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了解了一番冥河提灯水母的各项能力后，塔西亚暂时将对方收回意识空间，转而将光狩放了出来。

　　奈落毕竟欠缺战斗经验。与能收放狼王气场、可以避免许多无谓争斗的光狩相比，很容易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好在奈落对天渊里的种种也并不感兴趣。塔西亚答应共享视野让它不感觉无聊后，奈落便自己钻进上身妖纹里回去了。

　　看着数根十几米长的灰红色触手慢慢隐匿进对方的袖子、领子里，尚赫泽强忍着拍照剪辑高斯模糊后发网上吸粉的冲动：这场景的惊悚掉san程度，足够吊打十部龙脉线恐怖电影。

　　既然不赶路，光狩自然拒绝了某二货的乘坐，只背着自己牧妖人沿河“散步”。

　　尚赫泽无奈颠颠地跟在后面，顺便有几分好奇地环顾四周：右手边远远能望见清澈的河流，另一侧根根如柱如木般的黑岩组成密林。

　　“喀斯特地貌？”又狐疑地看了两眼，地理永远满分的学糕立刻将知识点对上号了，“我焯、这里居然还有钙矿！”

　　地理不及格的某入世者茫然：“……什么？”

　　“钙矿啊，就是那个C——a——钙——”尚赫泽连比带划，“喀斯特地貌几乎不存在地上。构成的石头里碳酸钙成分很高，那玩意儿能炼出好多钙呢！”

　　地上早已找不到钙和铁了，岩系全由硅、钠，还有铜银铝等少量元素组成。眼前这些石灰石直接拿去市面上卖，地上一吨起码就要70稀锎。

　　必须承认，塔西亚着实有点动心——这利润可谓相当丰富了。计算完身上的储物空间，他拍了拍光狩的背、展开鳞翼让自己浮起来。

　　早就跃跃欲试的骇光诡狼顿时精神一振，前爪上的血丝鼓胀出腥光、连带整只狼掌似乎都强健了几分。后腿一蹬，白狼毫与黑条纹顿时扭为一团肉眼难以分辨的光影、朝半米多高的石柱飞奔而去。

　　“哗！”

　　一爪挥出，半边的石柱瞬间炸开！成块成块的碎石茬向外飞出，血光腐蚀下、原先锋锐的断面顿时被风化粗糙。

　　“哗咔！”

　　第二爪紧接而上，另外半边出现了一个更大的豁口。被粉碎的部分裂得更细，“噼噼啪啪”掉落时几乎营造出了场小型石雨。

　　“咯嘣！”

　　泛着血色的獠牙足有食指长，锋锐如匕、末端弯出一丝弧度。在骇光诡狼强大的咬合力下，最后衔接的那点石柱部分瞬间布满了蛛网般密密麻麻的开裂！

　　一气呵成，明显是很早就练出来的连招，看得尚赫泽连连咂舌。

　　摸了摸狼头，塔西亚喂给对方一小块肉，提醒道：“攻击时贴着石柱根部。”

　　光狩的爪子厚重尖锐、锋利为次，虽然厮杀时伤害很强，但眼下收集小碎石有点低效。

　　储物器里还有不少立方。见对方还要采会儿石灰石，尚赫泽也不能站边上干看着：“喂喂——我先去接点水！这儿的地下水有毒不？”他刚给自己兄弟补课了喀斯特地貌多暗河的信息。

　　“不知道、你记得过滤，快去快回。”暗河是最安全的“水”了、据说两条地铁线30％的供水都来自于暗河河源，但塔西亚仍对自然水保持警惕。

　　提着一串具备储物效果的瓶瓶罐罐，尚赫泽颇为新奇地蹲在河边，看着水底的鹅卵石和藻类，不时用手撩撩水面：“凉凉的，摸起来倒是和公园里那些人工溪水差不多……”

　　但这里的河水没有人工塑造出光滑如镜的呆板，潺潺波光不断跳跃、沿卵石水线分布出一圈浪沫。

　　稍微玩了几分钟，尚赫泽有些心虚地回头瞥了眼还在收集石头的入世者，开始装水。

　　“咕嘟咕嘟”水面上顿时升腾起一串串气泡。

　　“最後……に私……腕で魚を眠……す……”

