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话 缱绻意欲犹未进
眼瞧着已经退到床边,璇玑瞅准时机,脚踝处的气刀展出犀利决绝的刀锋,一鼓作气,汇集到脚尖,不犹豫、没迟疑地斩向麻花的足三里,足阴交两穴。
外人看来,璇玑不过是出了一式普通的扫堂腿,麻花也不过是简单的蹦了一蹦,但其实在那眨眼的功夫,二人已过了六招,第七回,璇玑猛地收回秀腿,挥着利可削铁的刀锋最终击向麻花身子正中。
彼时,麻花正为了躲上一招而滞在半空中,一时间被奇袭了个不上不下的位置,倒是蹲也不是,跳也不及了。一个闪念,麻花想用暗影步抄到璇玑身后;但即刻打消了这个念头,一旦自己避开,那身后的大床无疑是要粉身碎骨,万劫不复了。
说时迟,那时快。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麻花最终选择了攻。
有些时候,攻才是守。
只见她轻一压手腕,若有似无地点了点指,璇玑甚至都没有注意到这一细节,便硬生地掣住秀腿,敛回气刀,僵挺挺地立了片刻,倒了下去。
“璇玑姑娘,比武切磋,为何要出此等杀招,这‘绝生腿’不是江湖十大禁招之一吗?”麻花无法理解,也不能接受。
“那又怎样?决斗就是决斗,不是你死就是我活,还讲究那么多?再说你是女的,禁什么禁啊?”璇玑定在地上,动弹不得,气力减了大半,但嘴上依旧不服输:“今天我大意轻敌,败给你了,但不代表你就比我强。呸!你今日若是杀不死我,我还是要与你一分高下的,到时候,你绝不会这么好运。”
“你死不了,我下手不重,估摸一时半刻就能动了。”麻花心里有些堵,这是她平生第一次出手伤了一个女孩子,在她所受的武道教育里,女人都是需要被尊重和被关爱的,女人之间也应该互相帮助、互相扶持才对。
实在是看不下去了,麻花一撇嘴,横抱起了璇玑,将她放在自己的床上,轻轻地盖了层薄被,甚至还体贴地掖好被角。
“你,你,你干什么?”
“我怕你在地上着凉啊!”
璇玑望着麻花澄澈的眸子,半天憋出一句:“哼!惺惺作态!”而后使出了浑身解数将头撇向另一侧,不看麻花。
“璇玑姑娘,你先在这歇息一下吧,我得去找我老板,一会我们一起吃下午饭。对了,你不要再生气了,生气也不要拍碎我的床,千万,拜托!”
麻花进了中厅,就看见天下在用那大门和桌子的残骸,钉一个简易的床板,表情十分专注。她走到他身边蹲下来,一手搭在膝上,一手拄着腮帮子,一瞬不瞬地盯着他,心里空空的,又满满的。
“和璇玑打架了?”天下眼也不抬,继续手中的活计。
“老板怎么知道?”
“毁了什么东西没有?”
“差点。”麻花咬着唇又想了想,更正道:“一点。”
“麻花,我问你。”天下忽然停了下来,转过身正视她,一脸严肃地问:“是你厉害,还是璇玑厉害?”
“我。”这个回答是实打实的,麻花从来都不撒谎,也从没学过谦虚。
“你高她许多?”
“本来是高出许多,她练阴家功夫,我属纯阳真气,论内力我九她一。”
“然后呢?”天下知道肯定还有下文。
“但是她出手狠毒,招式又阴又怪,论路数我三她七。”
“哦?那你可知道她是何门何派?”
“这个,老板,我没什么江湖经验,只能看出招术,却记不住门类派别,我的太祖姥姥总是说我笨。”麻花有些惭愧地撅着嘴。
天下心说,那个什么姥姥说的还真对,这么笨的孩儿是怎么教会她武艺的呢?
搬进新宅后的第二个夜幕,降临了。
大家各回各的厢房休息。只有天下,这个正牌的房主,躺在中厅里临时搭建的简易床板上,内心有些许悲凉。但翻个身又想想,眼下这情形和昨晚比起来,却是好太多了。
他为何宁愿睡客厅的破木板,都不愿意和麻花共处一室?为何从早上开始,看麻花就都没有什么好脸?其实都是有原由的。
昨夜情景重现:
他低吟:“你不要后悔!”
说罢,猛一翻身蹿到上位,他支起两只健硕的手臂,撑着那因紧张而微微战栗的身子。躺在下面的少女小脸酡红,眼睛沉迷地阖着,有些难耐地呻 吟,这声音仿若迷 情的媚 药、勾魂的淫曲,不觉蚀心销骨,令人血脉喷张。
女儿红,好一个后知后觉的女儿红。
她的身子滚烫。
他的身子也滚烫。
再也忍耐不住这爆发的感觉,他将头深深地埋在身下人的颈弯,不敢抬脸再多看一眼。
幽暗的烛火下,墙上映着两个交错的身影。
颤抖的唇掠过那滑腻的肌肤,一寸一寸,细细玩味。曾经见识过那玉颈香肩,不是没有遐想的,此刻的触碰,才真实地感受到:这傻傻的蠢蠢的痴痴的呆呆的却一心一意待自己的姑娘,是这般干净美好。
他贪婪地吮 吸着她的香,从欲 罢 不 能,到心 甘 沉 沦。
终于确定,愿意用一生来换这香,换这未央,换这姑娘。
抑制不住呼吸急促,阻止不了眼神迷 离,一切准备就绪,他伸出手抱住她绵软的身子,抬起头,温柔地哄她:“我要你,一夜,一辈子。”
可是,就在这箭在弦上的当口,他却怔怔地定住了,眼里的欲 火渐渐替成怒火,沸腾的热血一滴一滴地冷凝。只见,刚刚千娇百媚来投怀送抱的少女,根本没把他当回事,自顾自地耍完酒疯后,此刻沉沉睡去,安静乖巧,不忍打扰。
他呆坐在床边,身子僵硬却懈怠,目光空洞却凄哀。
烛光恍惚,人影也恍惚。
第一次,欲 求,不满。
对于一个正值血气方刚的少年来说,人生最大的惩罚,莫过于此。这成了他的梦魇,以致于此后很长时间,他都笼罩在这片阴霾之下。
默默地走出厢房,在院中站立许久,深夜的凉风吹在他的脸上,清醒了再清醒,镇定了再镇定,终于确定,她绝不是什么天真善良的脑残,她只是披着脑残外衣的奸贼,是天下最恶毒的女人。
想通之后,他才一步一叹地走进中厅,在木椅上坐了一夜,致使第二天,他四肢酸痛,神情憔悴,萎靡不振,魂不守舍。
他锥股明志,他痛下决心,再也不要和她共室而寝,再也不要受她迷惑、被她勾 引。
否则,下场是可怕的,并且,是不值得可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