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话 死亦惘惘自难忘
天下眼里是抑制不住的怒火,正要发作,医疗组的人大喊:“麻花姑娘醒了!”
顾不上和他们算账,天下急忙来到麻花身边,抱起她,感到她瘦小的身子冰冷极了。他问:“怎么样?好些了吗?”
麻花睁眼看看天下,勉强地笑了笑。
这时,主持人站在台上宣布:“可惜了可惜,今天我们无幸观赏那金焰螺了。既然双方都没有带回金焰螺,而且看起来也带不回了……”
“不对啊!”台下有热心观众提出异议:“聂姑娘的凤髻散了,可是麻花丫头的没有,不是应该天麻组合赢的吗?”
“这位观众,此言差矣。聂姑娘的凤髻是散了,但那只能代表她和秀才队输了,并不能等同于天下和麻花就赢了。赛前已经讲明,哪队的男队员生吞了金焰螺的螺肉,便获胜。所以,由玫瑰花店提供的‘玫瑰之约杯——牛郎织女对对碰主题对抗大赛’的终极大奖,今天看来是谁也拿不回去了,主办方对此深表遗憾,奖品将由我们接管,作为赛事储备基金……”
台上振振有辞,台下群情激愤。
此时,麻花吃力地拉拉天下的衣衫,缓缓地抬起右手,慢慢张开……
一束金光从指缝中迸射出来,映了周围人的脸,晃了在场人的眼。
所有人都惊呆了……
是金焰螺!
朴实的不忘镇镇民第一次见到这美丽的闪着金光的螺,九斤九带头,全场高喊:“麻花,万岁!麻花,万岁!麻花,万岁!……”
一遍又一遍,震红了夕阳。
麻花听不到那欢呼的声音,看不到那盛大的场面,她的眼里,只有天下。
她将金焰螺交到他手上,使劲笑了笑,气若游丝地说:“我,没有,输给聂不忘哦!”
天下抱紧了怀中之人,如剑的眉峰微微颤抖,心中苦笑。
好脑残的麻花,好可爱的姑娘!
麻花自己运息,调平了之前大乱的真气,脸上慢慢有了些许血色,只是身子依旧虚弱得紧。
天下立于台上,又恢复成那个风度翩翩、年轻有为的商人了。只见他一手端着那金焰螺,另一只手灵巧地一攫,便攫出那螺肉,仰头吞了下去。面不改色,心不跳。
即使是当众生吞,也是那般斯文有礼、温文尔雅;
即使是内敛细品,也是那般大气豪迈、天下无他。
观众们兴奋地鼓着掌,也有哭成一片的。估计是外围下注,赢得很多和输得很惨的朋友们。
除了聂不忘和姜秀才,恐怕芍药、九斤九、以及其他十四位被淘汰的选手都心悦诚服地为冠军高兴。
除了主办方和冠名商,恐怕青楼、锦绣庄、以及其他的赞助商都心无芥蒂地恭喜冠军获得终极大奖。
玫瑰花店的老板面似荣幸地上台颁奖。递过房契后,仍不肯松手,暗中与天下较劲争夺了几个回合。最后悻悻而归。
到天下代表做获奖感言的时候,他本想为自己的麻花店做做新一轮促销活动的宣传,预备重整旗鼓,东山再起。
可是刚一开口,就觉得一阵剧烈的眩晕,山摇地动般,不得不退后扶住一根灯笼柱。
众下疑惑不解。
“唉呦!瞧我这脑子,我给忘记了。”主持人虚情假意地搀着天下,解释道:“这金焰螺啊,又称金阎罗,吃法不对路可是要中毒的。”
“啊?”观众不由得齐声惊呼。
“死不了人哪!”
“啊!”观众又是失望地一叹。
“就是夺了大奖的全公子,恐怕要全身麻痹一两个时辰,在这期间,还要吃些小苦,遭些小罪,而已。”
观众们面面相觑,心想:这组委会,不玩死人不罢休啊,还真下毒手!
“有没有什么法子,能解此毒?”一直在台下休息的麻花,边硬撑着走上台,边问。
“有是有,在后山有种长得像灯盏的小花,碾碎服下,毒素全除,没有任何副作用。只是,麻花姑娘你这个样子,还想去爬后山?”主持人轻蔑地一笑。
麻花听后,稍宽了心,双眼阖实,独自运了运气。
“不许去。”天下此时已僵坐在灯笼柱下,一动不能动,但语气却是不容置疑的坚定。
麻花心疼地看了他一眼,声音很轻的撂下一句“等我”,便转身使出了疾风步,向后山跑去。
也不知是个什么时辰,月亮被乌云挡住,没有一点光亮。
麻花怀里捧着一大束灯盏花,跌跌撞撞地在山林中穿梭。
从湖中被救起后,她还没来得及换衣服,没好好地休整一下,便匆匆地跑入这后山。此时,衣服差不多干了,只是还有些潮,晚风吹过,她不禁打了个寒战。
终于再也走不动一步,她跌坐在地上,百般委屈,千番难过,万分忧虑地哭了起来。
自己是要救老板的啊!可是进了这山,只顾着找解药,竟忘了记着回去的路,再加上本来就是个路痴,更是分不清东西南北……
于是,麻花正式迷路了,被困在这个说大不太大,说小还真不算小的后山里。
她想着老板毒素入体,全身麻痹,蚀心噬骨,苦不堪言。她又想到自己救人不成,反囚于此,叫天不应,叫地不灵。顿时心灰意冷,觉得自己再也回不去了,再也见不到老板了!
越想心越伤,越哭声越大。
朦胧的泪眼中她瞥见一个高大的身影立在她对面,憔悴而又苍凉地注视着自己。
守得云开见月明。
乌云散开,月光皎洁,斜斜穿过层层叠叠的枝叶,映在地上,星星点点,斑斑驳驳。
天下循着哭声,找到了麻花。
那一刻,他空空的心终于被填的满满的。无论之前有多么痛苦,多么劳累,多么绝望,此时也全都化解了,烟消云散。
麻花还穿着那套湿潮的衣服,无力地陷在地上,混着满身的泥土,小脸依旧显出病态的苍白。只是怀里紧紧抱着那一大束灯盏花,为他采摘却早已无用的灯盏花。
他缓缓地走过去,转身,蹲下,轻轻地对麻花说:“走吧,我们回家!”
风轻云淡,月朗星稀。
麻花筋疲力尽地伏在那宽阔的脊背上,瘫软得竟提不起一丁点精神。
这是天下第二次背她,却是第一次知道,原来她真的是这么的轻。
“以后不许这样了。”
“什么?”
“如果我中毒,不许再撇下我。就是去找解药也不行。要陪在我的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