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爱别离
书名:清城馥 作者:雨山雪 本章字数:2457字 发布时间:2023-05-18

两百年前,大运山颠,神魔大战,毁天灭地。魔尊冷淩壁设界,神界诸神一时无力迎战。风主神以毕生神力相逼,毁去魔尊肉身,宗镜神君伺机将其一半神魄封在太虚镜。

尘埃落定。

风主神神魄受到重创,性命垂危。

“馥馥,馥馥!再撑一会儿,一会儿就好。”宗镜神君抱着孱弱的清城,满目猩红。

玄镜使跪拜在神君面前:“秉神君,已经捉到两个灵族小儿。随时可以开始。”

宗镜握着不省人事的清城冰凉的双手,点点头,“转魄乃禁术,不可令诸神知晓。”

“属下明白,祭台设在平砀山。六界之交,极为隐秘。”

“好。”

宗镜挥出旋移镜,神光之下三人一同降落到平砀山。

宗镜将清城安置在玄冰床上,看她平静的就像熟睡的模样,温柔的声音轻轻在清城耳边响起,“你一定会醒来的。”

宗镜起身,遥遥瞥了一眼祭台下玄冰铁笼里的两个灵族小儿。就像一个屠夫,挥刀前巡视一眼待宰的牛羊。大的那个灵力充盈,紧紧将小的护在身后,颤抖的双手出卖着内心的恐惧。宗镜冷笑,不自量力。

“就他吧。”宗镜指着那个小的,示意祭师将其绑上石柱。

辰晔便是被选中的小的,彼时年幼无能、只能靠大哥保护的三公子。

宗镜一眼便觉出,小的虽灵力微弱,眼中却一派纯净无邪,这样的灵魄最是乖巧。“能为馥馥续命,也是你前世修来的福分。”宗镜冷笑。

“那另一个?”玄镜使问道。

宗镜皱了皱眉头,好歹也是自己一手培养出的玄镜使,竟会问这么愚蠢的问题。

“杀。”

推攘的哭闹声中,宗镜的一个字却比九霄的寒冰还要冷。他拂去衣袖上遗落的尘埃,缓缓走上祭台。很快,便不再有糟心的哭喊;很快,就可以再听到清城甜美的声音。宗镜缓缓登上祭台催动神力,唤出转魄镜,金灿灿的光芒四散开,游走在天地间,最终聚集在辰晔身上。那转魄镜如一条贪婪的蛇,疯狂的吮吸着辰晔的灵魄,任凭辰晔哭闹嚎叫。

“三弟,三弟!有本事冲我来,折磨我三弟算什么本事。”

玄冰铁笼中莫里拼命地挣扎。主祭不胜其烦,递了眼神给护卫,用食指比了下脖子。护卫得令,将莫里揪了出来,抽出长刀霍霍然砍向颈部。却没想到,莫里伸出双手,用拴在手上的锁链挡住了致命一击。护卫围攻上来,手链脚链虽然是个羁绊,但玄铁的硬刃足矣抵过护卫手中那些普通兵器。莫里冲上石柱,用自己的身体裆下转魄镜金光,护住辰晔。

宗镜皱了皱眉,未停手。既然你有心和弟弟抢这份荣耀,那我便成全你,浑厚的灵力浪费了可惜,那就统统拿过来给馥馥滋养神魄。转魄禁术上便又多了道吸灵之术。

“父王让我……保护你,我……尽力了。”莫里的声音极度微弱,那已是最后一丝灵魄。

“大哥——”眼睁睁看着大哥在眼前倒下,辰晔恼怒不已。身体隐隐有一种力量在攒动,一种愤发的力量,不再怯懦,不再后退,要站在大哥身前,保护他。

“啊——”

伴随辰晔这一声怒号,是周身锁链崩断的声音。众人惊奇的望着这个灵族小儿,何以迸发出如此雄厚的力量。宗镜的转魄禁术被迫中断,待再行禁术,忽见辰晔化作白泽兽身,驮着莫里飞驰而去。