　　“我焯，啥玩意儿？”轻弱的声音传进鼓膜，明显不是“自然产生”，尚赫泽下意识左右张望，想寻找声音的来源。

　　“君に……き分け……た塩……”

　　“それ……私の心に足……踏み入れ……ださい”

　　声音慢慢清晰起来，像是灰色雨幕下的哀泣，那种深深的痛苦足以让每个人共情。随着歌声的靠近、河水上游的丛丛妖藻间，一道曼妙的身影灵巧漂过。

　　“近づいてすべてをはっきりと見る”

　　空灵的嗓音吟唱着并非现在通用的语言，但尚赫泽还是神使鬼差般没有起身，反而朝水面接近了些：透过妖藻，他已经能看见那人身上长着两条优美的扇鳍和秋翠鱼尾。

　　“美人鱼？”

　　地下几乎每个人都听说过与人鱼有关的种种童话故事和传言：鱼尾人身，嗓音优美，眼泪会变成极其昂贵的珍珠、甚至得到他们的吻就能在水里自如活动……

　　光是在龙脉线，每年几乎都有关于人鱼的爱情电影——这可是爆款IP。

　　人鱼似乎发现了他的注视。它扬起修长的脖颈抬头，雪发上点点嫣红落樱随水而动；清纯可人的容颜在藻叶间若隐若现，让人不自觉想起深林小鹿。

　　某二货正是血气方刚的初成年时候，看得眼睛都直了、几乎下意识开口：“你好——”

　　歌声突然被打断。美人鱼似乎有些害怕，它轻轻摆动鱼尾、朝后游了几步。

　　“别怕别怕，我只是有点好奇。”尚赫泽赶紧安慰，放软口气后颇有些循循善诱之意，“我是第一次见到美人鱼诶，能让我看看嘛？”

　　他摸摸储物器，也不知道从哪里翻出来块包装精美的方糖、轻轻捧在手里伸进水面，微微上下晃了晃，极力表现自己的无害。

　　怯生生的美人鱼小幅度在原地游曳了片刻，大概是看到对方确实相当友善的模样，它慢慢靠近过来。

　　因为没有手的原因，它脑袋稍稍向前探。这个距离已经能看清那令人芳心大动的唇慢慢哼着歌谣，小心啄向对方手心的糖块。

　　几根雪发不经意地扫过了手腕，连带着尚赫泽心头都有些痒起来……

　　“砰！”

　　一声野蛮的枪响直接打碎了逐渐旖旎的场景。银紫色的流光几乎是贴着尚赫泽的手背擦过，直接击穿了那张清纯不失娇妍的面容！

　　铯银弹脆弱的结构炸开，四射的弹片直接将人鱼的脸碎成肉浆。大脑直接停止运转的蓝区住民只感觉腰间一沉，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向后倒飞。

　　数道棱晶尖枝从他身侧掠过，第一根就扎穿了那人鱼修长的鹅颈！

　　然而人鱼反应速度也相当之快，它顶着一脸红白之物、立刻发出了尖锐的怒号而剩下的数根棱晶尖枝也被它躲开了。

　　尽管怒号被很快打断，但那失去了原先温婉的尖声仍旧令河水间掺杂上低低的、逐渐靠近的嗡鸣，仿佛某种吟唱。

　　与此同时，那张被子弹撕碎的虚假面容瞬间开始相互挤压：脸颊的腮、鼓出的眼、向前突出的下巴，展现出背鳍真容的头发……

　　“浮光掠影，沿石林走！”

　　把被前后强烈变化冲击得脸色都开始发绿的尚赫泽丢到光狩背上，塔西亚抬手又朝几个方向开了两枪，只靠听觉估算了下子弹效果、便直接让骇光诡狼全力奔逐。

　　先不提为什么暗河的水会是渊水——鲛人只能在渊水里生活，自己这倒霉兄弟怎么惹上的高级非凡种！

　　拥有呼唤同伴能力的鲛人首领，妖兽界-天渊鲛人族-碧幻属-领歌呼唤者！

　　果不其然，即使沿河流有百米远。但前后都不时有浑身被鳞、容貌一言难尽的人鱼跃上岸边。他们的鱼尾其实有两条，因此即使上岸、也能跌跌撞撞地向猎物爬冲而来！

　　“哗啦！”

