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向举人的话,金伯年苦笑道:“魏四哥的武功绝不在金某之下。咱们还是说姬家,无论姬易还是姬飞,兄弟还是能一争高下,只是说姬飞过于凶险,连三弟也要对他格外小心。”
他心里责怪向举人。魏仲山如此大的名气,又是极好的朋友,你问这个话?
但是,在向举人心里,金伯年不能败给任何人,这口刀是一杆大旗,决不能倒!
黄岳一直瞅着向举人。你啰嗦了半天,不会只是随便聊聊武功。
向举人被黄岳看得不自在,照实说道:“庄王去请了三个人,一是北天霸,二是姬飞,三是马脸怪侠,来与不来难说,只怕庄王也心里没底。”
心里叹气,今日说了这么多话,只怕有人送情报的事不久便不再是个秘密。
金伯年与黄岳互相看着,各自摇头。
“大哥,今日的蒙面人大约是谁?”张啸天问道。
人们最关心这个事,都注视着这里。
金伯年笑了一笑,颇有把握说道:“魔前辈的徒弟,不是霍度便是徊龙剑。”
“南侠啊?”
“马脸怪侠来了么?”
一片人惊呼起来。
“金大哥,这个人救了庄王,又逼退了你,是不是比你的武功更高?”方德海喝了酒,说话也不顾忌。
然而说完心里忐忑,冲撞了义侠啊。
“兄弟你爽快,”金伯年看出他的心里,不介意地微笑,“纵然他与我齐名,他又经历了几场阵仗,我如何在他之下?不过此人的确是个大患,诸位都知道再世越女的剑法,他的剑就更加犀利,倘若你们有人对上了他,切记四个字:挡而必退。对敌高手,千万要老实。”
他说的是个抵挡兵器的策略。策略指导招法,比方说你的对手力大无穷,你的策略必须是不能跟他硬碰。抵挡兵器有截、拦和格挡的招法,对战陆玄通不能截和拦,截拦相当于远距离格挡,肯定拦不住,只能格挡。当初霍刚对战祝威就是应该格挡,他用了拦,结果一招送命。
“那还挡他甚么?不如跑路。”有人已经气馁。
张啸天说话:“这你就不知道了。大凡高手都不轻易取人性命,若是你能挡住他三招两式也就放过了你,你若是一味逃跑他便直接杀你,你跑得掉么?”
“徊龙剑法真正厉害之处在一个佪字,说穿了便是神龙藏尾,你攻他时他要你不窥全豹,他则回旋有余,或者用阴力带动你的身子,要你收势不住,或者直接击你换力之时。”金伯年说道。
他本来就熟悉陆玄通的剑法,现在更加清楚。至阴之气能够带动对方的真气,陆玄通的武功跟各派武功大相径庭,非常厉害。
人们都在琢磨他的话,一时间没人说话。
“那不是跟太极剑一个路子?”武仲辰道。
“相通,又不一样,太极剑用的是阳刚之力,人家是光明正大的,就是化力打力,拼的是功力,陆玄通是牵引你的内气,发招隐蔽而诡异,让人难防。”金伯年说完,忽然脸色凝重。
过了一会儿,冷彪说道:“那我以小开小合,三合归一,内外一体,他不是无何奈何了?”
六合门讲的是内三合与外三合,内三合是心与意合,意与气合,气与力合。外三合是形体,具体是手与脚合,肘与膝合,肩与髋合。如果能做到六合归一,那便是人神一体,天下的功夫都视若等闲,这种境界冷彪达不到,他只能做到内外相通,这样已经减轻了外来干扰。
“不错,”金伯年笑了,一个劲点头,“六合门心法正是这种功夫的克星。你打你的,我打我的,你奈我何?冷兄,以后你碰到陆玄通,只要用你六合门的精巧对他,守住中门,十几招之内他奈何不了你。”
冷彪高兴,早知道这样,今日何必怕他?
其实金伯年更感谢冷彪,冷彪的话给了他启发。
冷彪笑道:“六合门与北侠魏仲山有些一个路子,如此说来,若是北侠来了,这马脸岂不是只能落荒而逃了?”
“不错,北侠克他,还胜了他。”张啸天说道。
“三弟。”金伯年冲张啸天摇头。
刚才,金伯年想起了一位前辈高人对他说的话:若是日后跟陆玄通作对,你要尽力化解彼此的恩怨,马脸克你。金伯年知道怪侠的功夫对自己有克制,但是化解彼此恩怨这句话至今不明白。想到今日双方交手只是短暂,大概怪侠的功夫不仅于此,对自己的克制也不是表面这么简单。
“若真是陆玄通来了,金大哥自信能与他几成胜负?”方德海巴不得金伯年见了面就把陆玄通干掉。
三侠之中正形成了一个循环,金伯年是外家功夫为主,纯阳的路子,魏仲山是内外兼修的内家功夫,偏于阳刚,正被金伯年所克,而陆玄通则是阴柔一脉,专克纯阳功力,却被魏仲山克得更死。
“大不了两败俱伤。”金伯年微微皱眉。
这话让群戏颇为失望。“住口!”门外一声怒斥。
周禛推开门,脸色铁青道:“金伯年你不战自乱,如何承当大事?”
