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沉了半天的天空还是下起了雨，劈里啪啦地砸在窗外的枝干上。
好在最后一节课上完时，这雨已经停了下来，九班的人都松了一口气。
他们下午还要排练。
“下课。”
老师话音刚落，教室里一群人风风火火地跑到了活动室。
那是平时里艺术团排练活动的地方，范思羽刚好在里面有认识的人，于是借了场地给九班的人准备开幕表演。
好在这个地方足够宽敞，艺术团的人也不算多，相处了几天下来甚至还能聊会天，有时候他们还能给九班的表演提供指导。
提到节目，温格忍不住扶额。
班里的人最后还是定了舞蹈，只有难度不算大的几个动作，对于他们这群不专业的学生来讲也可以接受。
但范思羽显然不满足这样平平无奇的节目，一门心思搞点新东西。
“怎么样？我这一身。”
这一听就是范思羽的声音。
温格抬眸望去，默然片刻又移开视线，嘴角憋着一抹忍俊不禁的弧度。
其他人也和她神色差不多，都在憋着笑。
周汶涛更加直接，扯着嘴角嗤笑了一声：“你好这口？”
“哈哈哈哈哈哈——”
“老范这身笑死我了。”
“......”
一群人再也憋不住，围着范思羽笑起来。
范思羽：“......”
他本人长得不难看，只是五官明显偏硬，加上常年锻炼身材高大，肤色不算白，穿着校服的时候也是个朝气勃发的男生，此刻却有些一言难尽。
温格扫了他身上的天蓝色水手服一眼，目光仿佛被刺到般又移开。为了吸引关注，他也是豁出去了。
水手服质量看起来不错，款式甜美，只是范思羽露出的小腿肌肉发达，皮肤却被衬得更黑，腿毛比裙摆瞩目。
“这可是我最爱的老婆的周边。”范思羽撇着嘴，一副被打击到的样子，为了配合这身衣服，他还特意站成内八的样子，得到的却是更多的哄笑，他有些恼羞成怒，“要不你们上？”
“说起来还有三套呢。”他的视线划过其他男生的脸，刻意在周汶涛身上停了一会。
周汶涛皱眉：“......”滚。
“别的不说，你这样肯定能独领风骚。”周汶涛笑了下，煞有介事点评着，“说起来大家的衣服是不是也都拿了？”
他在周围扫了下，果然找到了两个布袋子。
“温格，你的衣服。”温格背靠着活动室的横杆，指尖时不时地在手机上敲打着，听到声音她抬起头。
陈悦拿着两套衣服，一脸兴味地看着她：“在聊天呢？这么开心。”
她将衣服递给温格，温格道了声谢，挑挑眉问：“怎么这么说？”
“你眼睛在笑。”
陈悦指了指自己的眼睛，笑得意味深长，她将身上的外套脱下放在一遍，拿着刚领的衣服，揶揄说：“还腻歪呢，换衣服去不？”
温格的手机屏幕还亮着微光，陈悦只是扫了眼便不再看，心道那确实是聊天界面，她了然地笑笑，对面那人是谁不言而喻。
“......没有。”温格也不恼，只是收起手机放进兜里，挥了挥手散掉蒸腾起来的热潮，语气正经，“换。”
等班里的人都换完衣服，范思羽拿起手机就是一顿狂拍。他对自己的反串角色已然接受良好，正在和几个女生合照。
“好看的！”
“这把哥几个必拿下择偶优先权了。”
“等着吧，校运会后咱就有一堆迷妹了。”
“......”
