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确切的记录嗒坦尔人的祖先到底起源于哪里。人们最早从密林深处发现他们的时候,他们还从事着原始的捕猎生活,他们在丛林深处捕食蟒蛇、鹿或是猴子,他们能准确的在丛林里上百种千奇百怪的水果里找到他们可以安全果腹的。我们几个人有几个来到这里之前尝试过的,只尝试性的吃了一小口,上吐下泻了好几天。大概是长久的经验让他们在野兽遍布的丛林之中得以生存下去,他们用一种无从考证的语言交流,在村子里面也发现了一些文字记录的石碑,也许年代过于久远,他们并没有人认识上面的文字。
重要的一点是,他们对外面世界进入丛林的人并没有攻击性。
相反,他们很喜欢与外面的人亲近,第一支发现他们的队伍是一支考察队,确切的来说,他们在丛林里迷路了,当嗒坦尔人出现在他们面前时他们险些吓疯过去。那些体格高大、皮肤黝黑、光着身子突然出现在他们面前的人(事实上他们更愿意称之为类人生物)。手里拿着粗糙的自制长矛,但是他们并没有被这群嗒坦尔人(这是后来给他们起的名字,意为躲在丛林里的人)给五花大绑的绑起来,他们甚至已经想象到了自己被那群野人用木棍串起来放在火上烤的场景。
事实上并没有,那些嗒坦尔人只是相互喊叫着(这应该就是他们的语言),然后围拢过来像是看陌生动物一般上下打量着他们。然后在他们看来甚至彬彬有礼地把考察队的人带到了他们的村落里,还给几个在路上脱水的兄弟服下黑乎乎的或许是药物类的东西(他们是用两块石头把一些植物捣碎了得到的这些东西)。后来,那些人恢复好了之后嗒坦尔人便把他们带出了村落。
关于嗒坦尔人的故事或许本应该在这里终结。
密林深处,原始部落,未开化的野人。
这些都不足以让人冒险去密林深处探寻什么。
几年后一个曾经参与当初考察的人在喝醉酒时跟人吹嘘起了自己的冒险故事,说他曾经在一片布满毒虫野兽的丛林深处发现了一个原始部落。那里的野人都身形巨大,在树上跳来跳去,并向他们不停地投掷石头和长矛,他拼了命爬上树顶把其中一个野人从树上踢了下来,然后五花大绑地押到了野人的村落里。他张牙舞爪地比划到:“我们在那里看到了他们的房屋上都镶嵌着各色各样的石头,起初我们以为那只是普通的石头,但是阳光照过去那些石头散发着五颜六色的光,那玩意儿准是宝石没错。后来那群野人像是发了疯一般跟他们打了起来,他们只能从那里逃了出来。”
那群醉鬼越听越兴奋,眼里开始冒着光来。
他们摇晃着脑袋朝他靠过来,把手搭到他的肩上。恨不得此刻就动身过去,他们怂恿着第二天一起出发去那个部落里干上一票。
“就这么定下了。”
那群醉汉开始在火炉旁痴痴地笑起来,在火光和酒精的作用下,他们彼此的五官此刻正被拉长扭曲着从各自的脸上剥离。
有记载的人类第二次探访嗒坦尔村落,探险者们并没有准备太多食物,背包里准备了很多武器。更像是一群亡命徒。
他们在出发之前都记住了,嗒坦尔人会在树上攻击人类,而他们的村落的屋子上则镶嵌了各色的宝石。
他们还特意问了一下那个人,嗒坦尔人是否吃人。
进入丛林之后,他们像打了鸡血一样兴奋,就连几个有点晕船的兄弟都很好恢复了过来,生怕被别人抢在了前头,在先前那个在酒桌上吹嘘的人带领下,他们迷了路,但是也只能把自己的命交到他手里,密林远比他们想象的变化莫测,时不时还得留心自己脚下或者头顶有没有毒虫或者毒蛇袭击。
