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用才怪啦,第一关都过了,这丑八怪还来盘问,分明不怀好意。”
不怀好意?
莫非,是来讨好处的?
还真有点可能!
奶奶的,早知如此,就该带点元宝防身。
“你已非普通小鬼,得将这些卑微之念丢弃啦。何不就将自己当成掌刑判官?那么,能令你恭维的,也只剩屈指可数之辈啦……”
“好了,我当然知道,只不过暗自发点牢骚而已,你不用一直提醒。前面未必没有恶意气息出现,避免无谓受损,要不,你先回归红色世界?”
谁还没点小心思呢。
脑中想什么,都要被批两句,这可不是好势头。
观二郎一派老气横秋的神态,只怕再不制止,会愈发不可收拾……那自己可受不了。
而他相随身旁,好处再大,到了险地,也不能肆无忌惮,不顾其灵体安危。
“我无所谓啦,只要清醒着,凭在外的红色初灵,感知都差不多。罢了……你放机灵点啦,我也会替你暗中盯着的。”
二郎交代一句,终于隐去,倒也干脆。
再飞二十来息,便见鸳鸯湖已在身前里许之远。
湖面果然够平静,难见波澜,倒是鸳湖和鸯湖的水色,一浊一清,不知何故。两湖夹着的石崖,同样分毫毕现,果然皆是乱石聚成。崖身虽然高不过数十丈,却很陡峭,好似一柄巨型宝刀划开水面,而忘收回。刀背沉入水中,大半刀身却立于水面,而刀尖上已覆着一层青绿。青绿树林间似有亭台,也有步道,更兼有个别身影穿梭其间。
只是,想要登上,似不容易。
这不,自己又不得不降到地面,因为,迎面已走来两个灰衣鬼差。
当是从步道旁边的一棵树荫下过来,似是暗哨,又似别的。
而眼前,居然有三条步道直通石崖及两侧湖岸。
步道尽头,便见三处简陋石头岗亭,各自截住去路。
不及弄明白为何如此布局,两个高大身影便到了身前。
他们只顿足不语,俯视睥睨,略有讶异。
然后似确信无异样,一个稍胖的兽人鬼才开口道:
“你要去哪里?”
语气生硬,公事公办。
此问倒奇怪,都到门前了,怎么还要问目的地?
不过,自己连过两关,底气已足,遂朗声答道:
“在下公务达成,正要面禀香帅去。”
一提香为公,两鬼霎时肃然起敬,略现躬身低首,一旁稍瘦的兽人鬼便好声抢道:
“可有信物?”
怎么还有此要求?难道香为公喜施信物?
“这是木令。“
自己只好试探道,又摸出了木三的行走木令。
瘦鬼倒没说不可,接过木令,认真翻看数息。
然后,似自语道:
“是木三的行走木令,想不到,他也如此大方了。除此之外呢,你可怀有香帅信物?”
信物是必要的吗?这般追问做什么。
不过,没有就是没有,遂只能如实回答道:
“不曾。”
瘦鬼立马失望,似随意一语:
“既然如此,那你就去石崖候着吧。注意,鸳鸯湖里许,皆是禁飞区域……去吧。”
候着?什么意思?个中似有什么讲究。
而这两鬼的身份,终于能猜出大概,多半是知宾。
正是指引来客,该往哪条步道上前行的。
可他们对待自己,就像打发一个要饭的!十分不爽!
而最不安的是,道路有三,自己若去了石崖,岂不可能与香为公渐行渐远?
“请问,香帅可在石崖?”
此问一出,两鬼便眉头紧皱,显出极度不耐烦。
又是胖鬼当先斥道:
“他老人家在哪,都不会在石崖……你什么都不懂,老实照办便罢!哪来这么多问题,哼!”
石崖明明居于三道当中,这么不重要吗?
莫非,只是一处供来访客人等候的所在?
哼!自己可没时间多等。
“还请告之一声,香帅何在,在下可以直接找他去……”
不待说完,胖鬼便大笑道:
“哈哈哈,你是真不懂规矩,还是假不懂?能替香帅奔走,如此天真之语,岂能出口?安乐营可不是你能闯的,老实去石崖候着吧。香帅得空,自会召见。”
该死,居然还要如此摆谱!
安乐营有这么重要吗??
“在下的确初来乍道,但现有紧急公务,须面禀香帅。你们如此推阻,延误有顷,不怕担误大事吗?若识相的,直接带在下去见香帅,或许,还能得些奖赏也未可知。”
等候肯定不愿,遂再行空口画饼之举。
不料,胖鬼完全不吃这一套,只对旁边瘦鬼道:
“少三,你看这个人鬼,是不是失心疯犯了?竟如此大言不惭!当真罕见!”
“依某看,必是如此。除了失心疯,也无人会有这般大胆,居然敢在鸳鸯湖撒野!哼,与寻死无异!”
