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诶诶——猎人、兄弟？你还好不？”某二货试探性地伸手，在对方眼前晃了晃。

　　“嗯。”

　　对方没有丝毫半途举动兀然对自己造成惊吓的自觉，反而淡淡抬眸瞥了他一眼，引得尚赫泽有些讪讪道：“你真没事儿不……咋半路突然坐下了？”

　　整个过程毫无预兆，起初吓得他差点以为自己兄弟突然噶了、下意识就要一个箭步冲上去。但塔西亚却是稳稳坐在光狩背上，还有余裕去搓狼颈毛。

　　骇光诡狼扭头去拱他的手，不时伸舌头舔两下，顺便赶开某只大水母飘荡过来的触腕。

　　反复几次后，奈落终于直接“啪”一下扑在了自己牧妖人头上耍起无赖，软趴趴得像一大张不太合身的披风，任骇光诡狼怎么不轻不重咬自己触腕都没反应。

　　“嘶——嗷！”大狼不干了，像烧开水似的哼叫起来，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

　　直到回过神来的塔西亚伸手挼了好一会儿光狩脑袋、梳理吻部的狼毫，吃醋的骇光诡狼才舒服地哼哼着，暂时放下对某只水母的纠结。

　　“……突然想起了点事情。”哪种意义而言这都是没有半点水分的实话——毕竟在自己兄弟面前，主打一个真诚。

　　杂音转化为微生灵胞的共振，他现在已经能清晰感触到自己断裂灵魂所在的位置。

　　然而塔西亚可不敢就这么进去寻找：灵魂碎片突然出现在古实验室遗址中实在引他警惕，如果追捕自己的那个实验中心如果在这里有据点、过去就是烷基八氮。

　　安耐下强烈的吸引力，点了根烟、他快速判断目前取回灵魂的危险性。

　　见对方陷入沉思，尚赫泽也没打扰，只是一双眼睛滴溜溜打转、不断瞄着周围的场景，不时眨眼拍下照来。

　　地面盖着一层薄薄的沉积石乳，很容易留下明显的脚印，但不仅地面、整个空间都只有两人一狼的痕迹。而梦之天渊是确凿无疑、设立传送阵等于自杀的地方——个中不明原因至今都令科研工作者们困惑。

　　更重要的是，哪怕仅仅设立据点、实验中心也需要大体积的机械设备。但储物空间技术——又称“小宇宙”技术，始终有个著名的“三一十定律”。

　　三一十定律：在“标准小宇宙”，即长宽高各三米的空间基础上，三者每多加一米，储物空间的价格就能翻上十倍。

　　不过三一十定律仅适用于非电子生命或ai构造出的空间，因为后者在意识空间基础上结合它们特殊的生命形式、所制造的量子空间相对较大。但量子空间必须依托在ai计算回路内，很多时候ai构造的量子空间还没铺设ai的设备大、而且造价也是夸张，否则君不见为何数字树林系统只在黄区内有设立。

　　就算有心遮掩，梦之天渊里古遗迹有没有被探查过也不难分辨。这样看来，和追捕者打照面的概率就很低了。

　　那为什么自己丢失的灵魂会出现在这里？

　　唯一比较符合逻辑的妥当解释、是实验中心曾经有拿碎片来过这里进行研究，但后来实验终止、所有研究员和设备又撤走了。

　　古遗迹里本就格外潮湿，钟乳的沉积速度更快，几年内抹去曾经的痕迹不难理解。

　　虽然不代表多么安全——古遗迹本身同样具备危险性。但如果灵魂丢失的位置并不深入，且非封闭空间、存在立刻撤出的通道，那么选择收回利大于弊。

　　而且刚刚的“星空”……

　　斟酌完，塔西亚吸完剩下的烟、缓速扇动双翼：“我进去一趟。”

　　尚赫泽顿时精神一振：“兄弟……”

　　深谙某二货某些时候死缠烂打之人不要脸天下无敌的境界，他光速打断对方接下来的碎碎念：“可以，那你出来喝掉这个。”

　　“这啥？”眼疾手慢好不容易接住抛来的小瓶，尚赫泽看着那紫黑紫黑、与高锰酸钾溶液有七成相似的药液，发出了灵魂疑问。

　　“锰制普萘洛尔，短期记忆清除剂。”

　　“……啊这。”

　　“具体和我有关，最好别知道。”如非必要，塔西亚一般不干先斩后奏这种招恨行为，宁可先跟对方说清楚不同选择。

　　毕竟他也不确定得找多久，而自己兄弟对前文明的爱好程度有目共睹，万一这二货脑子发热、干出什么偷偷跟踪之类的事情来那才头疼。

　　尚赫泽平时两大爱好之一就是看各种悬疑奇幻小说，类似“让你知道是害你”的剧情滚瓜烂熟、甚至有些高兴于对方这样坦诚的表达，当下爽快到：“没问题兄弟，那这药多少钱我给你，还有额……能忘干净不？”

　　“这瓶超量，够用。”

　　好吧，自己咋会觉得兄弟能对他手软……尚赫泽在心里默默吐槽，顺便数出80铯银递给对方：“说起来，喝这玩意儿有啥讲究吗？”

　　“当水喝。”

　　“emmm，味道会不会很恶心……”为了让孩子的能量器官“赢在起跑线上”，很多蓝区家长都会搞来各种美其名曰“促进能量器官完美发育”“增加孩子灵魂强度”的补品。具体有多少用不清楚，但尚赫泽实在从小到大被按头喝药膳喝到吐。

　　“忘了。”