那个之前在酒桌上手舞足蹈、神采飞扬的胖子,此刻一言不发。他们恨不得原地就把他扒干净放在火堆上烤。这只该死的肥猪此刻还开口说话了。
“这次我真的没记错,真的就在不远,我们很快就到了。”
这个蠢货真的有点开始怕了,他的喉咙有点发紧,以致于他说这几句话时,声音颤的厉害,似乎下一秒这个肥猪就要尿到自己裤子里了。
跟着这个蠢货又走了一段路,他们觉察到在一个树丛里似乎有个什么东西躲在里面,他们慢慢地挪步过去,从各自的背包里拿出武器来,有几个弓着腰从侧面绕过去要一起把那家伙围住,他们中的一个人壮着胆子用手里的铲子挑开了那个树丛,一个身材不太高大手里拿着武器的嗒坦尔人从里面走了出来。
他们像打量动物一般围着他细细打量,这还是个没有成年的嗒坦尔人,像只初生的小鼠般怯懦,他们见状便把武器放进了背包里,他们似乎也从他的眼神里觉察到嗒坦尔人对外来人似乎并没有攻击性,他们开始不在意那个蠢货在那天晚上喝醉酒说了多少谎话,他们只希望那些个镶在屋子上宝石的事情是真的。
那个嗒坦尔人带着他们去了村子里,就在他们之前迷路的一条路旁边的树丛里拐进去再继续往前走,他们庆幸遇到了这个嗒坦尔人,不然估计他们今天晚上真得在这个满是毒虫野兽的森林里过夜。
他们一边走一边仔仔细细记下了路旁的标识。
到达村子时,那个肥猪一直低着头不敢开口了。他们环顾了村子四周,整个村子就是简易的泥土和茅草搭建的房屋,根本没有什么宝石。
从那一刻开始,他们甚至想好了在回去的路上把这个肥猪抛尸在哪里。
那些嗒坦尔人令他们意外的围拢了过来就像先前他们围着那个嗒坦尔孩子一般,他们中的一个人独自围着村子里转了一圈,除了在一个洞口发现几个刻着字的石碑再就没有别的了,他猫着身子从洞口进去,那里面也不过是些胡乱丢下里面的动物骸骨罢了,从洞里出来时他看了一眼那个石碑,上面密密麻麻的写满了奇怪的符号,哪怕这东西真值钱,他们也没办法把这些大家伙从这个丛林里运出去。他想他们这次大概是要空手而归了。
那人回来时,发现村子里的人在准备食物,他们熟练的把动物的皮毛扒下来丢到一旁,血淋淋的毛皮堆在了一起,迎接着蜂拥而来的苍蝇,最终在一起发烂、发臭。
晚上他们一起围在火堆旁边,火堆在中间,上面炙烤着食物吱吱作响,火堆在中间,火光有点耀眼,一时之间他们也分不清谁是谁,只觉得眼前的世界都通透亮堂极了。火堆在中间,站起来身的是嗒坦尔人,他们围着火堆起舞,发出声响来,震得火苗也跟着颤。坐在那里一言不发吃东西的是探险者们,不久之前他们或许还对那些被扒了皮血淋淋的躺在地上的肉嗤之以鼻,此刻他们也开始了大快朵颐。胖子反而没多少食物,火光照透了他的整张脸,汗水不断地从他脸上滑落,他像只被烤透了的野猪一般坐在那里一言不发,坐在原地发烂、发臭。
嗒坦尔人在围着火焰起舞,探险者坐在原地。他们听不懂他们的任何一句话,但是却可以从他们的叫喊声感觉到他们的情绪,这个部族存在了多久?几百年?上千年?外面的世界已经飞速变化着,人们用船征服了河流,用武器征服了异己者和异教徒,把动物杀死了皮毛做成了取暖的衣服。这群欢呼的嗒坦尔人有着比外面世界的人还要强壮的体格,即便这样他们也只能可怜地躲在毒虫野兽遍布,潮湿阴霾的丛林里连同着吃下去的肉一起变烂,变臭,变成洞穴里的一堆堆白骨。
