极了画眉展翅翻身,阵阵清风落下,那七彩羽毛晃得熊九艳双眼一花。
杜秭归、贺玉眉二人一左一右,分而袭之;熊九艳长剑左挥,斩向白玉羽扇,一招“天光云影共徘徊”,剑身翻转,竟削下了一小节青色羽毛;她脸上顿时扬起得意神情,剑随身转,削向旁边的碧玉羽扇。
贺玉眉转动羽扇,贴着剑刃一扫而过,不料熊九艳手中长剑微微一转,竟切下了扇边的半根羽毛。杜秭归与贺玉眉双双大惊,再不敢轻视熊九艳。三人剑来扇起,一时间斗得不可开交。
熊九艳以一敌二,尚且不落下风,湘水门六带十二衣颇是自豪,纷纷夸赞:“九天宫左右护法真是不自量力,竟敢与师叔较量。”熊九言目光紧随熊九艳,只要她稍一落败,自己就马上出手,绝不允许旁人伤她。
众位掌门淡然观战,羊襄叹道:“一言不合就动手,烈焰妹子这脾性真是惹不得呀!难怪……唉,只有熊老弟这个当哥哥的才能诸多忍让。”
贝雪狮问道:“三位掌门前辈,可要出手?”马如虎道:“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只要花火凤凰不打铁马腿的注意,咱们静观其变。”
虎不休沉吟不语,目光不时打向四小鸽身后的大盒子,暗道:“他们两派打得厉害,两败俱伤才好,便没了力气再争夺铁马腿。”
唐听蛙又来多嘴,道:“两位兄长,我们打个赌,烈焰女侠会不会输?”黑输蝙道:“三口蛙,你趁早闭上嘴巴,当心祸从口出,惹火上身。烈焰女侠可不是好惹的。”唐听蛙这才乖乖地观战不语。
朱鹮衣站在六带与凤凰二衣身后,眉头微皱,落满担忧。凤惊欢颇是奇怪,说道:“朱姑娘真是奇怪,你娘亲正与人酣斗,你怎袖手旁观?若我霜天在此,必不会看着我被人欺辱。”
朱鹮衣浑身一颤,心中顿起羞愧,脸颊也染了微红,看着母亲在杜秭归与贺玉眉二人之间周旋,渐渐失了上风,将要被二人压制。她一来担心娘亲安危,二来,众目睽睽之下,若自己无所作为,恐怕会遭人耻笑。
朱鹮衣把心一横,手中宝剑挽了个剑花,便冲了出去,使一招“西北望、射天狼”,挥剑直刺,逼得玉面画眉退向一旁。
“鹮衣,谁让你出来!”熊九艳厉声一喝,朱鹮衣身子一抖,几欲收了剑招,向后退去。但贺玉眉挥转羽扇,在她剑上一打,便向着门面扫去,迫的朱鹮衣仰面向后跌去。
“当心!”令狐峥情急之下,脱口而出,掌心已凝了内力,几欲打出,却看到朱鹮衣长剑往后一抵,翻身回转之际,脸上带着些许倔强。令狐峥便悻悻然收了内力,撤回手掌。
凤惊欢冷笑一声,道:“难怪不出手,原来武功不过如此,比不上我的霜天。”闻言,熊九艳大怒,道:“鹮衣,打回去。”朱鹮衣听了命令,回剑急削,一招“石破天惊逗秋雨”,剑锋过处,透着狠辣劲儿。
贺玉眉倒转羽扇,扇柄往下一点,落在长剑之上,顺势一转,挥扇将其打了回去,跟着左掌翻转,打一招“芙蓉猎火”,击向朱鹮衣丹田。
鹮衣哪里是其的对手,侧身一躲,连连后退。熊九艳使一招“归雁入胡天”,长剑来回挥削,击得杜秭归手中羽扇稍退三分,便即侧身一转,闪到朱鹮衣身侧,一把将其护到身后,长剑飞转,削向贺玉眉上丹田。
熊九艳要分神护女儿,攻势渐弱,转为守势,母女俩共同对敌二十余招,朱鹮衣已是心有余而力不足,熊九艳兀自强撑。
贺玉眉嘴角浮起一抹冷笑,叫道:“画眉冲天,杜鹃展翅。”只见她手腕翻转,左手扬起,落在右手之上,两股内力灌到羽扇之上,便听得“咻咻”声响,扇上的七彩羽毛,尽数飞出,化作十数把飞刀利刃,打向熊九艳。