　　“……”好逻辑闭环的回答，尚赫泽没词了。

　　塌落的天花板使空间高度有些逼仄，靠双翼移动难免受限。这处古遗迹破败得很彻底，大多数房间的门都已朽坏、指示标牌也碎得拼都拼不起来。

　　饶是如此也把尚赫泽兴奋得上蹿下跳，看到什么都得拿小塑料袋装起来、说是要化验试试。

　　不过只要附近没有危险，他也任对方满足发掘欲。事后搪塞可能会稍微麻烦点，但总好过被对方烦一路。

　　每步深入都在下坡，周围墙壁的完整度逐步上升，许多完好的承重柱林立、压缩了原本四通八达的出入通道。大片未被石乳覆盖的墙壁露出白色，用敲击判断厚度至少也有十几厘米。越往里走空间越大，三人多高的管道纵横交错、蜿蜒这攀爬在断裂的楼板间。

　　指爪用力在墙壁上划了一道，发白的表层被破开、露出底下的浅灰。

　　“这是……？”

　　“铅。”难怪这里地面下沉得那么严重。他又用试了试硬度：“85％的概率是铅合金。”

　　之前在溶洞里时他已经目测过整座建筑的大小不下于离水站最大的商场，但现在发现这对比恐怕保守了——从建筑结构来看，这座铅城还有起码一层在地下。

　　骇光诡狼按妖契里的指引转了两圈，最后停在了一扇半开的自动门前。

　　微屈后退，等自己牧妖人坐到腰臀处，它前半身人立而起，爪掌抵着边缘、缓缓将沉重的铅门推开。等推开的宽度足够一狼一人加一巨大水母挤进去后，光狩这才甩了甩尾巴、颠颠地走进去。

　　尚赫泽在旁边看得都有点愣：“我焯，它怎么那么娴熟又灵活的……”

　　房间里很空，巨大的水缸代替了整个墙面。塔西亚入眼就注意到了水缸中央，一团在红外视野里散发微光的不明物质。

　　尽管过去上千年之久，这不明材质的水缸密闭性却相当不错，里面还留着至少三分之二的液体。浸在水缸底部的软体物质似乎也有所感应，底部像是在纤维板上蔓延开的颜料般、缓缓出现一环小圈。

　　断裂的灵魂，只要双方的物质部分还保持活性，就能彼此通过共振在一定范围内建立微弱的感应。但眼前这团也不像寻常的微生灵胞……

　　后跟进来的尚赫泽也注意到了这团奇怪的东西，忍不住趴在透明的缸壁上仔细端详：“呃，你想找到的是这玩意儿不？”

　　“嗯。”

　　“这啥啊，长得倒是像那些书里描述的史莱姆……”

　　“灵魂。”

　　“？？！！”这优秀的回答仿佛一列龙脉线货运地铁，直接给尚赫泽迎面创了个满脑子金星，“等下、啊？！这啥、啥灵魂？？”

　　“我丢的灵魂。”

　　这列创自己的地铁还是16节的。

　　可惜塔西亚没有怜悯之心，丝毫不给对方消化这一信息的时间：“那边有没有操作设备？”

　　尚赫泽愣愣地顺对方爪指的方向看去，才发现自己右后方还有个边门：“好像有……不是那啥，兄弟、你灵魂咋能跑这儿来？？”

　　“不知道。”他点了根烟，让光狩进边门看看。

　　表情都快打结的尚赫泽可不想留下来和那团不明物质“大眼瞪小眼”，赶紧跟上已经被他严重怀疑还在不在人类区间的自己兄弟。

　　边门里倒是大半地方都堆着许多严重风化的老式机器。可惜且不提这些设备他都看不懂，更严重的是唯一的操作台在失去能源供应的前提下根本无法运行。何况整座操作台是固定式的，只看外观连储能箱的位置都找不到。

　　好在确认这些设备都因没有能源而无法运作，那么原本的备用方案也能上升成最优解。

　　“等下等下你慢点。”尚赫泽属于细致搜集型，遇到塔西亚这种纯推图选手总有些难跟上节奏，刚翻捡点东西就看到骇光诡狼一甩尾巴准备离开。

　　见对方不明所以地看过来，他表情深沉复杂、简直带着一丝沧桑：

　　“看在咱们这么多年兄弟的份儿上，给我时间写个遗书成不？”

　　塔西亚用能量器官想都知道对方十有八九在代入最近看的那本《穿越重生成诡神的三生》，二货平时和他聊得最欢的首当历史和奇奇怪怪的冷知识，其次就是安利各种一没逻辑二各种人类迷惑行为大赏的流行书籍，哪怕后者从未成功过也乐此不疲地贩剑。

　　那本他从没看过的封面标签里甚至还有言情。

　　吐了口烟圈，他淡然道：“不成。”

　　尚赫泽表情更加扭曲了。

　　正当塔西亚准备继续前进时，某二货颤颤巍巍的声音飘了过来：“那啥，你灵魂还会自己跑……？”

　　“……微生灵胞组织能体外生长。”课本上基础知识。

　　然而对方脸上的惊惧之意就连塔西亚这种程度的负情商都后知后觉了什么，回过头的刹那、他瞬间明白了自己兄弟会露出这种表情的原因。

　　缸中心的物质已经以移动的方式攀上了亚克力面。哪怕在红外视野中只是一团无法分辨的微光体，并没有眼睛的结构，周围未被掩体遮挡的生命也能清晰感觉到一种来自于“寻找”的被注视感。

　　——微生灵胞组织明明没有细胞运动能力。