他们时不时跟着嗒坦尔人呼喊几声,他们虽然没有喝酒,但是他们吃了村子里的被捣烂的水果或是别的什么东西,感觉像是喝醉了一般跟着舞蹈扭动起身体来。赤红色的裹夹着热量的火苗照在他们每个人的脸上,他们觉得他们浑身都热极了,像那些个在火堆上烤过的食物般,往外散着热,他们一边咀嚼着从火堆上烤熟的食物,一边又往火堆里加了几块木头,火光之下,他们每个人都周身通红,像是被血浸过一样。
柴火又烧了一会儿,上面已经没有食物了。嗒坦尔人在尽兴过后,用土把火堆盖上了,他们也像喝醉了一般摇摇晃晃地回到了各自的房子里。
火苗还在土下吐着舌头,掩土下裂开了一条缝,赤红的火在下面如血一般烧灼,一张张开的永远填不满的嘴。
探险者们回到了屋子里睡不着,这里的夜空真美,星光透过窗口照在他们每个人的脸上,胖子坐在那里惶惶不安,月光洒在他身上,他觉得自己仿佛就要被周围人吃掉一般睁着眼,不敢睡。
“怎么了?我们的吹牛大王。我们的宝石是不是让你都吞下去了,藏到了自己的肚子里?”
胖子浑身都在打着寒颤,支支吾吾的说道;“我本来只是接着酒劲说一下罢了,没想到你们真的会怂恿着到这里。我......我其实在来之前打算跟你们坦白的,我是真......”
“行了,吹牛大王你也别害怕,我们又不会把你扒光了皮在炭火上烤,但是你的历险故事里似乎少点什么吧?在这片密林里迷路或者被毒虫咬到,少几个人再正常不过是吧?我们回去就把我们的这次经历回去编个故事,卖给某个作家或者出版社,说不定能赚一笔呢?”
胖子支支吾吾地说道:“我白天时看到,村......村子里有一对孩子,我白天留心记住了他们房子的位置。我......我们可以把他们带走,带到外面去表演,一定能大......大赚一笔的。”
月光照在房屋上,明晃晃、亮堂堂的,泛着银白色的光,他们偷摸地从屋子里摸了出来,胖子走在前面,他们围在后面。
胖子找到了那间房子,他们蹑手蹑脚地进去了,接着惨白的月光他们找到了那两个孩子,他们旁边躺着孩子的父母,他们站在他们头顶,喘着粗气,低下头盯着,两个人蹑手蹑脚地走到孩子那里,轻轻的把他们拖起,那两个孩子猛料中呢喃着,他们迅速捂住了他俩的嘴,那两个孩子猛地惊醒了,在月光下他看清了几个半弓着身子似人非人的东西手里都拿着武器,挣扎着,他们想要摆脱,胡乱地在空中瞪着腿,他们的妈妈似乎听到了声响揉了揉眼想要坐起来,却被她旁边的人猛地按倒用手死死地捂着嘴,旁边的人便用刀从她心口的地方刺了进去,血从她胸口涌了出来,那些人又迅速地捂住他们父亲的嘴,那一瞬间他睁开了眼,觉察到自己胸口被剧烈的伤口撕扯开了,痛苦从他的喉咙里要奔涌出来了,然而他的嘴却被人捂住,他挣扎着,朦胧里看到一群似人非人的东西把他们的孩子带走了。他挣扎了两下,浸在了血里睡了过去。
月光是明亮的白,血是烧灼的红色。
他们把嗒坦尔的两个孩子从丛林里带了出来,关在了笼子里。
他们用马车拉着这两个孩子在镇上转了几圈,大大的牌子上写着野人表演之类的告示语,镇上的人疯也似的买票看他们的表演,他们用皮鞭教会了那两个孩子围着火堆拍手跳舞。
让他们大赚了一笔。
他们有想不完的点子,等到镇上的人有点厌倦了,他们就又让两个孩子脱 光了在身上黏上动物毛皮趴在地上表演,有几个台下臃肿的人盯着趴在地上嘶吼的嗒坦尔小女孩发呆,有几个起哄的,朝他们扔东西。他们一边爬一边嘶吼,台下的看客们相互交流着,热烘烘的,气氛欢愉。