祭师和护卫一路追捕。宗镜不能断定转魄镜中是否有了莫里全部的灵魄,但如果自己前去追赶,恐怕会耽误为清城补魄的时间。于是他定了定心,催动神力将转魄镜中的灵魄置入清城神魄之内助其修复。

“属下无能,灵族二人……不知所踪。望神君降罪。”众护卫跪在祭台之下,面如土灰。

宗镜守在清城床边,满腔怒气,却未言语。

咳咳。

“馥馥,你醒了。怎么样,你可好些?”宗镜急切的面庞露出一盏笑意。

“宗镜哥哥,”清城揉了揉额头,“我怎么会在这里,魔尊呢?”

“方才你重创魔尊,受了伤。”

“我……重创魔尊?”清城想了想,“哦,我想起来了,我毁去他的肉身。后来,我就感觉眼前一片黑暗,身子轻飘飘的。”

“傻瓜,你是晕倒了。可能,太累了吧。”

“可能吧。”清城四周看了看,“他们为何跪在这里?那笼子又是做什么的?”

“唔,我捉了只麋鹿,准备给你补补身子,结果他们看守不严,让那只鹿跑了。”

“这样啊,万物皆有求生的本能,也怪不得他们。我去盈童那里寻些药草补补便可,饶了他们吧。”清城仍有些困乏。

“听你的。”宗镜喜笑颜开。


妙通玄镜敛了光芒。风雨依旧,只是更冷了。

宗镜闭上双眼,两百年来,他从未想过会有今天,也不敢想。他不知道下一刻,会发生什么。

清城一言未发,泪水掺着雨水,雨水和着泪水。

“宗镜神君,这笔债,你打算怎么偿还?以命相抵?你觉得我会稀罕你一条对我来说一文不值的命?还是再寻个灵族之人,把我大哥的魂魄换回来?比如说,我。”辰晔忍者剧痛,对宗镜冷嘲热讽道。“还债,对你而言你不过是走投无路的借口,你拿什么还?”

“我来偿还!”

宗镜惊异的睁开眼睛,却见清城神色坦然地站了出来。

“待你取得镇魄珠,大公子的灵魄随时归还。”一字一句,掷地有声

“不,”宗镜制止道,“你会没命的,馥馥。”

“我的事与你无关!”清城冲宗镜怒吼,从小到大,这是她第一次以这种语气对宗镜讲话。蓦然,又垂下头,“本来这两百年的时光就是抢来的。不是自己的,总要还回去。辰晔,你走吧。”

辰晔仰头,任雨水打在脸上,良久,从心底而起,爆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长啸,那是一种怎样的悲嚎,如虎啸山林般震惶,如猿声急啼般凄凉,仿佛要将胸中沉默两百年的压抑尽数爆发。问世事何处话悲凉,奈何深情浮华尽孽缘。他缓缓转身对清城道:“今日,你既让我离开,我就绝不会让大哥不省人事。”

清城心头一颤。

他一向这样果断,哪怕是对曾经的挚爱。也怪不得谁,怪只怪,自己没有和他长相厮守的福气。

辰晔走了,化作白泽飞奔而去。

没有一声再见。

再也不会见了。


眼角是擦不干的泪水,清城抱住双膝呜咽了很久,晕倒再在雨水中。

风神锁松了,宗镜抱起馥馥。不知道还能抱她多久,他想永远这样抱着她。

姬兰慕雨走到宗镜身后,为他撑着伞,默默无言。

雨过。天晴。彩霞布满天际。

这样的结局,是姬兰慕雨不曾预见过的。

“阿镜,我们回去吧。馥馥她受不了这样的湿寒。”

“也好。”宗镜整个人仿佛衰老了许多,“馥儿妹妹,我们回家。”

“属下办事不利,请神君赐罪。”赤左橡跪在旁边,斗胆直起身子。

宗镜憎恶的瞥了一眼,那一眼犀利让人心惊肉跳,“若是别的事也就算了,唯独此事,你确实罪无可恕。”

赤左橡浑身一颤。

“自己去刑镜宫领罚,该怎么做不用我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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