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冯建树自己都没料到,在经历过这么多沧桑之后,他第一次体会到了少年的情怀。
别过了王厚松,冯建树和秋艳踏上了返程。
“你为什么会想要带我来南方走一趟?”秋艳坐在车上,回想着这两天的经历。
“你觉得呢?”冯建树没有直接回答。
“我想了想,觉得你是想解开我的心结。”秋艳沉思着。
“什么心结啊?”冯建树问。
“我跟你说过陈晨不带我去见他的父母亲友,还有我觉得王哥看不上我。然后这次你带我做的这些事,好像都是与此有关的。你带我见了家人,他们对我很好,还带我故地重游,他们都羡慕我现在的生活。”秋艳说。
“被你识破了,看来我在你面前是透明的了。”冯建树说。
“你跑这么远,只是为了解开我的心结?”秋艳问。
“那你的心结解开了吗?”冯建树问。
“嗯,我当时只是没有遇到对的人。”秋艳说。
冯建树没有说话,在他心里,也有不少这样的心结。当秋艳说出这句话的同时,他的这些心结似乎也打开了。
在遇到秋艳之前的十多年里,他一直处于所在人群中的最底层。那些年除了郑师傅对他好,所有的人都想踩他一脚,甚至连理都懒得理他。
特别是他的亲族,他们不屑的眼光,是他心里拔不掉的刺。他无法忘记,也无法原谅,他无法理解他们何以对自己如此无情。
后来他认识了秋艳,听了她的经历,发现原来她承受的人情冷暖并不比自己少。而他们唯一的不同是秋艳依然温暖,依然坦诚,而他似乎已经失去了这种力量。
在十年中他没有谈过一次认真的恋爱,现在他明白了,他只是太畏惧人性的残酷而不敢投入感情。
秋艳唤醒了他爱的力量。面对她清澈如水的眼睛,他无法伪装。她什么都可以跟他分享,包括她和已婚男人私奔,对老板动心,和小几岁的陈晨恋爱。
面对她的坦诚和信任,他的防线一层层脱落,他想不到任何理由面对那双眼睛撒谎。
原来人可以这么多面,他想。她的不完美,让他觉得真实,世界不是非黑即白的,批判这个世界并不能让自己显得高尚,痛恨别人的刻薄也不能衬托出自己的宽容。
他记得在山上那一晚,当他讲起没有钱为父亲下葬时,他已经彻底放下了自己的防线,在秋艳面前哭得像个孩子。她把他抱在怀里,陪着他哭。
“谢谢你对我的信任,我们不能改变别人,也不必去原谅。但是至少,我们可以放过自己。”等他平静下来,秋艳看着他温柔地!说。
“是的,放过自己,让过去的都过去吧。”冯建树叹息道。
“在事实上,那些事早已过去,过不去的,也只是自己的心罢了。除了自己的心,这世上没有过不去的坎。”秋艳说。
“这是你从经历中悟到的吗?”冯建树看着秋艳脸上的泪痕,那既是为他,也是为秋艳自己。
“是的,我恨过,怨过,可是有一天,我实在不想再这么痛苦下去了。然后我就发现,那些我以为会让我痛苦一生的事,转眼就在我心里一钱不值了。”秋艳说。
冯建树听到这里,觉得心里好受多了。
“就算全世界都贬低你,你的价值也不会降低一分,只要你需要,我一直是你的朋友。”秋艳说。
他看着秋艳,她温暖的话语,眼睛里闪着的星星,让他沉醉。他忍不住低下头吻她,将她冻得冰冷的身体抱紧。
“秋艳,我爱你。”他继续吻她,连回话的机会都不给。
“你好霸道,你都没有问过我。”秋艳好不容易等他停下,才找到了说话的机会。
“我知道,所以我不用问;你也会知道,我有多爱你。”他抱起她。
秋虫依然在低语,月光透过窗帘,洒下一抹柔和的光晕。窗外是夜凉如水,窗内是热情似火。连冯建树自己都没料到,在经历过这么多沧桑之后,他第一次体会到了少年的情怀。
“建树,”秋艳见他沉默了半天不说话,喊了他一声。
“嗯,我在呢。”他回过神应到。