探险家们在台下数着钞票,灯光照在他们各自的脸上,明媚的像月下的红花。
他们在当地换了大房子,也给那两个孩子换了一个稍大一点的笼子。
钱让他们的脑子变得越来越灵光,有时候他们表演时会让狮子接近那两个孩子的笼子,让人们欣赏笼子里吓的乱喊乱叫的嗒坦尔孩子。有时候他们也会让两个孩子赤身裸体的在台上奔跑。这总能让台下气氛活跃起来。
但是他们也有苦恼的时候,随着两个嗒坦尔人越长越大,他们害怕他俩会在某一天突然死去,他们便失去了他们的摇钱树。
他们开始迫使那两个嗒坦尔人赤身裸体地睡在一起。每天都找来一些发情的狗当着他俩的面交配,每当他们扭过头时就用鞭子招待他们。
血从皮下 流出,干涸凝固结了痂,两个嗒坦尔人赤身裸体的被关在笼子里,如同野兽一般。他们在过去的无数个梦里惊醒,梦里他们的身子悬在半空,四周看不到光亮,周围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但是在梦里,他们知道有人死了,血流到了他们脚下,汇成了河,漫上来了,马上就要把他们淹没。
惊醒时,鼻孔里满是血的腥味,他们畏惧月光和其它光亮,但是在笼子里也避无可避。
他将她搂了过来,他们曾是真正的兄妹。
他用身子掩在她的身上,把她的脸盖上,不要怕,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不要害怕月光。
第二天他们发现那个嗒坦尔女孩死在了笼子里,在她的脖子上爬满了扭曲的勒痕。
他们的资产只剩下了一半,他们本想用鞭子或者其它工具狠狠地招待一下那个男孩。
那个嗒坦尔男孩并排与女孩躺在了一起,睁开眼盯着他们。
他们开始怕了......
害怕他们搞砸了一切。他们把男孩从笼子里弄了出来,找人给他把身子洗干净,然后给他穿上衣服,他们又想好了新的赚钱方式,他们给他订制了西装,然后让他穿上,他们把一个原始人打扮成了文明人,然后带着他去各地让那些文明人看他的表演,那群文明人笑呵呵地看着他笨拙的用刀叉吃饭,以及穿着西装走起路来扭捏抽 动的滑稽模样,这群探险家、这群满嘴谎言的谎话天才向各位文明人们吹嘘着这是世界上最后一个嗒坦尔人,他们甚至巧舌如簧地让那群人为他成立了一个“天佑嗒坦尔人保护基金”,每次在他们声泪俱下的演讲过后,总有一些喷着高级香水哭成泪人的文明人把钱塞到了他们手里,让他们继续为保护嗒坦尔人努力。
某一天夜里,“最后一个”嗒坦尔人死了,死时没有穿文明人的衣服,赤身裸体地躺在地上,浸了一夜月光,彻骨的凉。
他们把他的尸体做成了标本送到了博物馆,用以记录嗒坦尔最后一个人,博物馆给了他们一大笔钱,用以感谢他们对于嗒坦尔人保护和发现事业的突出贡献。
最后几个关于嗒坦尔的人的故事只存在于这些探险家的几本关于嗒坦尔人发现以及经历的重重冒险的探险书中。
后来据说有个科考队根据书里只言片语的线索找到了一些线索,找到了那片丛林,但是一行人消失在了那片丛林里,只有一个人走了出来。
但是那个人疯了,问不出任何东西。
在最后一篇关于嗒坦尔人的记录当中最后有一句话如下:
虽然没有充分证据证明嗒坦尔人还存在于这个世界上,但是大概率这是一种体格高大、身材魁梧,对外来人充满敌意和进攻性的野蛮人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