瘦鬼附和一句,将木令重重丢过来,然后又怒斥道:
“小小人鬼,胆敢放肆于安乐营之前,实在令某长见识了。念你初犯,给你三息,再不前往石崖,就永远不用去了。哼!”
这……何曾遇过如此强硬之辈!
可是,安乐营到底是什么所在,居然这般戒严?
见一个香为公都如此费劲,岂不救人更难!
不好,自己只有三息……
“哼!”
卡在三息之末,丁贵揣起木令,回应一声重哼,便迅疾从胖瘦两鬼之间穿行而过。
此时此地,除了忍耐,也别无选择。
只是,离开之举,完全像一个灰头土脸的丧家之犬!
两鬼不免转身笑看,分明颇多不耻。
“哈哈……什么东西,没有信物,就想见香帅,也太高看自己了……某都难得进入安乐宫一回呢。”
“不错!还有木三,不识好歹,乱施木令,也当给予小惩大诫。”
“罢了,下不为例吧……他肯定是听到香帅名头,才亲赐木令。上月,某才与木老三一起吃过酒,有如此情份,便饶他这回罢……”
匆匆收回红白小手,丁贵心中越发沉重。
安乐宫,多半便是香为公的安歇之所,却也像是一处享乐之所,颇为灰衣鬼差们向往。
而香为公,到底是何职司,竟能得到这么多兽人鬼另眼相待!
当真不妙。
还有这块木令,似乎用处不大,倒给木三无故招来责怪。
“看来,木令也不用指望啦。而且,此地复杂程度远超想象,只怕一时,你很难见到姓香的丑八怪……咱们得想想其他办法啦。”
“不一定吧。”
明知二郎所说属实,心中却颇多不甘。
若在石崖等候,未必不能候到召见。
“还听不出来么,没有信物,姓香的会见你?这冒充之法,只怕不行。”
是这个意思吗?这样的话,那……
“不管了,进去后,若不能得见。我便不再顾忌,直接施以查探便是。”
心中陡急,似想强闯一回。
“别急别急,走一步看一步啦,咱们先到石崖再说,最终还是以你的月儿为重嘛。”
“恩,月儿最重要。”
嘴上答应着,可对月儿的担心,却更甚了。
将近里许,只能举步前行。
虽小有累脚,却也有好处,能借此多出观察及思考时间。
随着临近湖岸,心中思考多了,也越发沉重。
一沉重,便更加着急起来,遂不愿顾忌,当即以红白小手俯探。
果然,探后没被发觉,或暂无异样。
而鸳鸯湖地表情形,总算尽皆清晰入脑。
两湖整体,不过方圆五六里许,形状并不规整。而当中石崖长度也不过十里出头,两端正好贯穿湖岸,似将一大湖分为两小湖。而且,崖壁并不多出岸边,也不短掉,以至两湖无法联通。倒是另外感知到崖壁上,开有诸多石洞,也不知什么人会居于其中。又或者,它们其实只是“贵宾室”之流?
而在两湖水面上,红白小手却颇受挫折。
它居然无法探进湖底,正如在雁落坪所遇的辅助法器——太虚寒铁镜所呈状况一般。
这是法器所造的虚幻之境吗?
地域有些大,且两湖及石崖都很真实,不太像。
就算不是,也一定是在湖中施了某类隔绝之法!
同样,待探到岸边的两处岗亭时,情形居然与留光顶的暗室之门相当,也无法穿透地表上的一层隔门。
隔门中有回音石吗?多半是这个原因。
可是,这回总不能再让二郎前去偷盗了……太明目张胆,容易暴露。
但观地表与湖面,倒可以确定,跃入此隔门,必将下到地底,也就是湖底!
这可不妙!
失了查探之能,自己的法力,便失大半!
“哼,有个方法,你怎能忘掉啦……算了,先过眼前一关再说。”
还有办法?
眼前一关?
原来,已到步道尽头——石崖之前,当中也有一座石头岗亭拦住去路。
这也是早已望见的情形,并不吃惊。
但亭中不仅有四个灰衣鬼差,还有一个红衣“鬼差”。
五鬼俱皆兽人鬼。
正值午后,他们皆或坐或依在亭柱旁,颇显惫懒,甚至还打盹不止,连几件光亮刀兵也随意地掉落亭边,无人理会。
此种懒散,可与前三拨哨探的警觉,绝然不同。
直到走进亭中,也无人抬头,只一个懒懒的声音问道:
“身上还剩什么?”
此问无头无尾,实在令人费解。
连是不是对自己所发,都不敢确信。
“喂,矮瓜瓜,说你呢,身上物件都散光了吗?”
这回听得清楚,的确是冲自己而问。
因为红衣鬼已抬起头,一双大眼望过来,颇含不满。
矮瓜瓜?再说准确一点,岂不就是矮冬瓜?
这些异族,好没教养!
自己现在好歹也是掌刑判官,岂能如此无礼!
呃,自己一身白袍,对方可不知道是何身份……
“何人问话?”
这是学得黑皮大王之语,明明在答话,却又能反客为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