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一个秘密的揭露,意味着一个明星的陨落,这在韩国娱乐圈,很常见。
安在宇是一家小型报社的试用员工,大学四年都是彩妆专业的他,是被父母联合家里所有亲戚游说了一个月才逼到了这里。
做娱乐新闻的报社都是吃的“快饭”,安在宇待在报社的日常,就是打杂和看编辑们每天为销量发愁。
一个秘密就是一个新闻点,一个新闻点就是一家报社几天的水粮。
安在宇冷眼旁观的同时,不禁为这家很久没有记者和狗仔上门的报社感叹,快要完蛋了吧?上一次写出某某女星婚内出轨的爆炸性新闻是在一个月前了。
一个月对于一个靠流量和拼时间的时代来说,是该被抛弃了。
不过被抛弃了也好,安在宇又想,反正自己也不愿意待在这里无所事事,他有梦想有野心,总不能听父母的一辈子在报社里打工吧?
他明明和文字无缘,却因为父母眼红靠文字赚了大钱的表哥而被支配了人生,这可太不公平了。
他一边为报社里的员工心痛一边恶意的期望它快点倒闭。
直到某天,报社的社长郑骏和找到了他。
“在宇啊,你发光发热的时候到了!”郑社长的小老鼠眼亮晶晶的:“你不是在简历上说你大学是学彩妆的吗?现在就是你为了梦想放手一搏的时候了!未来有你,明日可期!”
安在宇听的一脸懵。
“什……么?”
郑社长又接着解释,他首先叹了口气:“你每天都在这里想必也看见了,最近的业绩很不好,没有新闻没有爆点没有可写的,这样下去,报社不久就要倒了。”
“可是……这和我……”
“这和你当然有关系!”郑社长先发制人,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在宇,我早看出来,在你的心里,你对报社的一片热情!而且……你这个月迟到了三次,你的奖金……”
安在宇:“……”
“所以,”郑社长下出最后通牒:“报社决定了派你去应聘当红女星严彩英的化妆助理!顺便……帮我们挖点料回来,没有困难制造困难也要上嘛,这就是我们报社的敬业精神不是吗?”
安在宇:“……”你管这叫敬业??
(二)
要成为严彩英的化妆助理不是易事,除了专业条件过硬,心理素质强这点必不可少。这也是为什么她这么红一个腕,却总是找不到称心如意的化妆师。
安在宇在去公司面试之前就听说了严彩英的暴脾气。
好在他的妈妈不是个“省油的灯”,从小的打骂早帮安在宇磨练出一副打不还口骂不还手的“好脾气”,对付一个年纪轻轻的女性,安在宇觉得自己手到擒来。
可惜……他还是低估了大明星严彩英的任性。
人还没见到,就被对方来了个下马威。
在约定地点整整晒了四个小时后,安在宇才被告知经过彩英小姐同意,临时更换了面试地点。
安在宇只好拎着化妆包又急匆匆往另一个方向赶,等他好不容易到了,严彩英又已经去往酒店休息了。
忙活了一天,等于白忙。
等安在宇真正见到严彩英的时候,他已经通过化妆师的面试了。也就是说,严彩英之前让经纪人强调一定要亲自面试的事,完全是在耍他。
安在宇气的头皮发麻,立马写了一通稿子传给报社社长郑骏和。
郑社长十分满意,马上给安在宇回复,让他继续跟踪写稿。
安在宇一方面因为奖金,一方面是真的想整这个大脾气的严彩英。他“忍辱负重”无论严彩英怎么大发脾气的折腾人,他都顶住了不肯走。
一个星期下来,工作室里的员工都对他另眼相待,就连严彩英,也开始注意到他了。
某天,因为御用化妆师家里有事需要其他人顶上,经纪人手忙脚乱的联系生怕让严彩英等急了发脾气,没想到严彩英倒是心情很好一样指明了要安在宇帮她画。
经纪人有点迟疑:“彩英,在宇他……不是专业的!”其实是怕安在宇会不小心惹了严大明星生气。
严彩英冷淡的看安在宇一眼:“小子,机会可是很难得的,你只有这一次知道吗?”她摆明了就要他。
安在宇当然知道,他其实也害怕的心虚,但他同样渴望这个机会,有多怕就有多想。
“我来!今天的发型和服装都已经定好了吗?”
“就是现在这样。过来吧,手抖你就死定了。”
严彩英平静的闭上双眼,给了这个初出茅庐的小伙子一个梦寐以求的机会。
化妆最后的结果让严彩英很满意,这是一个和之前的化妆师很不一样的风格,但莫名的合适。
“干的不错。”严彩英没有吝啬她的夸奖。
“不过……”她话风一转,调笑道:“要是还想待下去,最好别让文凤知道我今天夸你的事。”
这还是安在宇第一次听见严彩英开玩笑。
虽然语言还是一贯的尖锐,但他能听出其中的笑意。
安在宇迷惑了。
电视上冷酷无情的她,生活里雷点满地的她,竟还有这一面吗?
(三)
安在宇第二次和严彩英近距离接触是在一个星期后——闵文凤又请假了。
“你是想要造反吗?”