　　完全由棱晶构成的炫目黑花在一条冲的最快的鲛人身下绽放，直接将它无比凄惨地刺穿了所有的肢体、挂在了两米多高的锋锐顶部！

　　“砰！”

　　眼前成群令人身心不适的挨挤人鱼群没有令塔西亚产生丝毫多余的情绪——对一名成熟的狩猎者来说，冷静是种状态而不需要刻意保持。正如他现在极其冷漠的杀意。

　　弱点：颈部

　　开枪的间距较长，但每一枪掠过、就像是一只紫色的猎鹰之爪，将目标精准地抓烂、撕碎！

　　能够用一枪击杀的就绝不会开第二枪，熟悉着这种并没有准确节奏、或者说节奏完全由自己把控的杀戮。蓝眸中第二圈魂纹开始越发繁复，连带着枪管上的纹路都更加完整起来。

　　然而即便如此，也仍旧还没有摆脱这成群紧追不放的鲛人。领歌呼唤者阴冷的歌声像是黑压压的乌云压在半空，却令这些鲛人更加兴奋：它们的移速加快，吐出的水线明显锋利，原先能被子弹击碎的表皮也分泌出黏液、提升防护性。

　　刚重新换弹，短短一瞬间的注意力稍微偏移、他的视线里突然染上了大片的红色。

　　瞳孔微微一缩后迅速放大，浓重的血腥气和腐臭味似乎立刻便充斥了鼻腔：周围堆满了残缺不全的尸骸，无论破败还是光鲜的衣物无一例外被各种体液所污秽，兴奋的蛆虫在被割烂的气管间爬行。

　　他下意识低头瞥了眼自己身上。断骨、碎肉、脂肪……各种死亡的涂料将原先深蓝大衣都浸得看不出本色来。

　　各种色彩、质感的头发都被血液浸透，一大滴一大滴黏稠地下落。这些头发缠绕在他的双手和枪支之间，看久了、似乎有一颗颗惨死的眼睛要从缝隙间冒出来。

　　……幻觉。

　　塔西亚用力闭了闭眼，理性主导下记忆营造的幻象瞬间裂开金色的罅隙、紧接着整个破碎！

　　来不及思考为什么这个幻境看破后碎裂得如此之快。就在破开幻术的刹那，他收翼一个后仰、险之又险躲开了袭杀而来的水线。

　　幻术的施展往往需要酝酿。眼看猎物躲过了自己的必杀一击，领歌呼唤者再次发出一声尖锐的嚎叫，居然鱼跃而起、自己也跟到了岸上！

　　“朝石林走。”唤出奈落、用灯盏迟滞了最近的几条鲛人行动后，发现对方大boss冲来的塔西亚直接让光狩更进一步踏入石林的范围。

　　随即他不带半点手软、一拳摁在被呕吐欲和冲击力折磨得浑浑噩噩的尚赫泽肩膀上：“清醒点，看好周围。”

　　石林中很可能有成年的墨苍虹纹蚺，这也是他一直保持距离的原因。但眼下需要先想办法甩脱这条高级非凡种的领歌呼唤者，踏入石林外围不可避免。

　　“呃咳……可以、咳，可以走那边的溶洞，喀斯特地貌都有溶洞！”刚刚压下干呕感的尚赫泽终于松开口气大喊道，“溶洞潮湿，墨苍虹纹蚺不太喜欢栖息在里面的！”

　　“人鱼群会不会跟进来？”

　　“不会！溶洞地貌很复杂特别危险而且还不稳定，这帮鬼玩意儿跟进来也不敢往深处走！”

　　尚赫泽飞快解释的同时，顺对方手指的方向，塔西亚通过妖契、让骇光诡狼奔向溶洞口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