“开休闲酒店的事,你真的想好了吗?”秋艳问。
“当然了,我看到有两个饭店在转让,那里现在游客少,转让费也低。”冯建树说。
“可是游客少,我们接手了也不好经营啊。”秋艳说。
“我知道,但是会慢慢好起来的,现在有政策扶持乡村旅游,他们又是贫困县,只要我们撑过最初一两年,后面肯定会越来越好。”冯建树说。
“那我们只能接手一个不太大的,不然后续没有了流动资金,也是一个难题。”秋艳说。
“我们可以走得稳一些,一点点投入。现在你还主要靠市区的店收入,我的店转给小忠,转让费投到这里面一些,留一部分慢慢运转。”冯建树说。
“这样稳妥些,你看好了,也带我去看看。”秋艳说。
“那是自然,你有一半决策权。”冯建树说。
冯建树回到H市,就马上去了饭店。
“小忠,这几天感觉怎么样?”冯建树看着小忠拿来的帐单,发现这几天生意还是比较稳定的。
“师傅你看嘛,我感觉还不错。”小忠和顾小盼站在一边,沾沾自喜地看着冯建树手里的帐单。
“嗯,看来我的担心是多余的,你的厨艺我是有信心的,现在又有小盼帮你,我看我可以放手了。”冯建树感觉比较满意。
“有师傅的认可我就有信心了,我们会更加努力的。”小忠看了一眼顾小盼,两个人开心地笑了。
“那你继续管理吧,我明天再去景点看看。”冯建树把账单放回抽屉。
“刚回来就要走啊?”小忠有点意外。
“景点那么近,当天去当天回来。我累了,回去休息一下,你们就该干嘛干嘛吧。”冯建树说完,开车走了。
冯建树休息了一晚,第二天开始又去山里寻找转让的酒店,经过几个星期的筛选谈判,他最终选定了一家,把秋艳带到了那里。
“你看这个怎么样?”两个人站在一个农家小院外面,冯建树指着小院里的两层楼房对秋艳说。
秋艳看了看,这个小院方方正正,门楼是古朴的砖瓦结构,从外面看有一种和雅从容的姿态。
他们走进去,院子里有两棵柿子树,上面结着不少果子。每层楼房有十来间,看起来是盖起没几年的新房。东边还有两间厢房,旁边有一个自来水管,水管旁边还有主人留下的一个黑色的大水缸。
“这个院子可以啊,停几辆车没问题。”秋艳说。
“对,这个院子虽然不算大,但是停几辆车够了,初期客人也不会太多。”冯建树说。
“嗯,楼下饭店,楼上按摩,还可以留几间住宿。这个院子不大,所以我猜想价格也不算太高。”秋艳说。
“你说对了,我是看了很多家,才选定了这家。房子内部基本不用动,所以放些设备就能运转。”冯建树又打开了一扇门,他们看了看房间里面,都是粉白的墙壁和铺好的地板。
“我看行,我已经看到我们酒店的未来了,它需要一个风雅的名字,来配这里的美景,以及我们的雄心壮志。”秋艳闭上眼,仿佛未来已在心中。
“哇,那就让我们的秋艳大才女为它取个雅致脱俗的名号吧?”冯建树看着秋艳陶醉的样子,觉得自己几周来的苦心没有白费。
“我看就叫‘树鸣秋语轩’吧。”秋艳灵光突现。
“这个名字有什么隐含的意思吗?”冯建树听到这个名字就觉得有点意思在里面。
“有啊。第一层意思:树即是你,秋即是我,知我者,冯建树也;第二层意思:鸣,取一鸣惊人的意思,轩,即是雅致的所在,放到一起就是以风雅之姿而名闻天下,不入俗流,也不落窠臼。”秋艳说。
“啊!你最近都看什么书了,这么有文采?”冯建树有点吃惊。
“想要做疗愈,要学习很多的。心理学,佛道儒都会涉及。”秋艳说。
“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你让我压力倍增,”
说着冯建树又凑近秋艳的耳边低语:“也让我激情澎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