男生和女生的换衣室相邻着，温格刚拉开帘子就听到了一声高过一声的夸赞，她翻了下领子，好笑地看着几个男生。
陈悦也换好了衣服，她扯着袖口站在一旁，扬声喊着范思羽：“老范，你搁那洗脑呢？”
她和温格对视一眼，看到了彼此眼中的笑意，走到那群人身边。
“还没洗脑成功呢？”她笑得直接，狭长的眼尾微微上扬，发梢都跟着雀跃，她拍了下范思羽的肩膀，语气戏谑。
“......来得正好。”范思羽脸色不明显地僵了一下，很快又恢复自然，上下打量着两人，竖起拇指，“好看。”
他灵机一动，招招手让两人过来。他站在男生换衣室门口，身旁似乎还有几个男生。
温格抿着唇，和陈悦对视了眼，如出一辙地好奇。
范思羽朝旁边移了一步，露出身后几个人的身影，是三个穿着水手服的男生，其中还有周汶涛。
他穿着甜美的水手服，面无表情站在那里，在初秋的天散发着凛冬的冷气。
按照范思羽一开始的设想，九班的男生都穿水手服，女生都是衬衫长裤，走的是角色反串的路子。
女生还好，她们看过制服样式欣然接受，但有几个男生接受不了，范思羽也不强制要求，不过最后还是凭着他的三寸不烂之舌外加软磨硬泡拉了同桌周汶涛加上另外两个男生。
“......”温格摸着鼻尖，看不出多少意外，只是看着周汶涛打趣了一句，“老范捏了你什么把柄？”
周汶涛揉着眉心摆了摆手。
范思羽也不去惹他，只是朝另外两个人指着陈悦和温格的衬衣长裤，问：“你们看这是不是男装？”
两个男生犹犹豫豫，不知道范思羽又搞什么幺蛾子。
“......是。”
范思羽再接再厉：“她们帅吗？好看吗？”
另外几人将范思羽的意图猜了个七八分，温格和陈悦憋着笑在那看戏。
其中一个男生几乎是立刻说了句好看，眼神在两人身上转了一圈又落在温格身上。
“好看。”那个男生又重复了一句，没有移开目光。
“林城是在看你吧？”陈悦将发尾捋顺，凑近温格旁边咬耳朵，“眼睛都快黏在你身上了。”
温格兀自琢磨着事情，闻言倒是没什么反应，抬眸看了下又移开目光。
林城是班里的英语课代表，平时看起来是个沉默寡言的人，和温格没什么交集，她随口回了句：“是看上这衣服了吧。”
她的手指在兜里的手机屏幕上轻轻点着，面上神色如常，内心却在走神。
恋人应该怎么相处呢？
明明她才是主动的，苏屿为什么看起来更加从容呢？
“温格？”
陈悦喊着她的名字，目光疑惑：“你在想啥呢？”
“没，怎么了？”温格回过神，掏出手机看了眼时间。
陈悦也不在意，指着范思羽，笑得幸灾乐祸。
“老范等着咱俩给评价呢。”
“什么评价？”
范思羽朝她俩挤眉弄眼，又对着两个男生嚷嚷道：“她们都肯穿男装了，那咱们是不是也要大大方方的？”
“不然你问她们你们这样好不好看，他么很好看对吧？”
他说完朝周汶涛递了个眼神，示意他跟着劝劝。
全然不顾对方从出来开始到现在黑着的脸色。
周汶涛：“......”拳头硬了。
温格弯唇笑了下，和陈悦配合着范思羽的话：“挺好看的。”
林城眼睛一亮，问：“真的吗？”
两人点点头，和范思羽对比下来，其他人也只是稍显违和，但并不难看，只有范思羽像个黑皮奶妈。
范思羽勾着周汶涛的肩膀，笑得毫不客气：“老周你别说，这一身还挺搭你的。”
话音刚落他意识到某种危机，避开了身侧挥过来的凌厉拳风。
“嘿嘿，我不说了。”他将周汶涛的手推开，认了怂。
周汶涛冷嗤一声，摆着高冷的脸色离开，带着水手服都压不住的寒意。
范思羽急忙追上，“诶，老周，别生气啊，还要排练呢。”
时间不早，班里的人基本换完了衣服，正调着队形。
“走吧，学姐她们也快过来了。”
“好。”温格将袖口往上翻了一截，正要转身，突然被叫住。
“温格同学！”
她转过身，看见林城欲言又止的表情。
“我们先出去。”陈悦也不打扰，笑眯眯地朝他们挥手，然后和另一个男生离开。
“有事吗？”温格神色淡淡的，眉眼凝着点点疑惑。
林城握了握拳头，像是为自己打气，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神色认真。
“温格同学，你真好看。”
他说得认真，脸颊发红，听得出是真心感叹。
“......谢谢。”温格沉默片刻，着实猜不出对方的意图，拧着眉头夸回去，“你也好看。”
林城：“......”
他看了眼身上的水手服，圆圆的眼睛弯起来，抿唇笑着。
外面似乎有些吵闹，应该是艺术团的人来了，训练的音乐已经开始播放。
“如果没什么事的话我......”
温格话还没说完，林城出声打断了她。
“温格同学学习成绩也很好，我很羡慕。”
“我可以跟着你学习吗？”
跟着她学习？这是什么意思？温格蹙着眉，纳闷地看着眼前的男生。
“听老师讲课就好了，我也是这样的。”她摆摆手，想也不想地说。
“还有事吗？”
他想了想，真诚发问：“可以问一下你和苏屿的关系吗？”
“关你什么事。”冷淡的男声猛地响起。
温格听见身后传来的声音，转身看着来人，眉眼都溢满欣喜。
“阿屿。”
苏屿嗯了声，在温格手心捏了下，随即面无表情地看着林城：“你还有事吗？”
林城嘴唇嗫喏着，最后还是摇摇头什么都没说就离开了。
真是个奇怪的人，温格看着林城离开的背影在心里评价道。
“别看他，看我。”苏屿不满地拧眉，双手扶着温格的脸，凑得极近。
彼此的呼吸近在咫尺，交错纠缠。
砰！砰！
这块小空间瞬间静默，唯余心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