金伯年懵住了。
“道长说得对。”张啸天作为金伯年的死党,现在跟周禛站到了一起,对大哥不满,“大哥你怎么能长他的之气,灭了自己的威风?陆玄通一个妖孽之徒,靠女人的精血活着,你怎么能甘心跟他两败俱伤?”
“他是哪个的徒弟?”冷彪问。怪侠的秘密很少有人知道。
张啸天怒道:“他是画魔的弟子。不是这等老怪也教不出这种采花练功的弟子,也就出不了这种阴毒的邪剑。”
众人都是大惊!画魔啊,那可是魔一般的存在,据说连南海一宾老道都打不过,他的徒弟怎么打?
周禛走进来,一瘸一拐的,被俩人左右搀扶着,似乎受了伤。
“周道长路上踩了个钉子。不知有这等巧事,这条路我等都走了多少遍。”一个搀扶他的汉子道。
“踩个钉子算好的了,明儿估摸着就要被打破头。”周禛说话一脸丧气。
人们都笑了。老道长这是找不到乐子,拿自己取乐呢。
黄岳和林峰都迎了上去,直接将周禛抬过来坐下。
黄岳站到周禛面前,恭恭敬敬说道:“道长圣明。不是道长大力相助,黄某今日要丢人了。”
张啸天也说:“错不了。道长料事如神,早算出来这里要出事了?”
今早他俩打斗时都心里感谢周禛,自然有原因。
昨日深夜周禛除了给他们六个人沐浴圣光,还为大家施了灵光符。圣光对人有脱胎换骨之效,祛除各种秽气,伤却三尸,灵光能够清静六魄,让人身心捷便。虽然圣光杀伤力大,要伤人的五脏六腑,让人十分疲惫,黄岳见到庄王的时候都在迷糊,但是神志特别清醒,反应之快如有神助,往日这样的情况不会如此快速反应,心里明白是周禛施法的原因。
黄岳和张啸天不是溜须拍马之辈,然而还是拍了周禛的马屁。
周禛摇头说道:“这个哪里能知道?只是日思夜想,心有所感罢了。”
林峰陷入了沉思。周禛上次夜救向举人,昨晚也说庄王要来害人,虽然猜的是银百花冷彪,这个事情应验了,看来明日周道长要有血光之灾,要去保护一下。
“义侠,虽然陆玄通同是位列三侠,在人们眼里你的武功并非他能及,你是明眼人打瞎子,难道还愁对付不来?”周禛问。
金伯年听了,顿时感悟。
蒙面人不仅开了天目,并且用得很熟。一般而言,开了天目通常还是用眼睛,闭上眼睛终归做事不利落,而蒙面人给人的感觉是他已经习惯了闭着眼做事,这一点与陆玄通十分吻合,陆玄通习惯于夜里办事。另外剑法和身材也很像,由此金伯年认定是他。
陆玄通练的是龙虎合欢的魔功,要时常通阴,以阴养阳,不然功夫不进反退。练魔功的人容易开通天目,还能调动出各种邪门功夫,甚至能够扰乱对手的心神,金伯年感到了压力,不认为自己的神观比陆玄通强,现在周禛点醒了他。周禛的神观功夫已经超越凡俗,是道家通玄的本领,自己已经不是武林人的境界,反而陆玄通要比自己低了一层。
金伯年不禁哑然失笑。自己简直迷了,被那位前辈高人的话迷了心智。
他又一次领略了周禛的不凡,眼光真毒!
“道长,晚辈想通了。这次怪侠来了,我要他大败而回!”金伯年放声大笑,两眼中目光炯炯。
冷彪赞道:“是嘛,这才是俺们的义侠。”
大家伙儿七嘴八舌,都为金伯年加油。
“这就叫知彼知己百战不殆。”周禛乐呵呵的,面前的酒随便端起一碗,“今日虽然折了几个兄弟,但是庄王损兵折将大败而回,还是可喜可贺。来呀,诸位干了这碗。”
人们顿时都欢腾起来。
周禛只喝了两口,金伯年把他的手抓住,“道长,我可是刚刚将你的病治了个开头,你若是喝醉了岂不糟蹋了身子?”
周禛老脸一红。自己一向都是给人看病,这次居然成了别人的病人,要听人家管束,赔着笑说:“去年我还陪了你们三碗,那酒可比这个劲大,这次就两碗吧?”
“不行,”平意从外面端菜进来,过来一把抢过周禛的酒碗,“让你沾沾酒味便是不错。”
端起碗来,一口气喝了大半碗,只剩下一点酒,将碗在周禛面前一摔走了。
“你这个不孝之徒,有你这么做事的?”周禛嚷着,平意早走远了。
“行吧,就让你再饮一碗,明天我再帮你治治也差不多了。”金伯年的口气,俨然在宽容一个不听话的病人。
“你也不用麻烦了,晚上我让平意抓副药,喝两天就没事了。”周禛说话间看到向举人的目光,顿时不好意思,“忘了说了,今日贫道压不住火,跟庄王扯些有的没的,结果反倒放跑了他,实在是放虎归山,大大的不应该。”
向举人生气,转头不看他了。
周禛说道:“咱们跟庄王之间必有一场恶战。身在……是非之中,我已经无能为力,以后就听向举人跟黄英雄来安排指挥,二位担起这份重任。”
他这是真着急,连贫道俩字都省了。
“你现在才说这话?”向举人鼻子一哼,不屑地摇着头,“早就应该有个编制了。”
黄岳身子一震,这个事忒关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