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你啊。”陈慧颖躺在病床上有气无力，生孩子实在是太痛了，差点要了她的命，不过好在都平安。
“没关系，你好好歇着吧。”陆时接到陈慧颖的电话就立马赶了过来。她老公是个警察，出任务不在家。
“陆时啊，谢谢你啊，我第一次来大城市，这么大的医院，实在是慌的不行！”这是陈慧颖的妈妈。
看着面前如释重负的老人，陆时笑了笑，“没事的，阿姨。”拿起手机，“阿姨我接个电话。”
“诶，你忙。”
“丹青遇上歹徒了，在中山医院。”墨柒夜的声音难得沉重。
“什么？”和墨丹青有一个多月没见过，也没联系过，乍一听脑子里的有关信息一时之间处理不过来。但也就两三秒的功夫，接收到他话里的信息，顿时面色大变。
慌慌张张往外走，又想起来这边还没有打招呼。“阿姨，我有事得走了。”
还没等到对面的人回应，人已经跑了出去。越着急，阻碍越多。一出门就撞到护士，跌跌撞撞从人群中挤出去，电梯前挤满了人。着急忙慌地下楼梯，九层楼愣是只用了几分钟。开上车，一路上不是红灯就是堵车。陆时恨不得长了翅膀，焦躁地直想骂人。
终于到地方，已经是一个多小时之后了。看见亮着红灯的“手术中”三个字，浑身的力像流沙一样卸掉，两只脚直直踏在地上，却像两条软绵绵的面条，他差点站不住。
陆时现在脑子里还是一团浆糊，就觉得怎么可能呢？可墨水荷夫妻和墨柒夜都在，墨柒夜黑着脸，墨水荷在哭，警察还在旁边，这一切都是真的。
陆时，“进，进去多久了？”
墨柒夜：“两个多小时。”
他把手机递给陆时，画面里是事件的全过程，墨丹青怎么上前，怎么受伤，一清二楚。陆时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看完的，一刀两刀三刀四刀五刀，整整五刀，最后一刀是割着手插进去的，右手。她怎么就自己冲上去了？她那么怕疼，打个针都怕的人，怎么敢上去挡刀啊？
墨丹青，你不会有事的。
“墨丹青家属！病危通知书签一下。”
眼前一黑。
墨柒夜拉着他的胳膊走过去，“签字。”
陆时拿着笔，迟迟写不下去。
“病危通知书不代表她没救，签字。”
医生拿着签好字的病危通知书离开，陆时靠在墙上愣愣地问，“我该把墨意墨绻接过来吗？”
墨柒夜做决定，“我去接。”
墨绻墨意扑到陆时身上，呜咽声闷在怀里。
“妈会没事的对吗？”
谁能回答这个问题呢？医生都不敢说。
又等了很久，久到陆时宁愿时间一直停留在这个时刻，也不想接受不想得到的结果。
手术室的门被打开，疲惫的医生从门口出来，“墨丹青家属，情况暂时稳定下来了，后面要在ICU观察几天。”
护士们推着病床往ICU走，身后一群人跟着，墨丹青脸色白的吓人，她就躺在那里，吊着水，插着管子，毫无生机。
墨绻死死攥着陆时，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淌，“爸，怎么办啊？”
陆时也不知道怎么办，他现在自己都六神无主。墨绻也不是真的要一个答案，她只是害怕。上上周她还和墨丹青待在一起，当时还嫌她唠叨，现在想听也听不见了。
陆时摸了摸墨意的头，这小孩儿和墨绻不一样，什么都憋在心里，墨绻还会跟他哭，她却只会跟在他们身边默默流眼泪。
进了ICU，他们只能隔着窗户看那一堆机器和管子，越看心里越慌。
墨绻心里发慌，不敢再待了，好像再多待一会儿，养大她的妈妈就没了。可也不敢走，怕一眨眼，就连最后一面都见不上。
陆时看着那堆七弯八绕的管子，看着冰冷冷的仪器，在某些时刻，它们会充当刽子手的角色。
墨水荷走过来，“哥，带孩子回家吧。”
她的眼睛哭肿了，走到他跟前，眼眶还是红的。
陆时点头。他们留在这里也干不了什么，心里还着急。“墨柒夜，你帮我照顾她们几天。”孩子们不能留在这里，但他不想走。
墨柒夜看了他一会儿，点了点头。
“走吧。”墨柒夜揽着俩崽子的肩膀，带她们回家。明天该上课上课，晚上再过来。
第二天，一切平静。
第三天，平静。
以为情况好转了，却在第四天又收到病危通知书。
之后的两周，情况反反复复，琢磨着墨丹青，折磨着医生，更折磨着等待她好转的亲人。
陆时每天过来守着，带着电脑在外面走廊一坐就是一整天。到了晚上墨柒夜带着墨意墨绻过来，墨水荷带着饭和他们一起。程海乔隔几天过来一次，李思雅经常问消息，带着郑皓白也来过一次。可没什么用，情况还是反反复复，病危通知书下了又下。折磨着所有人，可没有谁厌烦，他们还是不厌其烦地在心里祈祷。
“爸。”墨意走过来，后面是墨柒夜。
短短几天，陆时憔悴得整个人像老了十岁。“绻儿呢？”
墨意抿了抿嘴。“绻儿，她，在车上。”
陆时点头，没说什么。今天又急救了，如果说一开始是抱着侥幸心理，现在则是绝望地向所有的神也好上帝也好菩萨也好，求他/她，求放过墨丹青，求救救墨丹青。
墨水荷和程海乔一起走过来，提着饭。
“怎么样？”
“还那样。”
今天吃的是米饭和一荤两素，色香味俱全。都没胃口。墨水荷一开始怕不够吃，到如今，饭量越做越小，却还是吃不完。
“多吃点。”墨水荷擦擦眼角，“别等姐好了，你们一个个都病倒了。”
“我去给绻儿送饭。”陆时三两下扒干净饭，拿起一份新的。
墨意想跟着，墨柒夜拉住她，“让你爸跟她聊聊。”
墨绻在趴着哭。陆时也想哭，但他是大人，他不能倒下。拍拍小孩儿脑袋，笑着道，“怎么越长大反而越爱哭鼻子了。”
墨绻越发哭得不能自已。
等小孩儿哭够了，陆时把饭递给她，“吃吧，吃饱。别等你妈醒了，看你们都瘦了一大圈，又心疼得晕过去。”
墨绻破涕而笑，“爸！”
“你看病危通知书都发了多少回了，你妈不还坚挺着，要相信她。好好等她醒过来。”
“你呢？”墨绻看着她爸，这几年她越来越觉得爸妈感情不好，可老爸最近……
“你有没有照过镜子看看你自己，爸爸，你这样劝我，很没有说服力。”
陆时愣住，随即失笑。“你说得对，那我们一起。”
墨绻拍拍他脑袋，小大人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