撑一支篙,小船拨开层层水花,流水潺潺,和着岸上的欢声笑语,时有爆竹声声,烟花齐放,流光溢彩。
“姐姐,你听,有琴声。”
飘渺的琴音从湖心岛传来,那若隐若现的琴音时而悠扬高亢,时而婉转低吟,像是久别情人的重逢,互诉衷肠,引人入胜。
“人间有诗称赞曲子好听,道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难得几回闻。可即便在神界,也很少听到这样的曲子。琴师琴艺卓绝,这琴,也是把难得好琴。我们到岛上看看吧。”清城提议。
湖心岛不大,灯火通明,上面有座茶楼,里面的客人皆是些文人墨客,喜欢吟诗作赋,品评书画。清城见他们谈笑如故,便晓得那琴音于他们而言是世外之音。
“琴师在周遭施了封印术,凡人听不到。”又瞅瞅小小,“这种封印术对妖和精灵都是有效的,你竟然能听到,很神奇。”
小小吐吐舌头,低下了头。
清城领着小小顺着琴音找了间昏暗的客房,房间里仅燃着一根红烛。清城顺着窗缝朝里瞅了瞅,一尾巧夺天工的古琴前,盘坐的不是魔族大名鼎鼎的北罗域使又是哪个。
关于这位北使,虽未正面交过手,但听过很多他的描述,说他常着深色的衣衫,喜欢把自己藏在黑暗里;说他总背着一张古琴,沉默,冷淡;说他时常独自抚琴,仿佛在和琴音交谈。
看来传言不假。
“姐姐,你有没有觉得,这屋子里还有其他人。”小小伏在清城耳边低声道。
清城环视屋子里的每个角落,确确实实只有北使在,点着小小的额头,“小孩子不学好,讲什么鬼故事。”
“可是我真能感觉到一丝丝灵气。”小小摸着额头。
北使闭目沉浸在琴音中,仿佛与世隔绝。
“你有心事?”耳畔响起清丽的声音,只有他听得见。
他睁开眼,素雅的衣裙铺陈在琴边,少女轻靠在他的肩头。只有他看得见。
“过些日子会有一场恶战,我没有把握。”北使睁开眼睛。
“你还有我。”少女迷恋地看着他,轻抚着他的脸庞。
“冥界忘川之滨有个山洞,那里地势复杂,灵泽深厚。”北使看着少女的眼睛。
“你一直将我保护的很好,”少女伸出食指打断他的话,“若不在你身边,我会难过,你知道的。不要欺负我。”
“可是太危险。”琴声徐徐,与心意相通。
“那又如何,我是你身后,最强的护盾。”少女眸中闪过坚毅的光,嫣然一笑。
“姝儿,照顾好自己。”
少女点点头,“魔族一向鄙视人界,你怎么到交州来了。”
“在等人,那家伙会来与我接头。”
“是东使吧,我能感觉到,他上岛了。”少女缓缓起身。
“这么快。”北使看向少女,眼中尽是不舍。
“有件事方才没告诉你,只是我觉得她们并无恶意,”少女起身走到琴旁,身影一晃便消失在了琴中,留下琴弦兀自轻吟,只有他听得懂,“窗外有人。”
一盏火匣子弹出,四排红烛齐燃,屋子瞬间亮如白昼。北使抬眼便扫见窗边的清城。
四目相对,清城身子一颤,北使绝不是什么好惹的货色,何况是在交州地界,交起手来难免殃及无辜。清城拉起小小的手,正欲遁走,却觉得肩头一阵刺痛,眼前一黑便失去了知觉。
房门大开,朱红的衣裳朱红的唇,精雕细镂的银制面具遮住了上半面庞。
“屋子外的风主神,尊上很不喜欢。”北使陈述。
“你打算告诉尊上吗?”东使靠着太师椅,翘着二郎腿,手指敲着桌子。
“我只是听命行事。目前尊上给我的任务只是送信,其他的事我不管。”北使的手拂过琴弦。
“很好。”东使勾起嘴角,眸中露着邪魅之姿。
“毕竟,不是所有人都像西使那般好事。”北使白了东使一眼。
“我本以为你性子寡淡,原来心中也有好恶。”东使指尖划过嘴角,露出玩弄的意味。
“没有七情六欲的是西天的佛陀。”北使说着,掏出一个锦囊,丢给了东使。
“也是。”
东使打开锦囊,一纸信笺,两颗定水珠。
“两颗定水珠都给我,尊上他自己怎么办?”东使皱眉。
“尊上说,他等你。”北使面无表情道。
东使收了锦囊,不置可否。又看看桌上的凤樵琴,“我看你琴不离身,将它视若珍宝,所以有件事很好奇,想问你一下”
“请讲。”
“这一战凶险的紧,你要背着它一起吗?”东使问。
北使抚摸着琴弦,一张素布将它包裹,轻巧的背在身后,“生死不离。”
“要走了吗?”东使抬头看着站起身的北使。他很高,比自己还要高些。
“还要向尊上复命。我可没有你的特权。”北使挖苦道。
跨过门槛,余光之下瞧见清城倚着墙昏昏入睡,怀里,是睡得更沉的童子,“她醒了,你怎么跟她说。”
“她很好骗啊。”东使的手按在了面具边缘,只待北使的身影消失在视野里,面具摘下。露出春风得意的笑容和令人意乱神迷的眉眼。
晚风习习,给弇州带来丝丝凉意,枝头的花苞也迎风打了个寒战。
“这些年魔族觊觎神域,一直虎视眈眈,你在灵族生活,倒也免去诸多烦恼。”易瑶欣慰道。
“魔族是要和神族开战了吗?”辰烨看向易瑶。
“是啊,魔尊沉寂了两百年,两百年而已。”易瑶叹了口气。
“他,到底有多强。”辰晔曾与附体的魔尊和魔尊残影过过招式,功力大成后的魔尊本尊却未得一试。
“曾经的他,单论赤手空拳,唯有影徒可与一较高下。可惜,在一千多年前影徒就随花神一起沉睡了。影徒这家伙,也不怕一觉醒来就天地易主。”易瑶道。
影徒,清城影徒,辰晔听盈童真人说起过,他是馥馥的父神。
“神族会输吗?”辰晔问。
“虽然两百年前,魔尊受到重创时,即便帝神拥有夸父神杖之力,与他对战也占不到便宜。他的确很强。不过再强他也只是一个人,而我们,八荒神族勠力同心,未必敌不过他。”易瑶道。
“母亲,那日我在寒荒城得帝神传授铸灵诀下承诺,如需为匡扶天地大道出一份力,我辰晔义不容辞。”辰晔坚定道。
“好孩子,”易瑶笑笑,“你身在灵族,大可不必卷在其中。”
“我辰烨向来言出必行。何况母亲身在神族,做儿子的岂能任母亲身处险境而袖手旁观。母亲放心,我有澜风剑,绝不会成为你们的拖累。”辰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