严彩英明显不爽了,对工作一向认真严谨的她最讨厌别人无故请假。
可闵文凤和她关系不一般,别人这时候只怕都要跪下来求她大人大量了,她却微微一笑,眨巴着眼睛向严彩英撒娇:“我妈给我安排的相亲对象,这次绝对靠谱。”
“你这个结婚狗。”
严彩英只能不痛不痒的骂她一句,然后再把发火的矛头对准安在宇。
“快来给姐画一个超清新的桃子妆!”
其实今天没有太多的通告,安在宇还以为上午的节目结束他就可以下班了。
毕竟干化妆这方面的工作就是这样,老板找你必须随叫随到,但下班也是干完活就可以走。
“这是要去哪儿吗?”
安在宇一边小心的给严彩英化妆一边装作不经意的问。
“去哪儿……对了,差点忘了,你和我一起去吧。”
严彩英半命令半哄骗的带安在宇来到一家福利院。
“这是我今天的最后一场演出,你帮我化妆。”
安在宇可没想到严彩英口中的演出,竟然需要他把她化妆成一个小丑。
那她刚刚让他给她画一个超清新的桃子妆干嘛……
“当然是怕吓到路人了!怎么了?安小子你没办法做到吗?我可是连装备都给你准备好了。”
安在宇看着大明星像变戏法一样从几万的包包里掏出一大堆五颜六色的膏体。
安在宇:“……”你是认真的对吧?
当严彩英的妆画好,小丑的标准爆炸头套一戴上,安在宇彻底认不出她了。
什么贵气满满的豪门千金,什么仙气飘飘的天神妈妈,这一刻的严彩英,只是一个最最普通不过的剧场小丑。
而她脚下所谓的舞台,也只是福利院里干净光滑的地板。
可让安在宇没有想到,在这样简陋的条件下,严彩英的小观众们却对这场小小的演出意外的重视。
他们一排排按顺序坐好,每个人都瞪大了眼睛,有小朋友看见安在宇站在旁边还拿了凳子邀请他一起坐下。
安在宇倍感惊讶,也瞪大了眼睛去看,严彩英的小丑动作滑稽,台词新奇有趣,有好几次他都忍不住笑出了声。
在这里,终于没有七嘴八舌的亲戚,没有戴着假笑面具的上司。安在宇度过了一个很愉快的下午。
并且应严彩英要求,他用相机录下了表演的全程和孩子们发自内心的笑声。
“等回去了就刻成光碟寄给他们。”
“你来过很多次了吗?”临走之前,孩子们和严彩英告别了好一会儿,安在宇可以看出来,大家是真的很喜欢她。
“偶尔吧,我可是很忙的。”严彩英还是一副嘴上不饶人的模样:“不像你很闲。”
安在宇却丝毫没有生气,他知道,她也是享受这个过程的。
从前他看她是在电视上,那样感觉很远,不真实。现在他离她只有一臂距离,明明很近,却感觉更远。
严彩英,你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
很快,安在宇就有了答案。
工作室里有一位员工家里出了事,缺少五万人民币的手术费用,严彩英知道后二话不说帮她凑齐。
当员工还在麻烦的向她感谢时,她又立马板起了脸:“现在是想这种事的时候吗?快去医院。”
安在宇就立刻明白了,严彩英只是在用她强势的语言为自己造一块保护壳,她看似严肃不近人情的外表下其实隐藏着一颗善良的心。
(四)
当报社的电话再次打来时,安在宇坚定的选择了拒绝。
“我不会再为你们当这个卑鄙的间谍了,严彩英也不是你们想象的那种人,她没有什么料好挖的。”
“可是大料还没有到手……”
郑社长当然不肯罢休,甚至搬出了当初介绍安在宇来报社的那个亲戚。
一天三通提醒他不要忘恩负义的电话打来,安在宇不厌其烦,只好把上次严彩英扮小丑逗小朋友的视频发给了他。
“就这个了,没有下次了,我正式提出辞职。”
“好好好……有了这个就够了。”
郑社长意味不明的挂断电话,安在宇听着手机里传来的忙音,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很害怕。
第二天,就有消息传出来了。
“当红女艺人严彩英带吃人小丑装大闹孤儿院,疑似患有精神疾病?”
“严彩英——我是老板我说了算!让你在大太阳下当众洗澡都可以!”
一时间恶评犹如洪水猛兽一般扑向严彩英和她的工作室,网络上很快就有将近一万人要求对她进行封杀。
可是那段视频,只有安在宇用的那部相机里才有。
安在宇离开了严彩英的工作室,他没有多余的解释,因为伤害已经造成了。
看着铺天盖地的恶意,他只能闹到摄像机前,在发布会上与福利院院长当面对峙。
他放出那段完整的视频,并带上二十几个孩子一起画上小丑的妆容进行了一次无与伦比的表演。
观看过的记者无一不被感动。
“如果你们想知道真相,为什么不问问这些当事人呢?金钱可以收买一个成年人的嘴,但是不能收买一群孩子们纯洁的心。”
这是安在宇在镜头前留下的最后一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