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民工撤走一半,只留下30名民工,加之治水工区10名职工,10名挖掘机司机,陈春一共订了60份快餐,外加3箱水。
汲取早上的教训,陈春和朋友老牛商议。让民工和职工排队领饭菜和水。
陈春和朋友老牛把饭菜摆放在一处,把水和筷子摆放在另外一处。饭菜由陈春和朋友老牛发放,水和筷子陈春让职工老猫和施小诗发放。
陈春和朋友老牛才把水抬到抢险工地,民工就蜂拥着围拢过来拆开纸箱取水。
陈春不让老猫和施小诗发水,陈春大声说道:“等一下,保证每人有一瓶水。我们才两个人,抬水抬饭的不容易,大家理解一下。”
陈春话音未落,民工就骚动起来,七嘴八舌骂开:“你们只管我们干活(事实上自从挖掘机开来就根本没再干什么活),黑天半夜,把我们拉来这儿。现在,吃你们一瓶水,还要等,等个鸡 巴。”
陈春解释说:“你们等一下,你们先领了,后面的人就没了。”
一个民工大声质问:“才抬3箱水来,够个鸡 巴,你们不会多抬几箱来,3箱水,抢个鸡巴的险。”
陈春听了很气愤,大声回击道:“早上,水多,放开给你们喝,你们到处半瓶半瓶的乱丢。”
陈春这句话一出口,有几个民工就更加不满起来,有一个民工直接走过来,强行拆开一箱水,掰出两瓶水来。又有两个民工想来强行取水,陈春赶紧双手按住纸箱,大声喊:“大家不要抢,我保证让每人都有一瓶水。”
两个民工不满,大声斥责道:“你哪只眼睛看见我们丢水,这儿渴了要死,谁舍得把水丢掉。难道你们职工就不会丢?你们职工就好得很?我看,有些职工还不如老子。”
“我问你,铁路两边,那么多的,半瓶半瓶的水,是谁丢的?要怪,只能怪那些丢水的人,”陈春反驳道。
民工根本没把陈春当回事,又要夺水。
眼看局面就要失控,刚好民工头子过来,陈春把情况讲清给民工头子,给民工头子分发了50瓶水,让民工头子分发给民工。像这样,民工才平息下来。
在排队领饭菜的时候,又有几个民工牢骚满腹地骂起来。
有一个头发染红,打着耳钉的民工小伙骂道:“额啦!吃个烂快餐,还要老子排队,要不要老子跪着来领?”
陈春没再搭理民工,他不想再做过多的解释和争执。
饭菜发完后,装饭菜的箩筐里还剩下10份快餐。陈春大声叫:“这儿还有10份饭菜,你们有谁不够吃的来这儿拿。”
这一次,没有人搭理陈春。
天上又飘起细雨来,点点细雨落到地上,一些细小的泥沙开始溅起来,落到白色的快餐盒上。
陈春高声叫:“还有10份快餐,你们谁不够吃来拿,别浪费。”同样,没人理会陈春。
雨越下越大,所有人都跑到桥台下避雨。到陈春离开时,剩下的10份快餐,白色的盒子已溅满泥沙。地上一片狼藉,白色的快餐盒,塑料袋,矿泉水瓶丢了一地。
雨过天晴,民工们陆陆续续从桥台下走出来。桥台下面,又有几瓶还有半瓶水的矿泉水瓶丢弃在桥台下。
陈春把10份溅满泥沙的盒饭,像抛石子玩一样,一盒一盒地抛到铁道旁的树林里。抛着抛着,陈春就气愤起来,陈春恨自己多管闲事。
为了平复心里的怒气,陈春把20多瓶丢弃在铁道两旁的还有水的矿泉水瓶收集拢,然后放到民工必走的路上。陈春心想要让民工们一遍遍地踩踏着被他们丢弃的矿泉水瓶而过。
噼噼啪啪,水瓶被民工们踩踏着,发出刺耳的声响。一些水流了出来,很快就和泥土混合在一起。
被踩瘪的矿泉水瓶,像一张张丑陋的脸。
很快就有一个人,愉悦地把这些丑陋的脸,一张一张地捡拾起来,捡拾矿泉水瓶的人,像在捡拾自己掉在地上的心脏。
“你们在这儿整什么?挖这么多的土。”
一个年老的女人佝偻着腰,喘着粗气,立在陈春面前。还没等陈春看清楚年老的女人,年老的女人就矮下身去。
和所有不幸的老人一样,老人满脸沧桑,目光呆滞浑浊,满脸的皱纹里,藏着太多的生活污垢。
“抢险!”陈春回答年老的女人。
“哦!”
年老的女人哦了一声,抬眼看着陈春,茫然问道:“抢什么险?”
陈春说:“山垮掉,影响火车。”
“哦!三十多年啰,抢险,火车天天从这儿过。”
年老的女人直了直腰,自语道。
和来的时候一个样,年老的女人东张西望地在地上搜寻着,觊觎着地上的一切垃圾。最后,年老的女人,目光贪婪地落在几张丑陋的脸上。
“这几个水瓶,你们给还要(要不要)?”年老的女人问陈春。
“不要了,”陈春大声说。
“哦!”年老的女人露出笑来。
“给你,”陈春说。
“哦!好啰。”
年老的女人说着,弯下腰来,把陷入泥巴里的矿泉水瓶一个一个地抠出来。
见此情景,陈春在铁道两侧,很快就给这个老妇人捡了几十个矿泉水瓶。
陈春把水瓶放在老妇人身旁,老妇人亲切地说:“谢谢你,好人。”
陈春又到铁路两旁的侧沟,为老妇人捡来二十几个水瓶。老妇人更加动情地说:“嗳!难为(麻烦)你,你们都是好人。”
老妇人说着,眼眶就有些潮红。
“哎!我老巴巴的,连你长个什么样子,我也看不清,你就捡些瓶子给我。”
老妇人说着,用脏兮兮的手袖揩了一下眼角,又自语道:“哎!老啰。”
老猫和施小诗看见陈春捡水瓶,参与了进来,随后,几个民工也参与了进来。很快,他们就收集到两百多个矿泉水瓶。
他们把水瓶放在老妇人的身旁,老妇人不停地叨念:“哎!……,好人!我老了,老眼昏花,看不清你们长个什么模样。你们在这儿抢险,三十多年,还从来没有过这么大的雨。”老妇人说着,又用脏污的手袖揩了一下眼角。
所有人似乎都被这一幕震慑了,整个抢险工地沸腾起来,都在咒骂这个老妇人的不孝子女。也是因为这个老妇人的出现,职工也罢,民工也罢,都不分彼此,干活的劲头更足,似乎抢险到此才真正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