另一边,杜秭归也使了同样的招数,那七彩羽毛尽数打向朱鹮衣。母女俩始料未及,骤然一晃,双双挥剑,却只斩落两个羽毛,余下羽毛破风打来,眼看就要在两人身上扎下十几个窟窿。熊九艳朱鹮衣脸色齐刷刷煞白如纸。
“莫慌!”“当心!”两个声音同时响起,两个身影同时飞出。一个身影冲向熊九艳,左手往她腰上一贴,往后推出;右手接连翻转,探、拿、拍、抓、扫,其速之快,只见十数跟羽毛,纷纷落下,叫人眼花缭乱。
这招叫做“转星河”,是湘水门的千丈擎天手的招式,来人正是熊九言,他救下妹妹后又着急地望向外甥女。只见一个身影落在鹮衣身旁,那人双掌齐出,推到胸前画了个圈儿,横掌打去,掌力呼呼打出,拍的一声,打得那七彩羽毛四下飞散,这人正是令狐峥。
朱鹮衣脱了危险,惊魂未甫,眼中仍有惊惶之色,便仓惶逃回十二衣行列,躲到凤凰二衣身后。贺玉眉冷声问道:“令狐小圣要英雄救美么?”令狐峥道:“有我令狐峥再次,谁也不许伤湘水门的朱姑娘!”
杜秭归道:“令狐峥,你与朱姑娘已解除婚约,她有娘亲舅舅在场,哪里轮到你一个外人来护?”这话轻轻飘入熊九艳耳中,她心头仿佛被蜜蜂蛰了一般,揪疼难受。
是啊,令狐峥已跟朱鹮衣解除了婚约,但与凤霜天的婚约一直维系至今,熊九艳心中顿时十分不是滋味,三分嫉妒、三分不甘,更有四分难以言喻,便冷言冷语说道:“哼,我湘水门不屑与令狐峥为伍,自然要干脆利落的解除婚约。如今,你太白门、九天宫才是一家人。”
令狐峥身子微微一颤,十分震惊,忙解释道:“烈焰女侠,令狐峥与凤霜天姑娘的荒唐婚事,早晚要解除的。待晚辈一找到凤姑娘,当即亲上九天宫,解除婚约,一刻也不耽搁。”这话似说给熊九艳听的,又像是说给朱鹮衣听的,更像是说给在场的江湖豪杰听的。
九天宫三人一听,便十分不乐意了;凤惊欢道:“且慢,解除婚约一事,当由我九天宫先提出来,而后你太白门再上门叩首道歉。”
这话一出,又惹恼了四小鸽,竹鸽骂道:“这桩婚事,你不情、我不愿,我师父与那凤霜天都是被逼迫的,趁早了解了才是,凭什么我太白门要亲上九天宫,给你们叩首道歉?”兰鸽道:“依我看,选日不如撞日,就在今日,当着天下英雄的面,解除了这桩别扭奇怪的婚约,省得大家跑来跑去。”
“好!”凤惊欢颇是果决,竟当场答应,她双目炯炯,打在令狐峥身上,说道,“令狐峥,你与我儿霜天的婚事,本就荒唐,我本意找回霜天之后,问过她意思,再由她自己来拿主意。如今看来,她与你拜堂,也是被逼迫的,想来也不愿与你捆绑一起。如此,便由我这个做娘的,代替女儿,与你断了这桩荒唐婚事,天下英雄俱是见证。只有一件事,你须得答应我?”
若能在今日了解两门的婚姻,何乐而不为,令狐峥问道:“何事?”凤惊欢道:“婚约虽断,但你令狐峥一定要找出我女儿凤霜天的下落,生要见人,死要见尸。”她不拖泥带水,令狐峥也爽快应下了,答道:“好。”
得了令狐峥亲口许诺,凤惊欢安心许多,朗声说道:“今日,我‘花火凤凰’凤惊欢就代替女儿凤霜天与你令狐峥解除这段荒唐可笑的婚约。你我二人三击掌为誓,落掌无悔,天地俱是见证。”
两人踏前两步,正要举掌相击,远处却传来一个清脆的声音:“且慢,不能解除婚约。”话音一落,只见山坳处忽然出现一个妙龄女子,疾步而来。
众人微微一惊,不知谁又来了,凤惊欢却满脸震惊,十分激动,竟喜极而泣,扑上去叫道:“霜儿,你回来了。”来人正是凤霜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